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功亏一篑三

随喜接过玉佩，呈到尧帝面前，尧帝仔细辨认一番，精准无误的扔在李元睿身上。

语气森冷的说道：“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李元睿不慌不忙的拿起玉佩辨认，镇定的说道：“回父皇，这玉佩确实是儿臣的，不过在两个月前便已经遗失了，明镜殿内早有记档，父皇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查。”

尧帝眯了眯眼，随后吩咐随喜，去查。

李元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倒是未曾想到，他竟早早做了准备，还真是小瞧他了……

随喜回来的很快，明镜殿的账册确实有记档，根据墨迹辨认，这块玉佩丢失的时间确实是两月前，不过这只是记录，玉佩真丢还是假丢丢，还不是李元睿一句话的事 。

尧帝翻看账册沉默不语，事情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

朝臣们又开始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为李元睿辩驳 。

“陛下，既然二皇子的玉佩早些时候便已经遗失，可见此事未必是二皇子所谓……”

“是啊，陛下，说不准是有人偷了玉佩，假冒二皇子的名义行事……”

“启禀陛下，今日之事，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二皇子，臣以为，未免过于巧合了些……”

“陛下……”

“陛下……”

尧帝揉着额头，心中烦躁的厉害，一个个饱读诗书的文武大臣，此刻像是乌眼鸡一般，风度全无 。

“纵使二皇子的玉佩早就遗失，可这奴才所言，也值得深思，他可是说了，是二皇子亲自赏赐这块玉佩给他 。”

“难不成，宫中还能有人假冒二皇子的脸不成？毕竟这等异术，我等可是从未听说过……”

眼见尧帝沉默不语，三皇子一派的人又跳了出来，开始据理力争 。

各自支持二人的朝臣开始争论不休，互不相让……

“二皇子，孤问你，这玉佩是不是你亲自赏给这个奴才的？”尧帝语气冷了下来，显然是起了疑心，对李元睿的称呼，也不如从前那般亲近。

李元睿袖中的手紧了紧，回道：“父皇，儿臣不曾做过此事，还请父皇明察。”

跪着的奴才顿时急了，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急忙说道：“二皇子，您可不能不承认啊，昨日是您召奴才去的明镜殿，亲自赏给奴才这块玉佩，让奴才带走三皇子身边的奴才。

您还说了，此事办的好，还有重赏，奴才对您一向忠心耿耿，您怎可如此翻脸无情？

对了 ，您还说过，等您荣登大宝，便要提拔奴才做宫正司的总管，这些您怎能不承认呢？”

“陛下，陛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 ，这都是二皇子亲口对奴才说的，不然就是借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轻易调走三皇子身边的人 ，

奴才知道，是奴才鬼迷心窍，是奴才糊涂，可奴才绝对没有撒谎啊， 陛下 ，还请陛下明察啊。”

李元睿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看着跪着的奴才，厉声斥责：“放肆，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你个小小奴才，竟敢诬蔑于我？

还不快说，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诬蔑皇子，可是大罪，你一个小小奴才如何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竟敢妄论国事，简直是胆大包天，在父皇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二皇子，您不必威胁奴才，事到如今，奴才早就没有了活路，奴才不过是想在死前，说句实话罢了，您便如此容不得奴才开口，

哈哈哈，是奴才愚笨，被您许诺的富贵迷了眼，这才险些酿成大错，如今奴才就要死了，怎么就说不得一句实话了？”

那奴才也不是个好脾性的，眼看活命无望， 干脆撕破脸，不在乎身上的伤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大声说道：“陛下，二皇子狼子野心，早就觊觎皇位，大皇子便是死于他之手，不只如此，二皇子嫁祸三皇子，还想造成三皇子畏罪自杀的假象，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奴才不过是侥幸发现了二皇子的阴谋，二皇子便想借机除了奴才，特意赏给奴才一块明面上遗失的玉佩，目的就是为了让奴才无法辩驳，

