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疲惫

夜色已深，岭南市委书记办公室，依然是灯火通明。市委书记吕文多听完霍金喜和韩波的汇报，气的都无语了。

吕文多无奈的看着二人，拍着自己的老脸说道，“霍市长，韩副市长，脸呢，咱们岭南还要点脸吗。前脚死了个正处级钱伟，这还没消停呢，又来一个即将提拔为正处级局长的楚宏伟。我说二位，你们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怎么去向省里面汇报。咱们岭南这几年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这又开始死人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该轮到我这个市委书记得头上了！”

霍金喜昂着面孔，毫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茶杯，但是他的左脚，却悄悄踩了踩韩波的皮鞋，那意思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老让吕文多在那里瞎叨叨，显得咱们多无能似的。

韩波清了清嗓子，说道，“吕书记，虽然这二人都是死在了任上，但已经证据确凿，他们都是严重违反了法纪法规。所以我觉得，不应该以在职干部的身份上报。”

吕文多顿时怒道，“你说的到轻松，证据呢，即便这个楚宏伟有违法乱纪的证据，那钱伟到底犯了什么罪。再说了，钱伟的死倒是还可以搪塞过去，但这个楚宏伟死在了看守所，简直是荒谬。岭南市局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难道不该追究吗？”

韩波苦笑道，“吕书记，就算是荒谬，但事情已经出来了，总得向上面以及广大群众有个交待。我们市政府已经开了个紧急会议，霍市长针对王高战同志所犯下的失误，已经狠狠得提出来批评。”

韩波避重就轻，故意把错误说成了失误，接着说道，“我认为咱们现在，重点是协商一下看看以什么名义公布和上报。至于细节问题，您生气也好愤怒也罢，总得考虑到整个岭南的影响面。我觉得，还是抓紧给楚宏伟定性，以拒捕畏罪自杀公布消息。另外，楚宏伟的泄密也牵扯到钱伟的案子，可以两案合一，这样的话，至少对上面也好有个说辞。”

吕文多叹息一声，他知道生气也没用，与其让这件事私下传出来，还不如早点定性公开为好。吕文多看向霍金喜问道，“霍市长，你觉得呢？”

“我同意韩副市长的意见，可以把楚宏伟的案子先递交检察院，先定性再追查。另外，谋杀钱伟夫妇的那两名罪犯疑点重重，还需要重新审讯。先把犯罪的性质给他们定下来，这样的话公布出去也不会引起民众的多大反应。至于省里面，可以先通报，等案子完结之后再详细汇报。”

韩波也赞同说道，“国安局方面已经把楚宏伟违反犯罪的证据链整理完毕，如果吕书记没什么意见的话，明天一早我亲自去市局，以市政府党组会议的名义，先撤销楚宏伟市局党委委员副局长的职务，然后再由检察院宣布批捕。”

吕文多想了想，问道，“那钱伟呢，省里面还等着钱伟的具体汇报呢。总不能因为房综顾指责他鼓动群体闹事，就把他按照罪犯处理。说实话，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省里面多多少少都有点人，如果咱们拿不出确凿证据，只能以在职干部的身份上报上去。”

韩波看了看霍金喜，关于钱伟的案子，韩波与霍金喜也很难下定论。如果无法挖出幕后的整条链索，根本就找不出确凿证据。

霍金喜阴沉着脸色说道，“吕书记，钱伟被杀的案子还未完结，我已经命王高战根据疑点重新审理。至于钱伟的定性，还是等最终结果吧。”

吕文多一听，当即否决道，“霍市长，这个案子时间可不短了，现如今连专案组副组长都成了内鬼，我觉得还是由纪委和检察院接手吧。你们俩也不必争论什么，市局那边该怎么整顿你们二人看着办。维护社会治安的部门居然乱成了这样，你们身为市局的主管领导也有一定的责任。”

听着吕文多不满的训斥，韩波刚想解释一番，霍金喜制止道，“老韩，吕书记批评的对，是该让市纪委派驻市局，好好整顿整顿了。这件事，我同意吕书记的意见，也让王高战好好的反省反省。”

