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谁不是有故事的人

中箭虎丁得孙！一百单八将之一，因为面颊及全身都有疤痕，人称中箭虎，原来是东昌府将领没羽箭张清手下的副将。

梁山大聚义中排第79位，对应天罡地煞星号为地速星，任步军将校。

征讨方腊时被毒蛇咬伤而死，死后追封义节郎。

这大概就是王烨了解到的书中的丁得孙的全部信息。

这个人的存在感不高，因为张清飞石打梁山十五将的故事太震撼人心，直让宋江感慨，“此人今日之举，有五代十国王彦章风范，日不移影，连打唐将三十元。”

后来东征西讨，张清也是名扬天下。

但是作为张清副将的丁得孙，那就真的是个挂件似的小透明了。

《水浒传》总共不过120回，有名有姓的出现了六七百人物，还有其中一个人就占了十回的，自然就有着墨不多的，比如眼前的丁得孙。

王烨想着书中的记载，看着眼前的汉子，宛如重新读一本书。

其实仔细想想，大概也能管中窥豹知道这人大约是个什么人的。

一声伤疤，所以唤作中箭虎，这绰号是不是吉利且不说，只这一声伤疤，就能看出命苦，坚韧，真爷们的气质来。

王烨走上前，扶起丁得孙，“丁将军戎马半生，一身勋章，今日愿意屈尊小寨，小可王烨，不胜感激！”

丁得孙一愣，倒不是这王烨的名字如何，只是这一身伤疤~是荣耀？

这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平日里倒是惧怕的人多些，吓哭小孩都不是一两次了。

这个寨主果然不一样，自己竟然听出了一些心疼？

定是错觉，想他杀人的时候，箭无虚发，一点不见手软，怎会心疼这么些伤疤？！

“蒙不弃，愿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以报不杀之恩！”丁得孙拱手说道。

王烨一愣，这还是个有文化的。

人心太复杂，又隔着肚皮，王烨不清楚他为什么主动输诚，只不杀之恩，好像也不至于让人肝脑涂地那么夸张的报答。

不过，既然愿意降，又没什么劣迹，还有些本事，那就收着呗。

王烨已经不是当初的王烨了，不拘一格降人才，有容乃大！

王烨笑了笑，“今日得将军，幸甚，且洗洗风尘，对了，将军可有家眷？是否需要接到山上？”

丁得孙看着王烨，心中一动，这倒是一般山寨手段，只是~

看这人样子，倒真是坦诚，不像是要人质，而是真的关心？

罢了，丁得孙回道，“小人孑然一身，家中遭了灾，只身幸存，也未成家，倒是无牵无挂。”

王烨点点头，“如此虽洒脱，倒也不免孤单，如有合适的良人，倒是也可以成个家。”

王烨一直在致力于解决山寨头领婚配问题。

不然自己一直往家里收拢漂亮姑娘，你们一个个不近女色的好汉模样，不显得俺尴尬吗？

所以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都是人心和套路罢了。

只自古套路得人心，丁得孙就觉得这寨主能处，跟着张清那么久了，也没见他操心俺的婚姻大事？

娶媳妇的事情不着急，丁得孙拱手说道，“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烨笑着说道，“但说无妨！”

实际是想皮一下，来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的就不要讲的。

到底是不熟，不敢皮。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如今归降，还请寨主救治我部下。”

“可以~”王烨点头表示理解。

“重伤的也救~”

“可以！”王烨再次点头。

“拜谢寨主！”

丁得孙没拜下去，被王烨扶住了。

··· ···

这一唱一和的，倒是让旁边的花项虎龚旺弄得尴尬，大家都是一样的俘虏的副将，怎的恁就如此优秀？

我这可如何自处？

聪明的人不会让别人尴尬，王烨不聪明，但是大体还算过得去，情商多少也有，“这位将军甚是不凡，如今一时时运不济，不若权在小寨歇马？”

龚旺沉默片刻，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道，“拜见寨主！”

