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长公主回京

尧帝无瑕顾忌众人的眼光，开始命内府司，筹办魏太后的六十岁寿辰，同时召宁国长公主，回京探亲，为魏太后贺寿。

还亲自往魏国发了国书，邀请安国公主回京省亲，按照路程推算，此时国书应该已经到了魏国。

还不只如此，尧帝还召了在外的官员回京述职，一并为魏太后贺寿，其中包括定北王——穆清宴……

尧帝此次为魏太后大办寿宴显得很重视，不只早早的吩咐内府司去置办各种物事，就连掌管宫务的郑惜年和顾知凝都忙的脚不沾地，毕竟这可是太后的寿宴啊。

尧帝一向简朴，什么时候劳民伤财置办过这么隆重的宴会，就连自己的生辰宴都不曾这样大办过，这是对太后的尊重和孝心啊。

这日，郑惜年罕见的能够歇息一会儿，可巧沈朝露过来了。

“姐姐如今可是贵人事忙啊，好不容易能见你这栖梧宫清闲下来。”沈朝露进来直接便是一阵调侃。

“妹妹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啊，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可是太后的寿宴，谁能不尽心呢？不过大多有内府司操办，我只是在一旁看着罢了。”郑惜年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实则很是疲累。

“对了，姐姐，最近宫中偶有传闻，说陛下此次生病来的蹊跷了些，不知姐姐可有听闻？”沈朝露压低声音问道。

郑惜年脸色微变，看着沈朝露，小声警告道：“妹妹可不要人云亦云，陛下的事，岂容我等随意议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纵使我年岁尚浅，可也未曾听闻，什么病能让陛下一夕之间变得如此羸弱，你说，是不是那位又出手了？”沈朝露的眼神很是阴晦。

“不可能，我一直让人关注着那边的动向，更何况，她尚未有子嗣，谋害陛下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不会那么蠢。”郑惜年摇摇头，不赞同沈朝露的说法。只是想着，陛下的病确实突兀了些，可惜这些不是她能左右的。

“说的也是，是我想差了，自从知道那位的手段，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沈朝露自嘲一笑。

一转眼，她入宫都有六年了，如今陛下体弱，又不怎么进后宫，想要子嗣，何其艰难，光是看着先帝后宫里的嫔妃，便可知在这后宫争斗中失败的下场。

“妹妹别急，依那位的手段，必是谋而后动，若是没有把握，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妹妹进宫六载，我与她一同进宫，已经快十年了，十年时间，她也该等的着急了。

不过抓不到她的把柄，并不代表抓不住别人的，自从关雎宫争夺永宁公主失败后，倒是与麟趾宫疏远了许多，妹妹无事，不如多去关雎宫走动走动。”

“姐姐的意思是说，妍婕妤知道些什么，可妍婕妤和个泥鳅似的，这么多年滑不溜手，半点是非都不沾染，怕是不好下手。”沈朝露皱着眉说道，若说除了死了的任德妃，她最恨谁，非关雎宫那位莫属。

从前没有证据，如今虽然她有了证据，却只是子衿听到的只言片语，做不得证，况且姐姐被害之事，已经全部定在了任氏身上，所以对付云舒窈的时候只能私下里进行。

原来去年的时候，沈朝露心中郁结，便带着子佩出去转了转，岂料不知不觉便走的远了些，便撞见一个总管正在责骂宫女，她一时不忍，便喝止了那总管。

谁知还有意外之喜，从前伺候姐姐盯着子衿，便是她救下的宫人，快十年过去了，她显些没有认出她来，快三十岁的年纪，却被磋磨的如同四十岁一样。

十年过去，人心易变，她不敢轻易相信子衿，遂拜托了郑惜年一同查了查，查了许久，才放下心来，又悄悄的把子衿藏到毓秀宫里，不让她出来。

即便出来，也没人能认出来，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确认子衿身后没有尾巴，这才安心，接下来就想着筹谋对付云舒窈的事，可惜郑惜年总说时机未到，如今终于开了口，她也算是等到了。

