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降生（四）

“这可能吗？”兰达迷茫的问。

“你希望自己的亲生骨肉成为实验材料吗？”韩风反问。

“他就算是个怪物，也决不允许他人践踏。”兰达攥紧了拳，他很少这样。

“那就对了，跟我干，把你的孩子救出来，让艾玛泉下有知。”

“孩子的名字真的叫艾兰吗？”

“对，我替你取的，就叫艾兰，艾玛爱兰达。”

“好名字，韩风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艾玛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你的。”

“别废话了，开始行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给艾玛下葬，让她能够安息，为此要先给艾玛的遗体复原，遗体的不整在下葬的时候是大忌。”韩风顿了一下，“这件事情我去做。”

“那我呢，我做什么？”

“你去做你最擅长的事情，给小姑娘灌**汤，把艾兰现在被困在哪里套出来。”

“我听你的。”

“还有，这件事情太怪了，艾玛这边快生产了，一个疯子一样的异能者向着城堡里冲，最关键的是，那个叫极速的异能者，他的恢复能力和我之前对付过的人造异能者很像，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说不定上位者就是那个培养人造异能者的幕后大佬，或者人造异能者的幕后大佬受控于上位者，无论怎样，这件事情都要查清楚，否则越来越多的人造异能者出现，我们根本就对付不了，人造异能者相当厉害。”

“要怎么查呢，从何处查起？”

“还是那句话，是检验你人格魅力的时候了。”

“这合适吗，艾玛刚刚……”

“又没让你玩真的。”

“那好吧韩风，我听你的。”

韩风回到了艾玛的遗体处，她的遗体就存放在停尸房冰冷的铁床上，外面盖着一块白色的布。韩风禀退众人，反锁大门，掀开白布露出艾玛的遗体。艾玛肚子上的肉全部向上翻开了，像是受到了内部力量的推挤，骨头参差不齐的外露，并不完整，有的断裂成了碎渣，内脏几乎被掏空了，巨大的脐带连接着已经离开的生命，消耗生命的精华为胎儿输送养分，直到能量被彻底耗干。如此看来，无论是否动那场手术艾玛都必死了，手术的发生只是意外的插曲，让艾玛体内的婴儿感受到了危险，从而展开防御，提前显露出阵容。唯一奇怪的是，艾玛的身体都被掏空了，为什么透视身体的诊疗仪检测不出来，更加奇怪的是，一个私人大夫能够看出艾玛的身体出了问题，需要马上引产，为什么医疗组的医疗团队一直将问题延误到了现在，他们是受到了上位者的遥控，故意容忍婴儿变大成熟的吗？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艾玛的死都已经注定了，为了那个强大胎儿的降生，可是为什么检测仪检测不出正常的画面呢，难道是胎儿学会了伪装？故意在母体内将虚假的一面显露了出来？也就是说艾玛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掏空的，可已久容忍孩子那样做，是因为那个孩子属于她和兰达吗，艾兰！

韩风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古怪，有些东西讲不通，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她重新搜索了一遍艾玛的遗体，居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用力拉了两次才拉出来，居然是一张纸片卡在了艾玛的喉咙里，纸片上有字，字已经被血染红了，卡在喉咙和嘴巴之间，难道是艾玛故意留下来的线索：“第三间房。”

第三间房？那是什么地方？

韩风有点疑惑。

第三仓库是约克城最神秘的地方，里面摆放着数不清的珍贵武器，第三间房又是什么？韩风记下了，然后将纸片销毁，重新搜索艾玛的遗体，发现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每根血管都是松动的，脂肪消耗严重，蛋白质更是稀稀拉拉的，这让她不得不感叹母爱的伟大，愿意为了孩子付出一切。

大概因为孩子太重了，艾玛下肢的骨头都已经被挤压变形了，骨盆中淤积了一大滩血，到现在都没有散开或者流干，这滩血液很可能不是艾玛的，而是属于艾兰，因此韩风召唤了恶魔之花，通过恶魔之花的花茎将血液抽走，提取出来。

