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各凭本事罢了

尧帝免除了今年选秀和永不封后的消息传到后宫之时，顿时又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也就是传了几日，也就消弭于无形，说起来，如今后宫的嫔妃，除了麟趾宫，还真是没有人对后位过于的执着。

毕竟能在六年的时间，依旧留在后宫之中，在诸多风波中，一路爬上去的，还真是没有几个愚蠢的。

或许是时间久了，记不得元贞皇后离世时陛下的样子了，可陛下对魏淑妃离去的伤心，一年多没进后宫，可是假的。

或许陛下是个长情之人，纵观魏淑妃入宫，似乎尧帝从未对她有过冷落，宫里人私下都传魏淑妃才是陛下的心上人，不忍心上人离去，也不愿别人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突然降下如此诏书似乎也不算稀奇。

不知是在尧帝有意无意的忽略下，渐渐的椒房殿似乎没人提起了，大家都只谈陛下对魏淑妃的深情。椒房殿以及元贞皇后所生的三皇子，似乎慢慢消失在了大家的记忆之中 ……

翠微宫里，自从魏淑妃离去，庄红袖便搬去了主殿居住，因为她知道，魏淑妃从不曾留恋这座宫殿，住进去，也不算占了她的位置。

恰逢近日魏太后身体有些小恙，永安公主就被送回了翠微宫待几日。

此时庄红袖和凌霜月，正在逗弄着永安公主，快两周岁的小人儿，最是好玩的时候。

时不时蹦出几句童言童语，逗的两人捧腹大笑。

凌霜月原本清冷的面容也温柔了许多，终于，等永安公主累了，庄红袖打发人抱她下去休息，看着凌霜月难掩一瞬间的失落。

眉心微挑，声音轻柔的问道：“妹妹想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凌霜月面上带了一丝苦笑，谁不想有个孩子呢？

“我本就不受宠，陛下如今又不怎么进后宫，这子嗣一事，怕是还要看缘分。”

“本宫觉得，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些事情，只要你想，总会有办法的。”

凌霜月似乎在庄红袖身上看见了魏淑妃的影子，因为她当初向魏淑妃投诚的时候，魏淑妃也是这般气定神闲，似乎有些事永远脱离不了她的掌控一般。

她无数次回想自己当初的决定，虽然毓秀宫与侍卫牵扯不清的事，没有被传出去，不过陛下那里总归是记上一笔的。

若是她当时没有迁出毓秀宫，如今怕也是如同入了冷宫无疑。

她很庆幸，她当初赌对了，如今她是否还有机会再赌一次呢？

“夫人，可是有意……”最后她两个字她压得极轻。

她用的是夫人的敬称，而非是平日里的姐姐，显然是询问庄红袖这位从选侍爬上来的夫人，是否也想要有个皇子争夺储位？

庄红袖被逗笑了，这位凌贵人想的还真是多啊。

“凌妹妹，你想什么呢？本宫从未有如此妄想，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本宫不会害你，只是你以及你的孩子也决不能背叛本宫。”庄红袖把话说的明白，她不喜欢背叛。

凌霜月心中“噗通噗通”的狂跳，她知道，或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若是抓不住，怕是日后再难有出路。

“夫人，妾若能如愿，必然对夫人衷心耿耿，绝无二心，妾的孩子也会放在夫人名下抚养。”

“好，本宫信你一次，回去等消息吧，本宫会让你如愿的。”庄红袖端起茶盏，一派淡然。

她记得皇后姐姐在世时，姚家兄妹和乐，让她好生羡慕。

她已经有了永安，不能再生育，若是凌霜月能够诞下一个皇子，那她会倾尽全力把他培养成未来帝王身边最忠心的臣子，毕竟只有永安一个，未免孤单了些，有了他们两个，即便未来储位争斗，死几个皇子，陛下的子嗣也不至于太过凋零，场面也不会太难看。

看看如今的晋国公主，还有远在江宁的宁国长公主，无形之间帮了陛下多少忙，有时候，即便是做了帝王，可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意思，有几个兄弟姐妹陪着，也算是一种另类昭显帝王仁慈的手段，毕竟培养的好，能做的事就多了……

“主子，恪夫人来了。”木樨从殿外进来禀报。说话的时候，顾知凝已经进入了殿内。

“姐姐怎么这会儿来了？”庄红袖敛去心中的思绪，笑着迎上去。

“我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适才遇到景夫人，闲聊了几句，这不，就过来说与妹妹听听。”顾知凝笑着说道。