“妹妹不必担心，只要是人，便有软肋，对付云氏，一个名字便足够了。”郑惜年神秘一笑，只要从云舒窈身上撕开一个口子，那么对付静贵嫔便容易多了。

“看来姐姐早有把握，妹妹愿闻其详。”沈朝露说道。

“妹妹只管问云氏，认不认识一个叫玉棠春的女子。”

“玉棠春？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沈朝露喃喃两遍。

“对，就是玉棠春，不过云氏向来狡猾，可以用她，也必须防着她，不然咱们怕是要引火烧身。”郑惜年始终没有看透云舒窈这个人，只是如今随着睿儿的长大，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掩盖不住，她必须率先动手，除去这些暗中窥伺的毒蛇，不然，她怕那个人疯起来，丝毫不顾及，伤了睿儿可怎生是好？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如今眼看着便是太后的寿辰，此事怕是要押后再议了。”纵使心中交集，可也得分清轻重缓急，如今太后的寿辰要紧，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不用别人，陛下就得把这些人收拾了。

“操之过急，确实容易打草惊蛇。何况云氏心智坚韧，不好轻易撬动，怕是要废上些许功夫，妹妹不要着急。”郑惜年劝道。

沈朝露点点头，只要有了对方的弱点，滴水石穿，总有一日，会撬开她的口。

可惜，事情总是瞬息万变，即便两人计划的再好，却终究性格使然，总是瞻前顾后，等他们腾开手的时候，不只静贵嫔有了最大的倚仗，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魏太后的生辰是在八月初一，而宁国长公主的车驾是在七月十六抵达京都的。

彼时，庄红袖正在陪着魏太后在福宁殿等着，魏太后不时的望向殿外，眼中有激动，有欣喜，算算日子，自从尧帝三年，长公主离京之后，她们母女也有七年未见了，七年啊，很漫长的等待，如今终于能相见了，怎能不欢喜？

“太后，您别着急，妾已经让人去打探了，长公主的车驾此时应该已经进了宫门，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到福宁殿了。”庄红袖安慰着魏太后，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当初长公主也是无法，这才远离京都，到千里之外的江宁，这点庄红袖还是很敬佩她的。

永安公主也在一旁安慰着魏太后，一身精致尊贵的打扮，穿着喜庆的红衣，再配上那圆润白皙的小脸，狡黠灵动的眼睛，一看便是不识愁滋味的娇娇女。

其实不然，永安公主是魏太后一手教出来的，最擅扮猪吃老虎，偏生长的软嫩，极具欺骗性，又一向得尧帝的喜爱，即便是二皇子也远远比不上永安公主得宠。

尧帝三五日便要召永安公主到宣室殿，每次出来都不空手，各种珍稀宝物都随她挑。

因为是个公主，即便尧帝再怎么宠爱，也妨碍不了别人，若是皇子，说不得此刻永安公主已经尸骨无存了。

“皇祖母，想必皇姑母也盼望着早日与您相见，您不要着急，永安去替您接皇姑母好不好？”永安公主稚嫩的嗓音响起，清脆又好听。

“好，那永安替皇祖母去接你皇姑母吧，多带些人，走慢些。”魏太后笑得温和，对永安公主是真的疼到骨子里的。

“太后，依妾看，永安又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出去玩，这才拿着去接公主的事儿做幌子，您啊，也太宠她了。”长公主进京哪里用的着永安去接，想偷溜出去，还知道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庄红袖一时觉得好笑。

永安公主拉着魏太后不住的撒娇，眼睛湿漉漉的，魏太后一瞬间就软了态度。

轻声呵斥道：“永安聪慧，不只哀家疼她，她也心疼哀家，你无事不要来撩拨我们祖孙的感情。”虽是训斥，可眼里的笑意还是瞒不住的。

庄红袖只好开口求饶，不过是母女二人插科打诨，让魏太后放松一下心情罢了。

永安公主高兴的做了个鬼脸，带着一溜宫人跑出去了，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魏太后精心挑选的，都是有些力气在身上的，这才放心任由永安公主独自带着宫人，几个宫殿来回的跑。

跑出去的永安公主，刚出了福宁殿的宫门，与正要进来的尧帝撞了个正着。

“哎呦，小祖宗，陛下身子才刚好些，可不能如此冲撞啊。”随喜哎呦一声，提醒道。

尧帝轻抚着永安公主的额头，温和的问道：“永安，可撞疼了吗？”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圣安。儿臣没事，都是儿臣冒失，撞到了父皇，父皇疼不疼？”软糯的声音响起，永安公主看着尧帝自责的说道。