韩风将艾玛翻了个身，她捂住嘴巴惊讶于眼前看到的，艾玛身上居然有外伤，按照常理来讲，血族的身上是不会有外伤的，因为血族超强的身体愈合能力，可是艾玛的后背上明显是外伤，这是怎么形成的？是因为艾玛由于长期的消耗，恢复力不足导致外伤的出现的吗？那么留下这些外伤的人会是谁呢？兰达零碎的记忆片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风看到艾玛的头皮上秃了一大块，一大片头发不知道是掉了，还是被外力硬生生揪下来，看上去惨不忍睹。那么漂亮美丽的艾玛，是谁胆敢对这个女人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合上艾玛的遗体后，韩风胸腔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她使用木系法术，复原了艾玛的身体，重新盖上白布离开了房间。

血族有一片属于本族的坟场，所有的血族死亡后都要安葬在那里，韩风找到了执行组的人，亲自进入坟场给艾玛挑选了开满鲜花的下葬地，然后离开了执行组的人，开车找到韩氏集团的总经理眼镜男，将手中的血液样本交给他，让眼镜男详细的分析得到结论。

最后回到城堡，韩风装成追思的样子在医疗组的几个房间周围徘徊，医疗组是执行组内部最神秘的小组，因为这里不仅仅负责医疗，还负责科研实验，也就是说艾玛和兰达的孩子艾兰很可能就是医疗组的人负责研究的。

直觉告诉韩风，第三间房可能与医疗组有关系，因为很明显艾玛平时也接触不到其他的人或事，她能接触到的只有医疗组的这一亩三分地，那么第三间房可能就在医疗组内。

韩风在一间间诊疗室的门外徘徊，从楼梯上来，映入眼帘的是是个房间，这些房间都是用做治疗伤员的。走到走廊尽头往右拐，又有十个房间，这十个房间是医疗组平时做实验用的，房间的密闭性很好，进入都需要输入密码，还需要角膜识别。韩风将艾玛的角膜覆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这是她检查遗体的时候取走的，就是为了应付现在的事情。

韩风耐心地向前走着，门上写着一，二，三！走到第三实验室的时候，韩风停下了，按照数字键盘上面残留的肌肤残片读取了密码数字，然后用覆盖了艾玛角膜的瞳孔对着检测屏幕，门打开了，韩风推门进去再反手将门关上。

实验室内并无异常，不锈钢的桌子上摆放着实验用的仪器和各种测量杯，韩风觉得第三间房不会是明面上的，她仔细观察周围，将五感提高到极致，果然发现靠墙的展示柜里面，一个显微镜上面的指纹特别的多，也特别的脏。没错，当韩风五感提高到极致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能够轻松的捕捉到指纹了，还有附着在人体皮肤表面的细菌，韩风现在唯一看不见的是病毒。

韩风走过去打开展示柜的玻璃窗，试着移动了两下放在上面的显微镜，随着吱丫丫的声音，果然有一扇暗门打开了，里面是明亮的，楼梯通向地下。韩风矮身进入其中，门口有一个按钮，按动后隐藏门就重新闭合。

韩风很确定这就是艾玛所说的第三间房，她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楼梯的尽头是两扇对合的密闭门，打开后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环境，这个房间里树立着一座座的培养舱，地面上残留的血液看上去有年头了，擦都擦不掉。

一些遥远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韩风看到了，在遥远的过去，一个个穿着白色褂子的人用手中的刀子切割自己的族人，而那些族人并不是今天这些血族，而是一千年前的同伴。那是遥远年代的人体实验，是为了完成阳光计划所付出的牺牲，实验的代价真的太大了，数不清的生命死去，鲜活的器官丢在培养舱中培养，甚至为此发展出了一些怪物，其中一个怪物就像是有了意识的肿瘤一样，会不断地向外膨胀，吞噬能够吞噬到的一切，然后转变为自己的生命精华从而持续地增加体积。还有一个培养产物是一个密集的细胞体，细胞体不断完成着死亡和新生的过程，看上去就像是无面人的脸，始终存在于死和生的夹缝中，永远不得安宁。最后一个培养产物是一个类人，他干巴巴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养分，却仍然活着，身体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培养舱里，闭合的眼睛说明他并不是清醒的，也说明他一旦醒来可能造成巨大的危害。

记忆的最后，韩风看到了，穿着白色褂子的圣女和同样穿着白色褂子的城主出现在门口，圣女是领着城主进来的，因为有了惊人的发现，而与他们一起进入的，则是十位血族的最高权力核心，也叫做十长老。

