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旁观者

姜江朝我们嘿嘿笑了下，随后便起身拎起了饭盒。

“饭吃完了，我该回去了，等过完年咱们见。”

“这么快就走吗？”

停顿了片刻，我又笑着朝他说道：“咱们好久没玩游戏了，你就差一局就输了，玩一局吗？”

“电脑没拿回来，下次吧，再说了，输了可是要答应你们要求的，我才不要。”

说完后姜江便拎着饭盒跑出了院子，温晚也在收拾完碗筷后骑着摩托回了家。

在他们离开后，我坐在院子里有些无聊，于是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头扔向了许诺的院子。

“干啥？”

“哥，我明天就走了。”

许诺很快在墙上露出了半个脑袋，他看了我一眼便笑着说道：“我知道啊，没事别瞎扔，都砸我脑袋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便指着房顶说道：“我想上去坐坐，能帮我吗？”

“可以。”

说完后许诺便翻过了墙，盯着我思考了一会后把烟叼在了嘴上，然后竖起梯子朝我说道：“我扶着，你要不虚的话单脚爬上去，手用力就行。”

“我可不虚。”

说完后我便把粉色的拐杖放到了地上，像一条蛆一样爬上了房顶，虽然站不起来，但是坐着依然能够看到远处的车流。

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院子以外的东西，我贪婪呼吸着高处的空气，那种顺畅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许诺这时也爬上了墙头，古怪的看着我说道：“别叫！”

“我没叫。”

“死娘炮。”

“……”

无奈的白了许诺一眼后，我们也坐在房顶上陷入了沉默，随着打火机的声音响起，许诺才眯着眼朝我说道：“站在高处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总能看到人们看不到的东西。”

“对哦，毕竟院子里只能看到墙。”

“……以后多看点儿书行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以后说话别文绉绉的。”

“……”

许诺叹了口气，也没计较，继续眯着眼说道：“通俗点儿来说，就是一种上帝视角，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窥视别人的生活。”

“为什么用窥视这个词语？多潦草。”

“你懂什么，这叫文艺。”

说完后许诺竟然破天荒的递给了我一根烟，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可能说出来你会伤心，但是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你说就好。”

许诺点了下头，帮我点燃了嘴边的烟才轻声道：“苏朝露，昨天才走。”

“你说什么？”

“还记得那天我点的外卖吗，其实是她做的，不过在看到温晚每天都会给你带饭后，她就每天半夜偷偷站在门口注视着你，又在你回屋后离开。”

看着认真的许诺，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给我烟，于是在深吸了一口后我才轻声道：“所以你今天才会让我们去找她。”

“对啊，那女孩子很不错的，至少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孩会像她一样这么做。”

“或许有。”

“温晚吗？”

“不是她。”

我并没有告诉许诺关于陈诺的事情，而是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接下来要说的话，等明天去了，我不会告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的。”

许诺笑了笑，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说道：“哟，弟弟，都会抢答了。”

“经历了这么多，我也该长大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

说着许诺夺走了我嘴里的烟叼在了自己嘴上，用着无奈的语气说道：“一年又一年，等你走了，今年又是自己过了。”

我愣了下神，看着许诺眼底的孤独，迟疑了片刻问道：“一起吗？反正这年在哪过都一样。”

“不了。”

许诺叼着烟笑了笑，眯着眼轻声道：“今晚我爸说会来给我送对联，过年还要给我送饺子吃呢，毕竟这可是一年只有一次的节日。”

“会吗？”

“会的。”

“那你今晚要坐在墙头吗？看一看？”

许诺愣了下神，随着脑袋的低垂，他沙哑的声音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知道一定有人在默默帮着我，虽然很想去感谢，但是我不敢去看。”

顿了顿，他又苦笑着说道：“我怕看到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他这人爱体面，被我看到后肯定会偷偷藏起来，估计会躲一辈子。”

“可他……”

还没等我说完，许诺便伸手打断了我，他站起了身沉声道：“我回屋了，你要是想下来喊我一声就可以。”

说完后许诺便爬下屋顶回到了自己屋子，随着一阵咳嗽声响起，一种浓郁的悲伤也透过窗帘闯进了我的心里。

我呆坐在房顶，不敢去想苏朝露，于是便在难熬的时间里，默默掏出了手机开始看起了小说。

可是小说的文字却像天书一样，明明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脑海里却总是没法和往常一样勾勒出画面。

不管我我怎么甩脑袋，那道红色的身影却始终没办法从我脑袋里消失，于是在最难熬的下午，我躺在房顶愁了一次又一次。

可这种无聊的忧愁一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种烦恼的感觉也是无穷无尽的，我只是个普通人，除了默默记在心里，什么都做不了。

时间也很快来到了傍晚，尽管许诺很多次都劝我下来，但我却一直拒绝。

他也明白了我的用意，跑到我屋里拿出了一件厚衣服扔给我后便进了自己的房间，但是隔着厚厚的窗帘，我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

正当我撑不住寒冷准备起身时，一道消瘦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胡同口。

陈诺拎着一个包裹静悄悄的走了过来，在看到房顶上的我后便朝我嘘了一声，见我点头后，她走到许诺的院门前，把包裹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透过门缝去看许诺，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贴近了门，虽然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个身子，但是却幻想出了她抬起手的模样。

我的心也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隐隐期待着陈诺能够鼓起勇气，去告诉许诺一切。

可是陈诺最后还是退后了半步，红着眼睛看向了我，她抿了下嘴，朝我摇了摇头后便安静的离开了胡同。

在她背影消失的那一刻，许诺房间里也传来了手机的一声震动，很快许诺便穿着那件皮衣走出了院门，在看到门口的包裹后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便眼神恍惚着自言自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