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乐

“小友，你认为，信仰有错吗？”

丹枢吐词清晰，语调平缓，给了星一种自己是来看病的错觉——自己是一个病人，丹枢就是那个温柔平和的医生。

“这种事情，我是没意见的。”星单手叉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着。“信仰本无错，但是塑造一个信仰去洗脑操控他人，我建议直接死刑。”

“巡猎的信仰怎么样？”丹枢没有给出赞同或者反对的意见，只是平淡地继续询问。

星眉毛轻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没什么额外表现的丹枢：“据我所知，虽然你们并没有如同宗教一般的有着什么狂热信仰，但是你们好像大部分都更偏好巡猎的岚吧？”

丹枢点点头，示意星继续说下去。

“虽然偏好是岚，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多信仰崇拜的样子，更多是因为已经习惯这位曾经广泛推崇的神明——”

“而原因是因为在历史上，仙舟人民曾多次遭受大难，为了振奋颓靡的精神，便选择了道路激进却奋勇向前的巡猎作为了崇拜对象。”

“小友的仙舟历史学的的倒是不错。”丹枢挂着淡淡的笑容颔首。

“难道你不是？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星忍不住用好奇的眼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丹枢来。

丹枢依旧是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询问了下一个问题。

“对于药王——也就是丰饶神明，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寻求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也算是正常吧。”

“所以我对药王有些好感又如何了呢？我是个医者，医者都希望自己的病患可以身体健康吧。”

丹枢表现的很是自然，星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对，略微沉吟之后便也点头称是了。

毕竟仙舟也没限制个人信仰自由，只要不犯法就行。

“而药王秘传…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群过于痴狂的信徒，虽然本意是好的，但是……”

星看到丹枢眉头微微蹙起来随后又恢复正常。

“只希望那些人不要再酿成大错就好。”

心中的违和感忽然冒出，星愈发搞不懂丹枢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只是想要寻求神明作为安慰还是…对药王秘传的人有了其他心思？

总觉她对于那个组织似乎有意轻拿轻放的架势。

“你为什么要和我聊这些？”星的右手屈指轻轻抵住下巴。

“我觉得你是好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是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你将她安全送到我身边之后。”

听到丹枢的回答，星一瞬间便想起来之前的那个小朋友。难道这是盲人特有的特殊能力？怎么都说自己是好人。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希望像你这样的好心人，不要对一些本无错的事物抱有不应该的偏见。”丹枢轻声叹气，“也希望，日后若有机会…手下留情。”

“而且，我更希望你能帮助我。”

星愈发迷惑了。什么叫做日后假如有机会手下留情？帮助你？帮你什么啊？

所以说，谜语人能不能滚出仙舟罗浮。

“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丹枢淡然一笑，再一次回避了星的提问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能劳烦你和我一起送送那个小朋友吗？”

星点头应允了。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和那个小女孩有什么关系吗？”

星记得，要先直走一段距离，然后右拐过前面的拐角就能到之前路过的小沙坑。

丹枢寻路的步伐依然熟练，只是偶尔遇到了意外——诸如碎裂的翘起的石板——星会提醒一下丹枢。

“我早些年来这里调研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时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丹枢陷入回忆之中静默了一会后才继续为星讲述自己与那个女孩的渊源。

“呵，我那时还比较冲动，虽然自己也眼盲，但是还是忍不住提出来要救助她的想法。”丹枢牵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然后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兑现当年的承诺。出于愧疚，便答应有空就会来和她一起玩一段时间。”

“……”

星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沉闷地音节以作为回应。

而当到了地方时，星看到了那个小朋友正被三两伙熊孩子围堵在一边，最为发自内心的恶言恶语纵使是成年人听了也会蹙眉。

“小瞎子，一个人堆什么呢？”

“瞎了就不要玩这种啦，你都看不见，能堆出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哟哟哟，小瞎子要哭啦！”

“欸，你们说瞎子哭和我们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吗？”

“大人们说会哭瞎哦，不过她不会。”

“因为已经瞎了嘛。”

“哈哈哈！”

星下意识看向了一言不发的丹枢，发现后者神色平静，但是…让星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也是，毕竟丹枢可是真真正正的感同身受，那群熊孩子真的是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不，这已经是纯正的在雷区蹦迪了。

“熊孩子也真的是到处都有啊。”星不耐地‘啧’了一声，随后端出自己最为凶神恶煞的一面，气势汹汹地大踏步走到了那群孩子的身后。

一片硕大的阴影遮住了他们。

“该闭嘴了吧？”

可以压低沉着的声音蕴含着怒气。

“谁啊？那么……呃。”

大概是熊孩子们的老大的孩子莽足了劲使劲踮脚仰头才看见了星的下巴，原本小霸王的气势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怎、怎么比我爸还高…惹不起惹不起，走了！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小霸王当即仓皇出逃，只留下了一句狠话和一伙后知后觉跟着逃窜的狼狈小背影。

“你找帮手，你给我等着！”

星目送着那群小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之中，忍不住叹气摇头。

是为那群小孩子的失败教育，也为身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小朋友。

“谢谢你，大姐姐…

星轻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那群孩子以后肯地会找麻烦的，可恨自己只能帮这一时。

“…其实我还想再问一下小友。”

丹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星的身侧，语气淡漠到听出来些许冷意。

“你认为，恶人的性命重要吗？”

星有些惊疑不定，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丹枢，你…还好吗？”

“呵呵，我很好。”丹枢兀自一笑，“我猜，你在想我是不是要对那群孩子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

“唉，你想的也不错。我也确实想教训教训他们啊。”丹枢脸上的冷意散去，转而是无奈的忧愁，“我又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是些什么人…便是想做，也做不到。”

“这就是我这样的人的悲哀之一啊。”

“你以后一定会成功的。”

丹枢沉默了一下，随后才又挂起了原先温和的笑脸，轻柔而郑重地点头：

“承小友吉言，我也如此希望——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之后的路程，也劳烦小友了。”

今日结束时，李素裳和桂乃芬各自拎着几个盒子出现在了星休息的房间之中。

“好啊，你这家伙，你该不会是躺在这里睡了一天吧？”

“冤枉啊，红汤大老爷。”星半边身子悬在床外，有气无力地反驳着桂乃芬。“我今天可是陪着小孩子玩了一天，累死了。”

“什么红汤…你饿出幻觉了吗？”桂乃芬嘴角一抽，想把自己手上的盒子砸星的身上。“你的好伙伴咱给你取回来了，明天咱们就可以应约去吃席了。”

“哦？来的真慢啊…”

星缩回了身子，然后咕蛹着用头将被子枕头顶在一块高高隆起，之后因为顶到了头了，她干脆浑身一个用力，当即靠墙倒立。

“挺好的。所以红油大老爷也没有带晚饭回来，饿了。”

“…我衣服颜色是招惹到你什么了吗？”

“招惹到了我的舌头和我的胃。”星诚实回答，在她倒转的世界里可以看见桂乃芬被膈应的无语的表情。

“好了，有带的，你就别耍宝了。”李素裳指了指被最后进来的藿藿手上提着的袋子后，继续和自己的大宝剑贴贴。

“抱、抱歉，来晚了…”藿藿轻轻喘气，将晚饭放好，然后寻了个没人坐的椅子坐下。“路上出了点事，忽然有好多人堵住了路……”

“哈，笑死。有一群小孩被打了，现在家长和孩子全在地上撒泼打滚…笑死老子了。”

尾巴大爷笑得肆意猖狂，让人感觉它是不是笑出眼泪来了。

“人类骂街是真有意思，真的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碰——！

星摔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