记忆到此停止，留在记忆画面最后的是一张苍老的人脸，那张脸属于十长老的其中一人。

回到了现实的韩风感受到脑海之中一阵剧痛，过了好久才回复了清醒，望着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培养舱中装着的原来都是过去的实验样本，是她的同族，千年过去，培养舱中的培养液依旧如新，而里面的实验样本全都不见了。韩风一路行去，走到房间的后面打开一道门，门打开的时候阴冷的风瞬间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强的怨念和杀气。韩风仿佛看见了，失去了血色被砍断了下半身的活死人在楼梯上窜动，向她伸出手乞求。韩风意识到楼梯下面的景况一定比现在看到的凄惨十倍甚至百倍。韩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却触碰城堡埋藏千年的禁忌。

楼梯周围的墙壁上遍布着一个个血红的手印，昏暗的灯闪耀在墙壁里面，那些灯是被嵌入到墙壁中的，由灯罩保护，灯光微弱不够明亮，是因为灯罩里面积满了灰尘，看上去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打开清理过了。

韩风一路走下楼梯，沿途看见的都是惨不忍睹的画面，当她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间牢房，沉重的手铐和脚镣垂在地上，甚至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为什么实验的地方要放刑具呢？韩风不敢想象。

走到第二个牢房的时候，一个骷髅仍旧被手铐和脚镣拴在墙壁上，他的骨头上充斥着伤痕，生前一定经历了巨大的痛苦，而数十种甚至更多的刑具就好端端地摆在周围，经历千年岁月而不坏。

走到第三个牢房的时候，黑暗中居然存在着一双眼睛，死者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而是变得干巴了，像是活活被抽干了养分，空洞的眼球注视着牢房外面的韩风，那意思好像在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纵是杀人如麻的韩风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赶快往前走去。

第四间牢房锁住的白骨明显巨大，能够看到翅膀脆弱的骨节，大概是变成蝙蝠之后的同族吧。

后面的牢房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充斥着各种恐怖的刑具，墙壁之上布满了各种血痕，可是白骨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直到最后一间牢房，第十间牢房，牢房里空荡荡一片，后面居然还有一扇门。韩风不敢扯断绑住牢房的锁链，施展缩骨功钻入牢房里面，打开陈旧的木门，眼前居然又是一条通道，楼梯笔直向下，不知道又要通向何等可怕的地方。

韩风咽下了口水，顺着楼梯一路向下。这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的灯光，墙壁湿哒哒的，黑色的水从砖缝里渗出来，楼梯又窄又陡，通往地下，感觉要进入的是地府幽冥一样恐怖的地方，楼梯周围居然有着白骨，而且不止一块，都是碎裂的骨头，看上去是被人生生砸断的，手段极为残忍凶残。

韩风不敢触动脚下的白骨，点着脚尖走下楼梯，从白骨的缝隙中穿过，向下大概两千米的深度，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扇门，门打开后又是一扇门，后面还有一扇门，总共五扇门，全部通过之后。韩风赶紧蹲下了身子，她看到了一束光，没错，眼前出现光了，光来自第六扇门的后面。韩风背对着身后的铁门大口喘息，门有两扇，对合在一起，门把手的上面有着四四方方的玻璃，很像是医院使用的不锈钢铁门。

韩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她看到了，门的后面被五花大绑在病床上的胎儿，手持手术刀的大夫们正在胎儿的身上进行切割，针管从血液中抽取精华。

韩风很确定那个冰霜上的孩子就是艾兰，韩风气坏了，她在门外施展催眠术控制了房间里的所有人，然后走过去想要把艾兰解救下来。却在冲到近处的时候才发现，艾兰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睁的很大很大，眼中透露出邪魅的光。更加恐怖的是，艾兰竟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她是双体一生，也就是说，艾兰其实是个双生儿，双胞胎，她还有一个沉睡的弟弟就连在身体的另外一侧，两个小家伙后背连在一起，四肢和五官都是独立的，艾兰睁着眼睛，她的弟弟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去了。

韩风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睁着眼睛的艾兰注视着韩风，就像看一件难得的新鲜事，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痛处，一点都感受不到焦急，她似乎不知道周围的那些人正在自己身上做着什么。

