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镜子（二）

韩风拼命敲打，呼喊，可是她不能说出一个字，不能给平静的湖水造成一丁点涟漪，那一头的黑发此时变得诡异无比，蓬松的舒展着，像是迷雾森林里弯曲的树枝，又或者是勒紧自己的绳索，头发越缠越紧，把韩风拖入了无尽深邃的湖底。

“啊！”韩风醒来了，一头的汗，妖怪是很少出汗的，更何况她是韩风，可是刚才的梦太真实了，真实的令她汗流浃背。

然而帮助韩风清醒过来的却不单单是恐惧，还有地震，约克城居然地震了，韩风记忆里，城市从未有过地震发生，然而在地球历3039年，冬，约克城居然地震了，震感强烈到把韩风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这一年的冬天显然不会太平。

……

“现在播报新闻：5.3级地震于凌晨3点十五分在我市出现，震感较强，目前无人员伤亡。”

现在满屏幕播报的都是昨天地震的新闻，因为约克城从来没有过地震的历史，这明显是开了先河，导致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韩风一早晨始终开着电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屋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乱了思绪。

“一场地震就把你吓怕了？”小永夜没有去泳池玩耍，陪了韩风一早晨。

“我昨天做梦了。”韩风呆呆地说道。

“梦到什么？”小永夜问。

“梦到静湖变成了一面镜子，一道囚笼，我成为了别人的影子，被囚禁在湖水下面，无论怎样都不能挣脱，甚至被自己的头发绑着拖入静湖的湖底。”

“真是可怕的梦境啊。”

“我感觉那是真的。”

“何必当真呢？”

“丹海位于我的小腹，是真实存在的。而静湖则处在我的意识空间，我以前觉得它不存在，是虚幻的，可是时间一长慢慢发现，静湖可能也是真实的，就在我眉心之间的泥宫穴处。

我曾经以为静湖是自己开启的异能，后来想想，根本不是这样的，静湖可能压根不属于我。”

“你想多了吧。”

“这种感觉我早就有了，现在越来越强烈，我总觉得隔着静湖，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在冷冷地窥视一切，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就会破水而出，而我则会被关入水下的监牢，永远成为她的影子。

说出来你不相信，血离剑上反射出的人影从来不是我的，完全不是我不是我，我清楚的知道，血离剑剑刃上反射出的是另外一个人，虽然我们的长相一样，但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完全不同。”

“要不去三十三楼找医生看看病吧，我觉得诺兰应该能帮到你。”

“好主意诶，我可以通过诺兰试试昨天的梦的真实性。”

“喂喂喂，我就是那么一说，没必要去麻烦人家啦。”

“不，我要去，我一定要去证实梦境的真实性，证实我是谁。”

“有必要吗，有意义吗？”

“有！”

韩风甚至来不及脱下睡衣，就那样蓬头垢面的走上电梯，摁下了三十三层的按键。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负责迎接的诺兰助手看到如此模样的韩风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向着韩风行礼。韩风也不说话，直接催眠了诊所里的所有病人，推门走入了诺兰的诊疗室。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韩风命令椅子上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离开，后者两眼空洞，受到了韩风精神控制，毫无怨言地走出了房间。

韩风坐在病人的椅子上面对诺兰：“有问题吗？”

“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诺兰坐在韩风对面，他和韩风之间隔了一张桌子，距离并不远，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沙漏，笔和本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甚至连电脑都没有。

“你对我使用言出法随——梦境全部为假！”

“梦境全部为假。”诺兰按照韩风的吩咐去做，言出法随施加在韩风身上，就如同给她上了一层bUFF。

“还有一句话。”

“请讲。”

“静湖是你的，不属于别人。”

“静湖是你的……噗！”后半句还未出口，诺兰忽然虎躯一震，像是被一把沉重的铁锤击中，整个身体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趴着落地，吐出一口老血。

“这……”诺兰再不敢轻易开口，因为刚刚的表现无疑证明言出法随的失效，如果再贸然开口的话，可能受到更重的伤害，他本就有旧疾，如果再遭到反噬的话，估计真的要命归西天了。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韩风使用木系魔法给诺兰疗伤，然后又放在桌子上一瓶润泽让他每日服用，最后快速离开了诊室，在走上电梯之前命令所有病人离开，并且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呆韩风走后，助手走进诺兰的办公室，将润泽倒出伺候诺兰服用，轻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诺兰轻轻摇头，在桌子上的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韩风出事了。”

“主人那么强大，能有什么事呢？”

“我也不知。”

韩风坐着电梯上行，忽然望向小永夜，后者心虚地扭过头去，恨不得把头摁进电梯的缝隙里：“告诉我，小永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才阻止我去找诺兰的？”

“你……你血口喷人！”

“小永夜！”

“韩风，神的秘密不能告诉妖怪。”

“我现在也有神格，也是神的一员。”

“不是，你不是神，神格是属于血离剑的，而不是你的！”

“神格属于血离剑而不属于我？”小永夜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但韩风今天忽然就有所启发，觉得它的这句话很有问题，“神格是属于血离剑的，而不是我的……神格是属于血离剑的，而不是我的……神格是属于血离剑的，而不是我的……难道！”

