第3章 谁赢了一千局谁就当爹

我赶紧摇了摇头，擦了下嘴巴说道：“吃饱了，不吃了。”

“真的不吃吗？”

“不吃了蒋阿姨，姜江还在长身体，让他吃吧。”

“真的？”

“真的。”

“那好吧。”

蒋阿姨见我真的不吃了，也没再多劝，不过姜江看着碗里的虾，犹豫了片刻把两个虾夹给了蒋阿姨。

“妈，我不爱吃……”

等他们吃完饭后我起身收拾走了碗筷，在冰凉的冷水中洗刷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阳光透过半扇窗户照了进来，可是却依旧填不满我这整间屋子，似乎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不平衡的……

但是在这种倾斜中，我并没有逃离，而是依旧能酝酿出自己所需要权衡的东西。

刚想到这，姜江便蹑手蹑脚的抱着他的笔记本来到了我的房间，然后朝我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我的心头也有了一丝暖意，似乎整个房间都被他这一开门偷偷溜进来了不少阳光。

他虽然个子已经到我肩膀，但是他今年也才初一，姜江脸上带着稚嫩的笑容把电脑放在了我的钢丝铁床上，小声朝我说道：“哥，咱俩打拳皇吧。”

“作业写完了吗？”

姜江笑了笑，轻声道：“早写完了，还超额完成任务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着屏幕说道：“来，让哥哥看看你进步了没。”

我笑着从床底下搬出来了两个马扎，随后我们便在狭窄的房间里玩起了游戏。

这算是我们之间最喜欢的游戏，不过起初的我们并不是我们，而是姜江的父亲，一个我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现在甚至是连他的模样都有些模糊。

两双手拥挤的放在键盘上，而我的思绪也渐渐溜出了屋外……

“常青，你小子行不行啊？”

我拿着银灰色的游戏手柄，气愤的按了几下上面的黄色塑料按钮，朝姜叔嘟囔道：“姜叔叔，你就不能让让我啊！”

姜叔朝我挑了下眉毛，然后拍了下我的屁股笑着说道：“小娃娃蛋子，咱们可早就说好了，谁赢了一千局谁就当爹，赶紧的别磨叽，还差八百七十局！”

“行，我肯定要当爹！”

“你这臭小子，有本事就赢我……”

当时我的年纪也就和姜江差不多大，是姜叔叔从很远的一个孤儿院领回来的孩子。

本来姜叔叔和蒋阿姨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法要孩子，可是在我刚到一个月蒋阿姨便怀上了姜江。

姜叔叔看着蒋阿姨逐渐隆起的肚子，不但没有冷落我，反而让我得到了比以往更加深沉的爱意，姜叔叔每天还都会买一些零食和小玩具带给我。

我最喜欢的一个玩具便是和平板差不多大小的小黑板，上面写着一串数字，被姜叔叔放在了电视机前用来记录我们的游戏的数据。

那算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快乐的几个月，而电视机前小黑板上不断减少的数字，也算是慢慢印证了老院长在送我离开之前所给我描绘的幸福。

可是不幸的人总会不幸，在蒋阿姨怀姜江八个月时，姜叔叔便在去给我领身份证的路上出了意外。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就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太阳很大，我紧紧握着游戏手柄看着小黑板上的数字等待着，只不过等来的却是他一个浑身是血的朋友。

蒋阿姨怀着姜江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姜叔叔平常工作忙，便把她送回了老家托一个姨姨照顾，所以姜叔叔的最后一面是我去见的。

我见到他时，他满脸是血，不过他还是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希望我在以后能照顾好还未出生的姜明和蒋阿姨。

等回到家时我依旧没有缓过神，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带血的身份证坐在了电视机前，小黑板上的一这个数字是那么的扎眼，只要我再输一局就能名正言顺的喊他一声爸爸，可是一这个数字好像本来就孤独。

而蒋阿姨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也或许是有预感，挺着大肚子从老家赶回了济南，见到我后便一把扯下了游戏手柄，用力的把小黑板摔在了地上。

似乎是地上破碎小黑板上的一这个字再次触动了她的情绪，她恶狠狠的看着我说道：“晦气……”

不过再说完后她又紧紧抱住了我，一边说是我克死了姜叔叔，一边又朝我说着对不起。

而那块黑板上的数字似乎真的很晦气，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姜江也在那天诞生了下来，所以直到现在姜江都没有过一次生日。

或许是因为早产的原因，他的身子骨一直很弱，而蒋阿姨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光是抚养姜江一个人就用了全部的力气。

所以我一直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期望着自己快快长大，能够真的去承担姜叔叔临走前的嘱托。

等姜江长大以后，我也会带他出去玩几局拳皇，但也只能是偷偷的，或许是因为那块黑板的原因，也或许是别的，蒋阿姨现在厌恶我的全部。

“哥，你又输了哦。”

看着屏幕上空着的血条，我也渐渐回过了神，刚想再点重新开始，可是房门却突然被蒋阿姨从外面推开。

她冷冷的看着有些呆滞的姜江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姜江抿了下嘴，带着些紧张说道：“妈，写完了，还多做了一张卷子。”

蒋阿姨点了下头，刚想离开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屏幕上的游戏。

这似乎触动了蒋阿姨的情绪，紧接着便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姜江捂着通红的脸看着蒋阿姨问道：“……妈？”

我也站起了身，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情绪激动的蒋阿姨，刚要开口，蒋阿姨便先一步指着电脑超姜江喊道：“我给你买电脑可不是为了让你玩游戏的，你哥毕业了随便玩，但是你不行知道吗，特别是这个游戏……”

我看了一眼眼里无比委屈的姜江，心里明白蒋阿姨是因为想到了姜叔叔才发的脾气，于是我便把姜江护在了身后，朝蒋阿姨说道；“蒋阿姨，今天是我想玩的，不怪姜江。”

蒋阿姨有些气愤的瞪着我，不过眼里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激动的情绪也在我站出来的这一刻就有了消散。

她已经对我厌烦到不会朝我去说指责的话语，和我想的一样，在一声轻微的叹息和一个冷眼后蒋阿姨便离开了房间。

而我和姜江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情，两个人坐在床上郁闷了许久，过了片刻又对视着笑了起来。

而暂停一段家庭内的争吵，最好的方式就是一个外人出现。

恰好，我就是那个外人。

这一幕已经不知道出现过了多少次，每次都是在姜明被蒋阿姨指责时，我都会默默的站在他们中间。

“哥，我得去上辅导班了，等我半夜再来找你玩。”

“去吧。”

姜江离开后，我便把目光放在了他放在我床上的电脑上，其实我心里明白姜江要这个电脑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我，不过在注视了许久后，我还是叹了口气把电脑装进了包里出了门。

可是刚推开姜江的门，我便看到了站在屋里的蒋阿姨，我喊了一声阿姨后便把电脑放在了姜江的桌子上，然后垂下脑袋尽量不去看她那深邃的眼睛。

“常青…”

在我关门之前蒋阿姨喊了我一声，我应了一声便再次走了进去，蒋阿姨此刻正紧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试卷，随着一声忧愁的叹息声过后，她把卷子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张数学试卷，上面最鲜艳的就是那个不及格的分数。

“常青，我记得你数学成绩一直很不错，怎么你弟弟就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