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老泪了

今夜的谢家村，彻底陷入了一片慌乱与喧嚣之中。

村子里的各个角落都亮着了昏黄的灯火，在这黑夜里摇曳闪烁，映照着村民们慌乱的身影，一家家一户户，男女老少们都没有睡觉，都是满脸慌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咋整啊，这可咋整啊”，一边念叨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把能带上的衣物、被褥、干粮等物品胡乱地往行囊里塞。

村子里一片混乱嘈杂，人们的呼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妇女们抱着孩子泣不成声，男人们虽然也慌，但是也只能催促着家人赶紧收拾。

“别哭了，别哭了，赶紧收拾东西，再晚就来不及了。”

“得跟着松林一家子，他最早知道消息，他肯定知道往哪里跑。”

“对，得跟着松林，他如今主意大，跟着他肯定能没事。”

整个谢家村都被这股紧张慌乱的气氛所充斥，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收拾着行囊，想着能多带上一样东西，路上便多一份保障，能早一刻出发，或许就能多一丝生机。

家里人都在收拾东西，谢五叔纹丝未动，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家那老旧的屋子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熟悉的四周，嘴里喃喃自语着：“这是俺打小就生活的地儿呀，哪能就这么走了呢，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喽，还不如等着那些匈奴人来了，死在这儿算了，也算是守着俺这老家了。”

谢福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紧紧拉住谢五叔的手，带着哭腔说道：“爹呀，您可不能这么想啊，咱得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您要是留在这里，让我们可咋活呀，咱一起走，以后还能再回来的呀。”

谢福的大儿子也是抱着谢五叔泣不成声地道：“阿爷，您就听我们一回吧，匈奴人可狠着呢，咱走了还能躲过去，您要是在这儿，我们怎能放心得下呀，求求您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您要是执意留在这儿，我们这些小辈可怎么能放心得下呀，阿爷，求求您了，看在我们这些晚辈的份上，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哪怕路上再艰难，总比在这儿等死强呀。”

谢五叔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决然，眼神中透着对这片故土深深的眷恋。他轻轻拍了拍大孙子的后背，像是在安抚着他，可嘴里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孩子啊，阿爷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阿爷在这谢家村生活了一辈子啦，这片土地就是阿爷的根呐。”谢五叔的声音有些沙哑，“匈奴人是残暴，可阿爷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就让阿爷留在这儿吧，待在这片生养自己的故土上，阿爷心里踏实。你们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快走吧，别管阿爷了。”

“老五。”村长出现在了门口。

迈进屋子，村长先是叹了口气，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你这老顽固，都啥时候了，还在这儿犯糊涂呢？”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快步走到谢五叔跟前：“你以为你守在这儿是啥英雄行径啊？这是在白白送死！匈奴人可不是善茬儿，他们来了，那是要屠村的。你死了也就罢了，可你让你那些子孙后代咋办？他们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匈奴人残害？他们能心安理得地自己逃命？”

村长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活了大半辈子了，咋就不明白这个理儿呢？走，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那就是死路一条。留着这条命，等以后太平了，我们还能再回这儿来，继续守着咱这村子，守着咱这故土。可你要是死了，那就啥都没有了，到时候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你就忍心让自己落得这么个下场？”

谢大春紧紧跟在村长身后，他快步走到近前，赶忙附和着说道：“是啊，五叔，您可不能在这要命的时候犯倔啊。您瞧瞧，这都啥情况了，整个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就因为那匈奴人要打过来啦！我爹为了劝你们这些不肯走的，都在这村里来来回回骂了一圈儿了，嗓子都快冒烟儿啦。”

“五叔，大家都知道您对这村子有感情，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啊。咱得先保住命，才能有以后啊。您要是不走，我们这些小辈心里咋能踏实？您就听我爹一句劝，也听大福一句劝，再晚可就真来不及啦！”

“老五，我可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今儿个死活都不肯走，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等我们大家伙儿安顿下来，建好新的祠堂，我要做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在族谱上把你给除了！让你以后就算死了，也没地儿可去，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老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谢五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他立刻站起身来眼神直直地望着村长。

“你连命都不要了，也不顾及子孙后代，你要是真就这么犟着不走，我只能当没你这号人了，看你到时候咋面对列祖列宗！哼！”

谢五叔突然“扑通”一声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在这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啦，咋能说走就走呢？我是舍不得离开这儿呀，我舍不得呀……”

谢五叔满脸泪痕，泪水不停地从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他一边哭，一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我这心里头难受啊……”

周围的闻声过来的村民们听着这凄惨的哭声，也都不禁红了眼眶，心中满是酸楚，若是可以，谁又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这生养自己的故土呢？

村长转过头，看着依旧瘫坐在地上的谢五叔，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谢五叔的肩膀，声音哽咽地说：“老五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呢？可这是眼下唯一的活路啊，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都没了性命啊。走吧，跟大家一起走吧，啊。”

“走吧，走吧。”村长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与不舍，此刻的他也是老泪纵横。

终于谢五叔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动作轻微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却又好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