陛下，还请陛下明察，奴才愿意一死以证清白啊。”

说完，便一头碰死在了殿内的柱子上，鲜血四溅，何其惨烈，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众人都被这奴才的以死明志弄懵了？刚才还是气若游丝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撞柱而死了呢？

死便死了，还说了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这是明摆着不让二皇子好过啊。

很明显，这人不过是宫正司一个稍微有些脸面的奴才，怎会轻易知道二皇子的秘辛？明显是受人指使。

而且他说话条理分明，明显是故意激怒二皇子，最终被逼无奈吐露实情，再以死明志，可以说是环环相扣啊。

朝臣再次开始窃窃私语，目光不住的在两位皇子身上打转，心中又多了几许思量。

觊觎皇位没有错，细数历朝历代，宫中的哪位皇子没有生过坐皇帝的心？可私下觊觎筹谋是一回事，当众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正值壮年，虽然体弱，可终究是陛下，手掌大权多年，如何能容得下做儿子的盼着他死呢？

李元睿顾不得其他，忙跪在地上，开始辩驳：“父皇，儿臣并无此心啊，儿臣对父皇敬仰万分，如何会有生出这样的心思？还请父皇明察？”

“明察？孤还要如何明察？敬仰于孤，你的敬仰便是觊觎孤身下的龙椅吗？连一个如此都可以窥探到你的心思，可见你平日里是如何的不加以遮掩。

孤竟不知，孤费尽心思教养长大的皇子，竟敢生出如此不忠不孝的想法？真是好一个二皇子啊，小小年纪，便生出如此野心，等到他日你羽翼丰满之后，是不是也要杀了孤啊？”

尧帝震怒，拿起奏章直接扔到李元睿的头上，力气之大，李元睿的头上直接被砸破，渗出几点殷红。

李元睿垂头不语，他竟不知，不过一个卑贱的奴才而已，竟敢如此陷害于他，不惜拿命来诬陷他，真是好的很啊。

朝臣们连同李元康齐齐跪下，请尧帝息怒，尧帝置若罔闻，任由底下人跪了一地，只是一双眸子如同鹰隼般扫过众人，看的众人脊背发寒 ……

“陛下……”随喜在尧帝耳边耳语了几句。

“宣她们进来。”

顾知凝搀扶着陆婕妤缓缓走入殿内，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妾给陛下请安，陛下圣安。”

“平身吧。”

“陆婕妤，你可是有何事要说？这是太和殿，嫔妃不得擅入，你该知道规矩的？”尧帝不看顾知凝，直接问陆婕妤。

“回陛下，妾确实有话要说，大皇子离世那日，妾去的迟了些，未曾于大皇子说上话，不过大皇子在弥留之际，给了妾一个荷包，妾原本只以为是寻常的荷包，

这几日，妾一直思念大皇子，时常拿出来观看，未曾想，今日竟从荷包内发现一封密信，妾不敢耽搁，特地来秉明陛下。”

陆婕妤说着，从袖中掏出荷包，荷包夹缝处隐隐有绢帛的样子。

随喜接过荷包，仔细检查一番，才呈于尧帝面前 。

尧帝接过荷包，抽出里面的绢帛，仔细观看，越看，脸色越沉，直到最后，竟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向李元睿的目光越发冰冷，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席白璃也带着一封供状走了进来。

“陛下，那个刺客招了，所述之言，尽在纸上，还请陛下一观。”

尧帝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再次看向供纸，一目十行看完，再也忍不住了，厉声斥道 。

“二皇子，你告诉孤，你下毒谋害大皇子，妄图嫁祸给三皇子，此事孤可曾冤了你？引开明正殿的宫人，意图刺杀三皇子，此事孤可曾冤了你？围场之行，你设计大皇子射伤三皇子，此事孤可曾冤了你？你私下豢养刺客，勾结祁氏余孽，觊觎皇位，狼子野心，此事孤又可曾冤了你？”