“景夫人？她怎么了？”庄红袖微微挑眉，这位景夫人可是深藏不露啊，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却轻而易举的便斗倒任氏 。

除夕宫宴那事， 也未必没有她的手笔，可惜陛下对于不顾安危护在他身前的沈氏不过尔尔，一个贵嫔的位份就打发了。

也不知这位新封的莹贵嫔会不会与景夫人起了龃龉。

“妹妹不知，适才正好遇到景夫人和莹贵嫔，两人之间如亲姐妹一般，景夫人打算将莹贵嫔迁到毓秀宫去，让我来问问妹妹的意思，毕竟如今宫务一分为三，总要征询妹妹的意思，至于姐姐我，自然是跟着妹妹的脚步走。”

顾知凝的意思很明显，知道她的夫人位份来之不易，一向以庄红袖马首是瞻，姿态放的极低。

庄红袖即便劝了她许多回了，她依旧如此，之后庄红袖也就不劝了。

“我记得，从前景夫人与纯贵嫔走的极近，如今倒是疏远了不少，反而是莹贵嫔后来居上，与景夫人走的更近一些。”

“我也觉得奇怪，之前三人联手告发任氏的时候，还是亲密无间呢，如今倒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顾知凝倒是一时忘了当初为永宁公主择养母的事，毕竟公主已经记在她的名下了，她也刻意的去遗忘这件事，告诫自己，永宁是她的亲生女儿。

庄红袖倒是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的看了顾知凝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的扯开话题。

“既然景夫人想离莹贵嫔更近一些，那就由她去好了，如今姐姐的永宁还小，还是要把心思多放到永宁身上，我也要时常去陪伴太后，至于宫务，能者多劳，便要景夫人多费心了。”

顾知凝看着庄红袖脸上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好，我回去便让人去告知景夫人，其他的就让她自行安排吧。”迁宫总不是小事，更何况毓秀宫那种晦气的地方，总要修缮一番的。

“对了，顾姐姐，纯贵嫔入宫也有许久了，之前一直抱病不出，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走动，好歹也是一同进宫的情分，没事也可以多去找她坐坐，我记得顾姐姐以前最爱热闹的。

这说起来啊，我记得纯贵嫔之前与宣妃好的和一个人似的，宣妃死了这么多年，还不忘为她昭雪，大皇子毕竟是宣妃的亲生儿子，多一个人关照她，想必宣妃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你说是吗？”

顾知凝有些诧异，却是没有拒绝庄红袖的提议，不过是闲聊几句，即便是出了事，也赖不到她的身上。

“贤妃把大皇子护得和眼珠子似的，别人连见都不能见，这纯贵嫔想必也是思念大皇子的紧呢，待我有空，必然抱着永宁去探望皇兄，兄弟姐妹之间原本就该多走动的。”

只要人出了清宁宫，遇到是早晚的事，纯贵嫔既然这么看重和宣妃的情义，想必对大皇子也该是呵护备至，就是不知道贤妃是作何感想？

两母争一子，中间掺杂着许多利益关系，想必会让大皇子很是不安吧，这么小的孩子，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顾知凝看了看淡定从容喝茶的女子，心中深深折服，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魏淑妃的影子，似乎又有些别的，倒是一时想不起来。

“顾姐姐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总觉得妹妹如今的处事风格，似乎像极了一个人，就是想不起来，像谁呢？”顾知凝冥思苦想，有些烦躁。

庄红袖喝茶的手一顿，淡淡笑道：“我受先淑妃教导多年，身上带了丝她的影子也不奇怪。”

“或许是吧，妹妹忙着，我就不坐了，改日带永宁来找永安玩儿，姐妹两个同年出生，一起长大，自然该更亲密些。”想不起来，顾知凝也就不想了，惦念着宫里的永宁公主，风风火火的走了。

庄红袖摇头失笑，随后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发丝，已经有了一丝影子了吗？真好啊……

麟趾宫里，静贵嫔听闻永不封后的消息，一时没忍住，愤怒的砸了一个茶盏。

镂月和云开打发走了宫人，小心的观察着静贵嫔的脸色。

“主子，事已至此，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静贵嫔不只是生气，更多的是恐惧，没错，她就是恐惧，她的人手不知不觉就被拔除了大半，她一直在想，陛下是不是知道了她一直在暗地里窥伺，谋划。

“本宫入宫以来，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算计人心，崔氏死了，祁氏死了，任氏死了，连魏氏都死了，原本以为本宫的机会便要来了，谁曾想，陛下宁愿捧着顾知凝那个没脑子的上位，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那本宫算计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用？永不封后，陛下还真是好生长情啊，拿着魏氏一个死人作筏子，演给天下人看，怕是他自己都信了。