果然没有丁得孙这厮能说会道。

心中吐槽归吐槽，实际上两人是十多年的过命交情，对于丁得孙的主动请降，龚旺不明白，但是不耽误他相信这位兄弟的选择。

罢了，以后再问他就是了。

有两位新头领上山，又是大胜，自然是要庆祝的，安排了人负责打扫战场，清点缴获，收押俘虏，准备宴席。

当领导的动动嘴，忙碌的是梁山众头领，王烨洗了澡就回家奶孩子去了，晚宴还有一会，不着急~

··· ···

王烨能回家带孩子，但是金麟不行，作为负责指挥追击的燕云骑直接负责人，他的工作还有很多，包括晚上的接风庆功宴大概也是参加不了了。

追击如果只是击杀，实际上倒是不难，一箭射死就是了。

杀个人吗，挺容易的，身后自然会有辅兵协助收缴装备，清点收获。

也是俗称的摸尸，负责这部分工作是辅兵还有预备役，这是他们上战场之前必须要经过的阶段。

老兵和新兵很重要的一个点就是心态，只有对死亡、尸体能接受，才能去杀人，不然见了血或者死人一个紧张，在战场上吓破了胆子，破坏了军阵，那乐子就大了。

当然这个转变比王烨预计的稍微快了一点，什么第一次见到死人吐得乱七八糟，这种事虽然有，但是很少。

虽然乱世没到，这世道尸体已经是比较常见了~

扯远了，对金麟来说，追击最麻烦的是好多投降的，就很麻烦，还要留人看管，严重拖累了追击效率；

而金麟又是个刚开始独立领兵年轻气盛的，所以很多事情，就想做到最好。

比如那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牛邦喜，还有那个敢来梁山第二次的董平~

大宋有百万禁军，如果只是现在这种不大不小的胜仗，那大概只能算是给朝廷减轻了负担，于大局无用。

梁山对比大宋是弱小的，人家这种损失可以失败几十次，损失几十次，但是梁山败一次就没了。

所以谁领兵来就弄死谁，就成了一个处理思路，败军不算什么，关键是斩将，谁来谁死，慢慢的自然能有几分清净。

不然这没完没了的打仗谁受得了？！

这种认知金麟自然是没有的，一看认知的那么歪，就知道这是王烨的言传身教，误人子弟。

王烨本身就很容易影响到身边的人，这不仅是自身的【王道】光环效果，也是因为王烨对很多事情，确实很有自己的见地。

而且这些见地甚至还听上去挺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金麟很想追死牛邦喜和董平！

“金头，根据舌头交代，牛邦喜应该是回了郓城那边的营寨，咱们面前这个营寨只有一个指挥使负责收拢溃兵，咱们是打了这处营寨还是去郓城那边？”

说话的人叫董澄，原是河北来的灾民，因为孔武有力，大气爽朗，颇有头脑，又得了燕云骑的传承，所以加入燕云骑时间虽不长，但是已经成了金麟左膀右臂似的人物。

“董平呢？”金麟皱眉问道。

“兵荒马乱的，不见了踪影。”董澄回道。

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兵荒马乱的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纠结，自家金头，脾气不好，哪怕就是如今压着火领兵，也能看出来脾气不好，所以这劝说就要委婉一点。

好在金麟跟随王烨时间很长，受王烨影响也比较大，最起码还是听人劝的。

“去郓城追牛邦喜，这营寨搁在这又不能跑了！”

“喏！”

··· ···

此时快回到郓城外营寨的牛邦喜还是不太慌的，骑兵追步兵，也就是追一段。真行远，人和马谁跑得快还不好说呢，而且自己也是有马的。

所以在郓城附近的营寨中，牛邦喜喘口气，还有时间骂几句废物，然后才重新竖起帅旗，然后布置营寨防御，收拢溃兵。

败仗归败仗，大宋军队打败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进攻受挫和全军覆没那可是两个故事，如果能收拢好溃兵，也好做下一步计划，战败的责任也低些。

然而还不等牛邦喜安稳下来，异变陡生。

隆隆的马蹄声，瞬间就让牛邦喜明白了形势。

这特么是营寨已经被攻破了吗？地方禁军果然靠不住！

只是打不过，事到如今~

要么只身逃了，要么~

进郓城！

牛邦喜很感谢自己小心谨慎，没有卸甲，跑出帅帐，翻身上马！

“撤！”