尧帝一番话，炸的朝臣们头晕眼花，不过注意力都在最后一句话，勾结祁氏余孽？

谁人不知，祁氏最是令陛下厌恶，毕竟当初祁贵妃疯癫，火烧椒房殿，毁坏了元贞皇后的遗体，后而祁大将军叛乱，引起朝堂动荡，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说起来，似乎这一切还历历在目。

二皇子怎敢啊，勾结祁氏余孽，这是在往陛下的心上捅刀子啊，谁不知当初陛下与元贞皇后鹣鲽情深，甚至还未曾登基，便力排众议要立姚皇后一个商贾之女为元后啊。

姚皇后死后，尧帝甚至伤心的白了一半的头发，可见用情至深。

“父皇，什么祁氏余孽，儿臣不知，祁氏覆灭之时，儿臣尚还是懵懂之际，如何会认识祁氏余孽？”

李元睿有些懵了，纵使他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可先是有那作死的奴才以死明志，又有陆婕妤拿出大皇子的遗物，如今又冒出个祁氏余孽，环环相扣，把他困在里面，让他寸步难行。

“不认识，好，那孤便告诉你，你派去刺杀康儿的那个刺客，便是祁氏余孽，本名祁隐，他潜伏在你身边，便是要搅弄风云，意图为祁氏复仇，更是意图刺杀孤，如此你可知了？”

李元睿瞳孔放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便说，姨母当初为何不把隐，哦不，应该是祁隐给他，原来他是祁氏余孽啊，可真是瞒得他好苦啊 。

如今真相大白，父皇是不是彻底对他失望了，是他识人不清，是他愚昧，被人耍的团团转，可父皇，儿臣原本只想让您多疼爱儿臣一些，儿臣从未想过要害您啊，父皇。

尧帝眼中的失望才是对李元睿最大的打击，他从未在父皇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冰冷，失望，漠视……，呵呵，原来他筹谋了这么久，如今功亏一篑，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他不曾败给李元康，而是败给了父皇的深情啊，原来只要提到祁氏，他便输的一败涂地，父皇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比起谋害手足，似乎祁氏更为父皇所不容，祁氏，便是父皇最不能听，最不能见的心魔啊，可惜终究是他高估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了。

一句勾结祁氏余孽，便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孤问你，围场之行，是不是你设计元佑射伤康儿？”

“是。”

“孤再问你，围场之行，刺杀康儿的两百余名刺客，是不是听命于你？”

“是。”

“孤问你，养性斋一事，是不是皆是你作为？”

“是。”

“顾再问你，昨夜明正殿一事，是不是你让祁隐去刺杀康儿？”

“是。”

“哈哈哈，可真是孤的好儿子啊，孤竟不知 ，你私底下竟然做了这么多，不仅觊觎皇位，更是狠毒心肠，亲手谋害手足，甚至为此，勾结祁氏余孽 ，二皇子，孤日后没有你这个儿子，孤也不敢有你这样的儿子。”

尧帝面色沉郁，说出这句话后，便吩咐随喜把祁隐的供纸，连同李元佑留下的遗书，拿下去，让众大臣观看。

众臣看完，不禁有些讶然，这位二皇子可是真是私底下没少动作啊。

当初围场之行便亲手设计了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是直接废了大皇子，若非三皇子命大，说不准如今早就是他一家独大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用大皇子的命做诱饵，意图嫁祸三皇子，更想做出三皇子畏罪自杀的假象，不得不说，手段够狠，心思够深。

若是不被人拆穿这一切，光凭那些似是而非的指证，或许还能保一保二皇子，可如今，一个谋害手足，一个勾结余孽 ，证据确凿，光这两样大罪，二皇子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众位朝臣拥护李元睿也不过是为了日后的从龙之功罢了，眼下这龙已经翻身无望，再也不值得他们拿命去维护了。

归根究底，不过是因利而聚，最终也会因利而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