他的心里只有姚氏那个商贾出身的贱人，这些年，防着祁氏，防着任氏，也一直防着本宫，连个子嗣都不肯给本宫。

明明薛氏都有了养子，顾氏也有个公主傍身，偏偏本宫什么都没有，本宫入宫已经六年了，还有几个六年能让本宫去等？

本宫祖上也是出过皇后的，不过就是因为一时站错了队，就再也没有恢复机会以前的荣光，处处被皇室打压，忌惮，到现在只能龟缩在府里，在这京都处处受人白眼，没有半点尊严，本宫不服。”

说到这里，静贵嫔眼眶也有些发红，原以为陛下只是一时忌惮，可如今看来，陛下现在还是不准备给她留个子嗣，若是没有子嗣，她要如何去争，去抢。

“主子，如今皇子渐渐长成，陛下正是春秋鼎盛，这生在前面的皇子未必是件好事，只要主子好生筹谋，未必不能如愿。”云开小声的开解道。

静贵嫔发作了一通，心里的郁气也疏散了不少，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不错，本宫一定要有个皇子，皇后算什么？做太后才是本宫的最终目的，本宫多年筹谋，连姚氏都躲不过，早早的香消玉殒，更何况别人，陛下对姚氏那么深情，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呵。”

“主子，这话还是不要再说了，以免隔墙有耳。”镂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

静贵嫔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转变了话题：“江宁那边如何了，连一个小小婴孩都杀不了，养着他们有什么用，一群废物。”

说起这个她便生气，或许大多数人都被陛下的态度迷惑了，可只有她看的分明，陛下心中只有先皇后，和她生的嫡子，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给嫡子铺路。

有嫡子在，即便她的孩子再出色，也入不了陛下的眼，所以其他人忙着对付后宫的女人之时，她已经未雨绸缪，准备提前断了嫡子的生路。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年一次的刺杀，三皇子便和有神佛庇佑一般，即便险象环生，却依旧生龙活虎的活着。

“主子，长公主那边护得紧，这三皇子又命硬的很，侯爷传了话进来，还需慢慢筹谋，不宜操之过急啊，若是过于频繁的刺杀，打草惊蛇，引起陛下的注意就不好了。”

“罢了，让父亲好生谋划，无论如何，这三皇子绝对不能活着回京。”静贵嫔揉了揉额头，心下烦躁。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偏生尧帝是个重情又长情之人，为了三皇子能够平安长大，竟一早就打算把他送出了京都，还远在千里之外，想做些什么都只能束手束脚。

她真应该感谢自己的父亲，一直野心勃勃，提前布局，不然她在这后宫当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若非一早安排了人手，她如何能够窥探到帝王真正的心思，所以三皇子绝对不能活着回京，绝对不能。

“主子，那莹贵嫔那边，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眼看着主子又恢复往常从容的模样，云开提醒道。

“沈氏？”静贵嫔眼中杀意顿显，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强自压下去，摇摇头说道：“不必了 ，此时动手动静太大，本宫记得，两位皇子明年便要进学了，先由着他们去斗吧，好给本宫的孩子铺路。”

即便她此时没有孩子，可总会有的不是吗，此次郑惜年和沈朝露联手破坏了她的计划，还害她损失了不少人手，可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许玲珑的事不能再出第三次了，太过冒险了。

更何况，也未见陛下对沈朝露有什么不一样的，若非她见时机不对，把许玲珑手上的匕首换成了小小的金簪，又加大了药量刺激许玲珑，让她行动迟缓一些，说不定此刻还真就让她们如意了。

所以沈朝露的救驾之功来的勉强了些许，或许在陛下心中，是她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这才冷落了沈朝露这位新封的莹贵嫔。

只是可惜了她安插的那些人手，如今还是不宜有动作，她便不信，眼看着皇子长成，陛下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位皇子羽翼渐丰？陛下防她一时，却不会防她一世。

到时她这个家族败落，父兄无能，没有依靠所生的皇子，就是最好平衡两位皇兄的棋子，而且，她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毕竟大皇子身后有国公府，还有一个驻守边关的将军舅舅，二皇子身后，有博陵崔氏，和荥阳郑氏做靠山。

而她娘家不得力，生下的幼子，就是最好的人选，也会得到帝王的偏爱，三方平衡，才是上策。

储位之争，大家各凭本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