韩波知道霍金喜心中也对王高战有些不满，但他这样说也算是为王高战开脱责任。

眼看着时间不早，三人经过商议，决定明天一早先提交市检察院提请批捕，再由韩波去市局宣读免职命令。霍金喜这边明天还要来市委一趟，与米建国和张鹏协商一下，钱伟的案件即便是重新审理，也得由他这个市长协调一下。而市局那边，吕文多与霍金喜一致同意，科级以上干部进行为期一周的学习整顿。

韩波也没再争取什么，他知道这种处理方式，也是给上级领导表明了一个态度。岭南接二连三的出此大案，吕文多没有提出罢免王高战就已经很不错了。

次日上午，霍金喜与韩波各自忙碌着，在检方还没有正式办理完批捕手续之前，楚宏伟自杀的消息依然对外隐瞒着。

岭南市委宣传部，穆燕处理完几个宣传文案之后，眼看着到了上午十点，穆燕拿起电话给黄健东打了过去。他想问一问省政法委书记孔建什么时候到达岭南，也好在宣传上重点安排一下。

“老黄，省委那边正式通知了没有，孔书记的具体行程你们办公厅可得跟我这边通知一下。反贪局正式挂牌，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反腐倡廉宣传点，必须要隆重一些。”穆燕说着，端起了茶杯润润嗓子。

“穆部长，办公厅这边还没正式接到通知，不过，我正想通知你呢，明天上午召开临时常委会议，你可不要缺席。”

穆燕微微一愣，“临时常委会议？什么议题，不会还是审议楚宏伟的提名吧。”

电话中，黄健东压低声音说道，“穆部长，难道你还不知道？楚宏伟被批捕了，是按照渎职和贪腐正式批准逮捕。估计现在李副检察长和韩副市长，正在市局开会呢。”

啪嗒一声，穆燕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穆燕顿时惊慌的站了起来，“老黄，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估计明天得常委会，就会正式向大家通报。这老楚也够倒霉的，就差临门一脚居然自杀了。”

“什么，自杀？”穆燕听的不禁有些恍惚，“老黄，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还能有假，不信你就打电话问问米建国。这种事也瞒不了多久，估计咱们岭南又要出名了。”

挂断电话，穆燕不禁感到脊背有些发凉。一切都在顺利之中，为何楚宏伟那边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穆燕有些坐不住了，如果说楚宏伟真的自杀还好，就怕这其中再出现什么差错，穆燕当即前往米建国的办公室，准备当面问个清楚。

此时，身在规划办的李乘风，正跟叶青通着电话。春节都过完了，李晨飞原本以为叶青老杜他们都会回来，没想到这几个家伙居然要过完元宵节才回归。

李乘风还专门跟甘老说了几句话，或许是大家的陪伴让甘老心情不错，听着声音也比上次洪亮了不少。而老秦也在韩轩之的辅助之下，正在进行痛苦的治疗。根据韩轩之所说，如果老秦能够坚持到最后，将会彻底把他体内沉积多年的残余毒质排泄出来。

听着电话中众人欢快的声音，李乘风真想赶过去跟他们一同过一个元宵佳节。怎奈他这边正事不多闲事不少，李乘风还真有些走不开。

就在李乘风煲着电话粥的时候，韩波的车辆开进了规划办。门卫的老刘头赶紧打电话告知了赵明才，韩波下车之后还没走进大厅，赵明才就慌忙的跑了下来。

“韩副市长，您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们几个好下来迎接您。”

韩波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赵明才握了握手，“赵主任，我就是路过，找乘风说几句话。正好刚过完年，也顺便看看大家。”

两个人说着向楼上走去，韩波刚从市局开完会，心情比较沉重，听着赵明才在身边不断的介绍着年后的规划，韩波只能装着入耳的样子默默的点着头。

来到李乘风办公室门口，韩波停下脚步说道，“赵主任，我跟乘风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回办公室，一会儿我去找你。”