韩风恍然大悟，原来小永夜早就将真相告诉自己了，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那句话的真实含义：“难道……血离剑中真的存在着一个人，是她夺走了神格。血离剑从小伴随我长大，看着我成长，她这样做其实是有目的的，目的是当我觉醒血脉中的力量的时候，占据我的身体，像你一样重获新生？难怪我每次透过血离剑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自己，难怪我总觉得静湖像是早就存在的，我只不过是由于力量的成长，一点点的解封了静湖的全貌，难怪血离剑身上有那么多的谜团，原来一切一切，都是因为血离剑压根就是有意识的，她根本不属于我，或者说，她想借由我重生归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这都是你自己瞎猜的。”

“不会错的，一定就是如此！所以诺兰说静湖属于我的时候，才会遭到如此强烈的反噬，因为静湖压根不属于我，而是属于血离剑，属于血离剑代表的那个人！”

“女人发起疯来太可怕了，我回去睡觉了。”小永夜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进入被封印状态，回到韩风身体。但是韩风不想放过它，重新念诵解封诀，逼着小永夜现身，可是小永夜铁了心躲起来，自我封印在韩风体内，无论韩风怎样呼唤，都铁了心不露头。

“好家伙，看来我是猜对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韩风一时间情绪激动，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她真的很少如此，“但是小永夜，尽管知道了真相，可你也不必担心，因为我早就有所预感了，即便有了预感也一样向着这条路前进，因为约克城的百姓们需要我，约克城的诅咒需要我来解除！就算明知道我的成长可能带来血离剑中那个人的苏醒，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的。”

“轰隆隆。”在韩风立下豪言壮志的FLAG的时候，电梯一阵剧烈的晃动，灯光闪烁，铁门颤动，仿佛马上就要从几百层的高度坠落。

韩风还是第一次在帝国大厦的电梯里体验如此的感觉，她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没想到紧接着电梯又是剧烈晃动，一次又一次，甚至不是电梯在晃动，整个楼体都在晃动来晃动去，给她极为不安的感觉。

“难道又地震了？”韩风马上想到了凌晨的地震，那地震将她从噩梦中唤醒，“约克城从来没有过地震现象，这里可是上位者的地盘，是施加了法力的，按理说不会出现地震啊，难道是有人作祟？”

韩风不得不往坏的地方联想，因为约克城之所以被外面的世界称为天堂岛，希望之城，是因为这座城市在外面的人看来，不仅仅远离战乱，而且没有天灾。这样一座城市，怎么可能忽然间就频繁地震呢。

韩风现在必须出去，她要离开电梯，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剧烈的晃动很快停止了下来，看样子这次地震持续的时间又不是很长，电梯里的灯光快速恢复了稳定，毕竟是最昂贵稳定的电梯，可靠性还是有的，韩风直到顶层才离开电梯，站在帝国大厦最高处，自己房间外面的露天泳池边缘，俯瞰约克城的一切。

却见城市街头混乱不堪，很多电线杆倒掉了，很多大树也倾斜了，路上的行人们充满了惊恐的神色，每个人都对约克城的未来充满悲观。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谴？或者是某种预告？”

韩风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频繁发生的地震只能说明约克城正在经历某种震荡，处在激烈的不安中。

韩风拨通了执行组的电话：“关于地震，立刻展开调查。”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肯定的答复：”放心吧组长，我们会查清楚地震发生的原因，目前来看可能是由于地壳运动。”

“我要具体结果！让执行组马上开始调查。”

“是，组长！”

韩风挂断了电话，站在冷风中俯瞰脚下的芸芸众生，忽然发现他们并不渺小，反而无比真实，生动地活着，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场”上，为了所谓的生活。

韩风穿着卡通的睡衣，韩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的心情，她只是觉得，自己和约克城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

五个小时后，韩风的办公桌上摆好了一摞整齐的文件，上面详细记载着关于这次事件的所有调查结果，已经未来的可能判断。

韩风仔细地看了文件上的每一个字，最后倒吸一口冷气。

通过技术人员对于地壳的扫描，以及对土壤的分析，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约克城的岩石块似乎是一夜之间改变了成分，原本灰褐色的土壤看上去红红的，里面充满了粘性的物质和不规则的孔洞。而更加悲观的是，完整的扫描了约克城地下板块之后，技术组将扫描成像放在文件袋中交给韩风，那居然是一个蜷缩的人体，一个身躯足以覆盖整座城市的超级巨人，此刻就蜷缩在约克城的地下，蜷缩的身体似乎在努力地伸展开来，可能就是由于巨人的伸展，导致了两次地震的发生。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约克城的地下怎么可能有一个巨人存在？”韩风第一个感觉是不可能，约克城是上位者的地盘，地底下如果存在一个巨人的话，上位者一定早就将他灭了，不可能让巨人活到现在。

她叫来了技术组的人，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更详细的资料，但是技术组的骨干们觉得这样描述解释不清楚，希望能够带韩风去一个地方，韩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和技术组的骨干们一起坐上了一辆四驱装甲车。

装甲车驶出城堡，驶上高速公路，然后开出高速公路，四驱越野系统在空旷的石子地面上飞速前进，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样子已经看出一百多公里了。

韩风马上意识到了问题，但仍然没有开口，被技术组的骨干们引着走到一处地壳缝隙中，那道裂缝歪歪扭扭的出现，却深不见底，不断有热气从缝隙中冒出，伴随着厚重的灰烬，让韩风在意的是，裸露出的岩体不是普通的颜色，而是鲜红鲜红的，就像是人体的组织器官一样，手掌触摸表面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它在有规则的起伏跳动，更夸张的是，岩体上面附着着一些黏糊糊的，很像是田螺卵的东西，那些东西厚厚的一层附着在岩体上面，看起来又恶心，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