六岁的孩子眼中偶尔闪过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却又带着一丝稚嫩。

尧帝蹲下身子，笑着说道：“父皇是大人，就凭你这小小力道，怎么会撞疼父皇？只是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父皇，儿臣要替皇祖母去接皇姑母，父皇要和儿臣一起去吗？”永安公主眼中带着一丝喜悦，她很喜欢她的父皇。

“永安这么懂事了，都知道要为皇祖母分忧了，那父皇陪你一起去接皇姑母好不好？”尧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大皇子二皇子在读书不说，四皇子还小，永宁过于怯弱，只有永安，心思玲珑，是个开心果，时常伴随他左右，因为她，这深宫的寂寥似乎都少了许多。

“好。”永安公主高兴的拉着尧帝的手慢慢向前走去，父女两个，看上去倒是一副温馨景象。

宁国长公主的马车被特准直接驶入内宫，父女二人走了不远，便看见一长溜的马车缓缓停下，宁国长公主李曦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下来。

李曦身着宫装，依旧如同离京时那般，明艳动人，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观尧帝，满头白发，纵使依旧如此从前一般，英姿挺拔，丰神俊秀，可眼下的乌青，连同常年烦忧国事，不自觉的蹙眉，而形成的倦怠。

无不昭示着眼前二人实则是姐弟，看起来却如同兄妹一般。

“宁国见过陛下，陛下圣安。”李曦恭敬的行了国礼，连同身后的孩子宫人们一起。

只是不等弯下腰，便被尧帝制止了，他神色温和的说道：“皇姐，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皇姐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

“接到陛下的旨意，便出发了，一路有宫人照顾着，走的慢了些，并未受到颠簸，并不辛苦，倒是陛下，多年未见，怎么如今头发都白了？”

李曦终究是没忍住，关切的询问道，不提君臣，只提姐弟之情，她也该多关心几分才是。

“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还未好全，皇姐不必担忧，再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是了，至于这头发，我也是无法更改，索性瞧着瞧着就习惯了，人总会老的，我也不例外，只是比旁人提前了许多。”尧帝话音刚落，衣袖就被人拽了几下，他不由的有些好笑。

李曦听闻，顿觉心酸，这可是蜀国的天子啊，如今才三十岁，便已华发早生，偏生他的苦，只有他自己去承受，旁人无法替代。

“皇姐，这是永安，最是调皮不过，永安还不快去见皇姑母，你不是说了，你是来接皇姑母的吗？”尧帝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永安公主说的。

永安公主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行礼叫人：“永安见过皇姑母，永安是奉皇祖母之命来接皇姑母的，还有表兄。”

永安公主看了看站在李曦身后的小小少年，临时加了一句。

“原来是有任务在身的啊，还真是辛苦永安了，来让皇姑母看看，可真是机灵又聪慧，不像你表兄，木讷的很。”李曦很喜欢永安的大方得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永安公主笑着起身，随后目光落在李曦身后的江昱身边微弓着身子的小少年上，七八岁的年纪，肤色黝黑，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永安见过昱表兄。”眼睛看着别人，礼数却是不差的。

江昱是李曦的次子，平日里也是跳脱的不行，不过出发前被自己母亲耳提面命过，这才收敛许多，他也笑着回礼，倒是有些江修文的影子在身上。

看着两个孩子相互行礼和小大人似的模样，尧帝和李曦都笑了，遂也不管他们，两人走在前面，去面见太后，由着他们自己交流。

江昱也不是个蠢的，看永安的目光不时的往身边瞧，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挡住永安公主的视线，随后歉意的一笑：“永安妹妹，这个是我的伴读，叫平安，平日里胆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别老是看他，他害怕。”

永安撇撇嘴，终究没有说什么，不过倒是移开了目光，不再关注那个叫平安的少年，似乎他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奴才，才不配她这个堂堂公主关注呢。

平安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随后迅速垂下眼睑，做足了一个畏惧皇权的小小奴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