韩风吓坏了，通过嗜血术读取了身边人的记忆，从他们的记忆中得知艾兰确实就是艾玛和兰达的孩子，那天艾玛的肚子被手术刀划开的时候，艾兰稚嫩地手掌抓住了手术刀，一股滔天之力传来，将周围的一切全都震碎了，兰达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了意识。艾兰悬浮而出，她为双体一生，是一对双胞胎姐弟，后背连在一块了，从艾玛的肚子里漂浮起来，全身闪耀着猩红的光，那光有着鲜血的颜色和雷电的质感。

她释放了自己出生后的第一声哭泣，那一声哭泣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除了艾玛。

没错，此刻艾玛还是活着的，巨大的脐带将这对母女连接在一起，艾兰的力量护住了艾玛，所以死去的都是身边的大夫，大概是被当成威胁清理掉了。

这个时候，上位者的力量出现了，覆盖了整间屋子，等到黑暗散去的时候，艾兰已经被抓住了，送往了第三间房地下的囚牢里面做实验，而艾玛则死去了。

韩风看着眼前邪异的婴儿，她一时间难以分辨究竟艾玛的死是艾兰造成的还是上位者造成的，婴儿邪魅的眼睛让韩风感受到阵阵的寒意，莲藕一般的手臂上明明插满了针管，可是艾兰一点都不痛，身体内部微微发光，光芒是惨白的，如同死去的灵魂。

更加可怕的是，艾兰的嘴里面长着成年人的牙齿，很难想象这些牙齿是从她出生之前就长好的，咧嘴的时候看上去如此的渗人和诡异，以至于莲藕一般短小的手臂和胖乎乎的身材看上去也没那么可爱了。

韩风注意到艾兰没有眼皮，她的眼睛一刻都不会闭合，直勾勾的盯着韩风，看的韩风后背发凉，而身后弟弟的眼睛却始终是闭合的，睡得很安详，仿佛周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双身子！

如此恐怖的双生子！

这就是艾玛和兰达的骨肉吗，艾兰不是神就是魔，绝没有例外。只怕艾兰眼睛的不能闭合和双生弟弟的眼睛的永远闭合代表着什么未知的法则吧。

韩风马上意识到，上位者是想夺取艾兰体内血液精华的同时，夺走艾兰的法则。果然他一早将艾玛引入医疗组就是有目的的，他知道艾玛和兰达见面的时候一定会擦出火花，知道他们的孩子就是第十一位降临者，一定是的。

韩风不再犹豫，扒下了艾兰身上的针管，撕碎了捆缚住她的锁链，抱着艾兰离开了这可怕的房间。韩风走上楼梯的时候问小永夜：“能够把艾兰放入暗夜星空吗。”

“不行。”小永夜坚定的回答，“艾兰的力量太不稳定了，我的暗夜星空无法封印她。你可以先把她放入空间戒指，放心吧，即便没有水喝空气，艾兰也不会死去。”

韩风没有按照小永夜说的去做，因为她不想将一个鲜活的生命放在冷冰冰如同棺材一样的地方。

韩风想起了什么，返回楼下将那些用艾玛的孩子做实验的家伙全部杀死了，即便他们也是血族的一员。然后重新抱着孩子沿着楼梯向上走，韩风不断想应该怎么办，怎么办，不断思考着对策，忽然有了主意。来到地下一层的实验室后，韩风从空间戒指里面释放出了启航者一号，打开舱门想要将艾兰交给人工智能抚养，然而人工智能居然在接触到艾兰的时候退缩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机会摧毁了它，让它短暂的失去了动力。韩风意识到艾兰的能量可能是毁灭性的，没办法只能将启航者一号重新放回了空间戒指，自己抱着艾兰离开了实验室。在靠墙的柜子里面，韩风找到了一个双肩挎包，将艾兰短暂的放进去准备离开，离开之前他拨通了兰达的电话，告诉他第三间房所在的位置，让兰达过来接自己。

不敢想象兰达见到自己亲生骨肉的时候，他脸上表现出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痛苦地抱住了艾兰，万万没有想到在妻子尚未下葬的时候，已经先一步以这样的方式父女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