“好好，那我在办公室等您。”赵明才点头哈腰的向前走去，心中却对李乘风充满了羡慕。

韩波一拧把手走了进去，李乘风还在打着电话，看到韩波进来，也有些吃惊，赶紧跟叶青说道，“小青，先这样吧，回头我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李乘风站起身，“韩副市长，怎么突然间来到了规划办？不会是要亲自给我颁布嘉奖吧。”

韩波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给我倒点水，这一上午说的口干舌燥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李乘风不知道啥情况，还以为韩波是刚从基层回来。李乘风赶紧用一次性杯子泡了杯茶，这才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怎么样，楚宏伟应该是正在审讯之中吧。”

韩波小心的喝了一小口热茶，默默的说道，“乘风，楚宏伟死了。”

李乘风愣了一下，脸色瞬间一变，“死了？”

“嗯，昨天抓捕的时候，开枪自杀。”韩波叹息一声，伸手拿过包，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现场问话记录。

李乘风眉头一皱，接过来仔细的看了起来。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韩波西索的喝茶声。看完之后，李乘风气的说道，“哪有这样抓捕的，这不是逼着人家自杀吗。这个王局长，平时看着挺威猛的一个人，怎么长了一副猪脑子。”

韩波叹了口气，“我刚从市局开完会回来，刚刚内部通报了楚宏伟畏罪自杀的情节。市纪委督导组已经进入市局，市局内部正式开始整顿。”

李乘风看了看韩波，问道，“这种情况之下，王高战不引咎辞职，估计也得被拿下吧？”

“没这么严重，关键是现在钱伟被杀和楚宏伟的案子，都被检察院和纪委成立的新专案组接管。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下午三点他们将以巨额资金不明来源，针对楚宏伟的家属进行隔离审查。到时候你也去一趟，我怀疑钱伟保留的另外一份罪证就在楚宏伟的家中。”

韩波说完，略显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接连不断的问题，也让他有些心力交瘁。韩波手头上的主要工作一大堆，还得抽出精力来过问这些事情。精神上的疲惫，远比体力消耗更催人苍老。

“韩副市长，凶杀案属于刑事犯罪，纪委那边插手，可是有些越权了。”

韩波苦笑了一下，“先这样吧，吕文多也很为难，毕竟他们都是死在了任上，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也是天意。好在挖出个楚宏伟，大家也没算白忙活。”

看着韩波憔悴的面孔，李乘风也没再多说什么，“那好，下午我过去一趟，是以什么名义跟着去？”

韩波说道，“国安局的廖勇也去，你跟随他们进入楚宏伟的家。赵斌应该回来了吧，忙的也没顾得上跟他打电话。”

“怎么，昨晚又是熬了一夜？”

韩波揉着额头，“没办法，王高战这个同志还是比较不错的，他只是还有些部队的习性，总得帮他写一份圆满的报告。像他这种正直忠诚的干部不多，真要是受到处理也是一大损失。”

李乘风点了点头，他知道韩波现在真正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在整个市政府领导之中，霍金喜主管着大局，但是下面的各个局办，都是韩波在努力协调着。

“韩副市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你都操心，总有一天会累垮的。要我说，多培养几个干部，也能替你分担分担。”

韩波淡淡的一笑，目光看向了李乘风。李乘风赶紧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您也不必培养我，当一个体制内的闲散人员，是我最大的追求。”

韩波笑道，“你想多了，就你这样的最多是个救火队长，我可不敢把你调到身边来。”

韩波说着站起身，“别忘了下午早点过去，有些事情我也想通了，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不必刻意的去抓住什么罪证。到了一定的时候，狐狸尾巴自然会漏出来。”

李乘风点了点头，心说要是用我们战魂殿的手段，岭南早就一片是明朗。只可惜这些条条框框太多，有些人更是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为自己披上了正义的伪装。

韩波没有去赵明才的办公室，他可没工夫在这里闲聊。韩波知道明天的临时常委会上，还有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命要被定下来，那就是市政府秘书长的人选。如果没有出现楚宏伟这件事，他与霍金喜依然会采取强硬姿态来安排合适的人。但是现在，吕文多抓住了市局内部的失误，应该会以此来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