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探寻（三）

韩风夸赞小永夜和小吃，没有它们从旁协助，石门上的结界不会轻易被自己破开。

黑暗城市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地面城市，主要有钢铁和一排排红色的灯带组成，机械化是城市的主体结构，夹杂在机械中的红色灯带好像是病人的肿瘤一样，让城市看起来非常邪异。第二层是黑暗城市的地下，这里是机械怪兽本体居住的地方，虽然说黑暗城市都是机械怪兽衍生而来，但是机械怪兽的本体是凶恶的怪物，一直潜伏在黑暗城市的地下，起到镇守的作用。第三层是更深处的宫殿，那座宫殿韩风只去过一次，也是误打误撞进入的，进去之后就遇见了一扇门，用血离剑打开门的时候进入到另外一处特别的世界，那世界被称作阿卡萨，是由高贵的神只曼斯洛托夫创造的。韩风在阿卡萨世界见到了长相酷似兰达的人类英雄，见到他亲手铸造天诛剑，然后以剑斩神。

地面上的黑暗城市之中，关押着韩风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圣女；地下的宫殿中帮助韩风解开了历史的谜团；而韩风现在要去的，是机械怪兽本体镇守的地方，这里被强大的法力封禁了，封禁的力量很像是上位者的。

兰达和钢骨之间的战斗，帮助韩风明确了一件事情，就是过去她不敢探索的地方现在要一一揭开神秘的面纱了，因为距离最终之夜越来越近了，她掌握的线索越多，最终之夜到来时就会越有利。

黑暗的空间中充斥着尘土的气味，那空间不知道有多深，有多远。韩风释放护体结界庇护了自己、小永夜以及小吃，贴地飞行进入其中。

这是一片被黑暗所覆盖的地方，韩风本应该在黑暗中如鱼得水的，可是在这里却像是陷入到沉重的泥潭中，每前行一步都无比困难，每呼吸一次都要用尽全力。围绕在周围的黑暗让韩风想到了上位者栖身的地方，她知道这里面一定和上位者有关系，自己来对了。

仔细想想，上位者为什么将她引向鸟妖，为什么让她探索金字塔产生出生前的记忆，进而引她进入黑暗城市实在是一个迷，感觉上位者这样做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韩风不再坐以待毙，她双手结出一个法印，这个印是韩风新参悟的，代表大地。随着法印的结成，绿色的能量法阵旋转着出现了，法阵浮现在地表，绿色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法阵中生长出来，释放出莹莹的光。

“植物的力量还真是好用啊。”小永夜看的清楚，看似弱小的植物，释放出的光芒可不简单，是充满生机的光，虽然微弱，却如同星火一般可以燎原。

黑暗避退了，莹莹之光飞散，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当韩风视线变得清楚的时候，一个长相奇丑的怪物忽然从黑暗中扑向了它，原来那怪物一直趴在地上伺机而动，韩风距离近了忽然暴起攻击。它的样子太吓人了，很像是一个人，但是四肢都是扭曲的，关节夸张的扭曲，手和脚同时着地，像个大爬虫一样贴着地面移动。它的脸很恶心，五官完全没在应该处在的位置上，身体干瘪，一点肌肉和脂肪都没有，剩下的只有骨和皮。

怪物扑到韩风的护体结界上，惊叫一声被弹开了，落到墙上之后，居然像庇护那样爬墙跑走了，韩风本想追的，但它速度太快，周围又不够明亮，便放弃了。

“那是什么怪物？”韩风惊魂未定，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可憎的面容，长着人类的身体，但是五官和四肢都扭曲到变形，呈现出一种非正常的样子。

“我觉得那大概是一个人类，或者一个血族，你用嗜血术感知一下，周围有血液的流动吗。”

“感知过了，没有！”

“那就奇怪了。”说话的时候，植物的亮光照亮了越来越多的地方，韩风放眼望去，惊讶地合不拢嘴巴，她竟然看到大量的人形怪物已经包围了自己，它们数量太多了，速度快，行动轻，随着护体结界的前进而前进，并没有贸然攻击她，但是包围了她，“这到底是什么鬼。”

韩风右手双指并拢向前，一道道无双剑意化作实质化的神剑斩出，怪物们四散躲避，有的比较凶猛就扑上来，可也无法撕破韩风的护体结界。

很快，韩风便见到了怪物们的残肢，在无双剑意斩开的伤口处，韩风看到了，怪物根本就没有血液也没有经络，身体好像干燥了老柴，轻轻一斩就碎裂了，很难相信，这样弱不禁风的躯体，能够支撑它们如此快速的移动。

怪物们四散逃跑，无双剑意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在它们身后穷追不舍，将它们一一杀死，死亡后的怪物宛若碎柴一般堆在地上，韩风撵起一些碎屑，拿在眼前看了看，发现真的就是年头太长了，失去了生命力的糟木头。

“千年的岁月，他们完全的活着，却只是一对烂柴？”

