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为难

“让他说！”吴笛忽然爆发了。“秋先生，对不起，今天是我技不如人，可现在关乎我自己，我想听。”

秋之成一时间，有点不会了。

“何必呢？”我问道。“点到为止即可，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说出来，只会让你更加暴躁。”

吴笛看着我，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我深知自己最近越来越修行上感到力不从心，心魔已久。”

“如果暴躁了，那是我意识不坚定，跟先生无关。”

“但我尚存一丝理智，想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还请先生赐教！”

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我们谁也没开口，但随后就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丁默他们是赢了，还是被杀了。

秋之成忽然开口道：“宋先生，你已经赢了，现在算是加码，你肯开尊口，便是我秋之成欠你一个人情。”

“我秋之成说话算话 ，他日你有求于我，无论事情大小，我都还了你的人情。”

确实是我赢了。

但也没完全赢，而且刘闯跟丁默生死未卜。

我看今天我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的。

这秋之成似乎很看好吴笛。

也罢，吴笛身上的罡气虽然也乱，但不像吴用那般戾气，煞气深重，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妨。

我从袋子里拿出三个杯子，都倒满了酒。

然后从包里摸出三道符咒，掐诀，符咒自燃。

我分别将三道符咒放入酒中。

然后将其中一杯推上前。

“第一杯，安神咒，喝。”

吴笛没有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西城，乃至秦岭祁城方圆数百里，我没听过有一个大家族姓吴的。”我开口道。

“你吴家，应当在很远的地方，你来这里，是因为那个人也来过，是也不是？”

吴笛的拳头忽然攥紧，同时将杯子捏成了一团，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

“是！”

我把第二杯酒推上前。

“这第二杯，定心咒，喝。”

他同样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大家族的内部争端，向来无情。”我继续说道。“你的心魔，在于他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或者说位置，是也不是？”

吴笛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但最终还是用力点了一下脑袋。

“人与人之间的因果，是善，也可能是恶。”我告诉他。

“我一般不愿意劝人，我喜欢尊重他人命运。”

“但今天我破例，因为秋老板，做个顺水人情。”

“劝你一句，刚才我说的那种争端，指的是利益。”

“可你是玄门弟子，你争的东西如果跟利益挂钩，你的罡气不会这样纯粹。”

“那么，我问一句，用来造福世人的东西，成为了你的心魔，这东西还有意义吗？”

吴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我……我不知道。”

“谁是谁非，谁错谁对，谁输谁赢，重要得大过了血脉？大过了家人的因果，大过了善恶？”我一连串发问。

吴笛只字未答。

我把最后一杯酒推上前。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样东西，需要你杀了他，你会动手吗？”

“我……”吴笛先是一愣，接着扭头看向吴用。

“别看别人。”我开口道。“心魔是你自己的，应当问你自己的内心。”

“你想清楚，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这杯酒你喝了也没用。”

“如果你犹豫的不是杀与不杀，那你就喝下它，睡一觉，那么从明天开始，你会有不一样的思考。”

“真的这么神奇？”吴笛惊问。

我微笑道：“你不是信我吗？既然我都答应了做这个顺水人情，又何必骗你？”

吴笛伸手刚端酒，吴用就喊道：“且慢，吴笛，你想清楚了，你为了那件事准备到现在。”

“喝下这杯酒，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如果你改变主意，就意味着这些年你吃的都白费了。”

“没白费。”我开口道。“他因此拥有了这身至刚至阳的气，不过，至刚易折，稍微拐拐弯，才叫道。”

吴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吴用。

最终端起来一饮而尽。

刚喝下去，他忽然两眼一翻白，直接栽倒在了桌子底下。

秋之成赶忙去看，确定了他是睡着后，起身道：“宋先生，我对你的崇拜更上一层楼了。”

“话说，你这算不算改了他的命运？”

“秋老板啊。”我笑了起来。“到现在你还觉得只是我一意孤行，不肯给你改命？”

“难道不是？”秋之成不甘心地反问。

我摇了摇头：“其实天命这个东西，它的根就在那儿，你改不了，甚至触不到。”

“只不过，生根发芽，长出来的枝叶，都是可以修剪的。”

“我不懂。”秋之成满脸透着渴望。

“你注定命犯桃花，就意味着你会爱上每一枝桃花？”我敛了笑容，问道。“你的不安定，你想过没有？也跟你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我懂啊！”秋之成有些急躁。“正因为我是这个命格，所以我就算想安定，也一定会出事，这才求你帮我啊！”

我无奈道：“你还是不懂，这样吧，我给你提个要求，你做到了，我一定帮你。”

“你说！”秋之成赶紧开口。

“全心全意去爱一个女人。”我简单告诉他。

秋之成马上犯难了。

我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要求，我提了，做不到的话，别来烦我，更别说，我帮谁都不帮你。”

“你不会耍我吧？”秋之成问。

我笑道：“今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包括你说是来尿尿的？”秋之成笑问。

我笑了起来：“是啊。”

他大笑起来，但没继续说什么，而是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珐琅彩扔过来。

我一把接住。

“东西给你。”秋之成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你的朋友没事的话，你也可以带他们走了。”

我点点头：“谢了。”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临了，还听见那吴用告诉秋之成，不能让我走。

但秋之成没理他，从这俩人来说，吴用比秋之成唯一厉害的，就只剩下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