牛邦喜只喊了一声，能带走几个是几个！

这个时候就不要问罪营寨防守不力的事情了，金麟都已经带队冲进营寨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走！

牛邦喜这一声喊也将自己暴漏了，本来金麟就是朝着帅帐来的，虽然天色已暗，但是这营寨灯火通明的，还是很容易找到一身盔甲的牛邦喜的。

牛邦喜在前面跑，金麟在后面追~

牛邦喜的战马还算精良，骑术也还说的过去，所以金麟急切之间倒是也追不上，甚是还距离越来越远，毕竟追击还要有战斗，战马比人家的运动量更大。

牛邦喜发现身后跟随的人越来越少了，主要倒不是死了，而是散了。

人家明显是朝着牛元帅来的，这个时候就不要凑热闹了，把马一拉，活命的概率就大了很多，如果不是今天的天气太好，月光太明亮，活命应该很容易的才对。

牛邦喜催动胯下战马，郓城已然在望，身后追兵也已落下了一段距离，单人独骑到底是要比成群的骑兵快一些的。

“快开城门！”牛邦喜心中一松，高声喊道。

然而很快，牛邦喜就发现了不对劲。

城墙上并没有动静！

“快开城门！”牛邦喜有些急了。

“奉令宵禁，夜间不得开城门，你快去他处吧！”城墙上一人喊道。

“我乃御前都统牛邦喜，我命你，速开城门！”牛邦喜吼道，如果是第一时间就跑了，或者马匹状态还好，牛邦喜就走了，可是如今人困马乏，如何能去他处逃得性命？！

“我等属知县管辖，如今又是战时，万不敢私开城门，小人已快马去请示时知县了，还请将军稍等！”

说话这人，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

“我认得你，你是郓城马军都头朱仝！我今日若留的命在，必将你千刀万剐！”牛邦喜恨恨道。

追兵就在身后，老子等个屁，真听不出你这推诿之词吗？！

这就是牛邦喜真急眼了，也是心中明白，今天这城门大概是真进不去了！

不然以牛邦喜的平日为人处世，是断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的。

牛邦喜最后看了眼城墙，然后打马朝南而去，

身后金麟领着燕云骑很快到了郓城城墙处。

“牛邦喜往南去了~”声音不大，但是足够金麟听到。

你看，报应就是来的这么快，既然不死不休，那你最好就去死好了！

“谢了！”金麟笑道，转身打马向南。

这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定然是不敢骗俺的。

“都头···”

“嗯~”朱仝看向手下衙役，面无表情，“都头对我等一向义气，今日之事，我们定不会外传的。”

朱仝点点头，“如此最好。”

朱仝在郓城做了快十年的马军都头，自然是有些积威和手段的，而且今日之事，本就是职责所在，除了最后一句指引，谁能说俺一句不是？

··· ···

“牛将军怎的不跑了？”金麟笑着问道。

到底是让俺给追上了。

“再跑就无还手之力了，总是想留个体面的。”牛邦喜倒是洒脱。

“不曾想着投降？”金麟奇道，这朝廷还有骨头这么硬的武将？

“原也想过，只是家中人口多，阵亡了，因为我是个统制，多少要有些抚恤。如果投降，那家里人命都未必能在。”牛邦喜笑了笑。

“还算是个好汉~”金麟点点头。

“请问高姓大名？总想做个明白鬼~”

“金麟!”

“可是金~，算了，如今穷途末路，可能与我决死一战？”牛邦喜紧紧手中的枪。

金麟握了手中的枪，咬了咬牙！

“恕我不能！”金麟说道。

右臂举起！

身后燕云骑，拉弓，引箭！

“嗖！”

“嗖！”

“嗖！”

“嗖！”

“嗖！”

“··· ···”

牛邦喜死了~

金麟怅然若失，自己已经不是那个纯粹的习武之人了~

“把他的人头割下来，回去请功！”

“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