随着周围的空间越来越明亮，更多的景象呈现在韩风的眼前，这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旷房间，周围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墙壁上留下了很多的壁画，这些壁画和地下宫殿中见到的类似，上面描述的应该是一些事情。

韩风大体看了一眼，壁画上面画着是什么东西太抽象了，她看不明白，不过她很确定壁画上要描述的情景很壮观，好像是从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远处，能够看到的内容越来越多，只是不知道其含义。

韩风在护体结界的庇护下贴地飞了过去，周围尽是怪物的残尸，韩风惊讶的发现尸体似乎有复活的迹象。如糟木头一般的尸体好像没有彻底失去生命力，在断裂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长着，生长的速度极慢，但确实在往外长，可见它们看起来虽然已经失去了生机，实际上却顽强的活着，以更加接近于植物的方式存在，这可能就是它们能够存在千年的原因吧。

“长生？”韩风马上想到了这两个字。无论是阳光计划，还是异形神对永夜的偷袭，其实归根结底，十长老真正所求的无非是长生两个字，只是长生可以是追求，也可能是诅咒，由此成为了约克城无法挥去的梦魇。

机械怪兽是伴随着长生的实验出现的，圣女是为了解除长生的诅咒而被关押的，身边的怪物们很可能也是探索长生的实验的副产品，它们不生不死的活着，以一种特殊的状态实现了长生。

现在想想，植物不就是除了神之外，唯一蓝色星球上能够永生不死的生命体吗，人类变成类植物的状态从而得到长生，似乎解释的通。

当韩风沿着壁画往前行去的时候，远处忽然出现了一抹亮光，那光照令韩风心神一颤，马上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加快速度冲了过去，甚至连壁画都来不及细看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韩风震惊了，只见空旷的房间中一片冷清萧条，唯有一棵歪七扭八的不知名植物生长，而那棵植物的枝干赫然是由人类组成的，或者说是人类的身体互相连接树化，形成了植物的本体。

韩风分明看到，树化的人类居然并没有死去，他们有的长着嘴巴，有的睁着眼睛，有的喘着粗气，形态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五官移动的速度都非常缓慢，缓慢的像是在用慢动作看电影。

“十长老，他们到底做了什么！”韩风怒了，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族，他们仍然保留了一定的意识，全身树化生长在一起，忍受了千年的折磨。他们身上的变化很可能都是人体实验导致的，十长老忽悠城主，要给予血族走向阳光的权力，却在偷偷的利用族人身体做实验，为了得到他们真正期待的事情——长生！

可悲的实验材料因为永远不会死去，不能现世，也不能让其他族人知晓，因此被封印在了这座禁忌的充满秘密的城市中。

韩风忽然明白上位者为什么允许她找到这里来了，只怕黑暗城市之中是存在某种自毁装置的，只要上位者摁下按钮，城市就会烟消云散，里面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怎么办，我应该怎样才能结束你们的痛苦？”韩风流泪了，绝少流泪的她忍不住哭泣起来，为了族人悲哀的命运，为了十长老冷酷的手段，为了城主和城主夫人的牺牲。

泪水顺着脸庞向下滑落，韩风仿佛能听到，化作植物的族人在乞求结束自己的痛苦。韩风意识到了什么，猩红的妖力从身体里面涌出了，而这一次，妖力之中居然混合了韩风真正的血液，呈现出一种夸张流淌的方式。

“我知道了，我知道上位者为什么要将我引到此地了！觉醒，只有觉醒了血液中的力量才能结束同胞们的痛苦，我要觉醒，觉醒！”

恐怖的力量宣泄而出，那是妖力和血液的结合体，宛若一只狰狞的巨兽出现在了韩风身后。

与此同时，城堡中的黑暗裂开了一道缝隙，黑暗中的上位者好似在狞笑，好似在张狂，好似见到了乐于出现的情景，“终于见到了吗，见到了那些可怜虫，悲天悯人的圣女血脉压制不住了，要通过血脉力量的觉醒来结束那些人的痛苦。很好，这是第一步，距离解开诅咒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你终会达到彻底解放的状态，而那时，诅咒必将彻底散去，而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位者无比张狂地大笑起来，在他笑起的同时，殿堂周围的所有恶魔雕塑同时笑起，好像复活了，好像拥有了生命。

没错，这正是上位者期待的，他引韩风去斩杀鸟妖，进入金字塔，触发失去的记忆，进而找到黑暗城市，见到圣女，这一连串行为的背后目的就在于此，他要逼韩风自己觉醒血脉中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城市中，妖力和血液结合显化成了巨大的怪兽，那怪兽只是轻轻一爪，便将眼前的人树粉碎了，腐蚀一切的力量融化了人树每一寸枝干，当它们还要继续生长的时候，韩风手持血离剑插入地面，一股更加沸腾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涌出，所过之处一切都被腐蚀殆尽，包括那些准备复活的人形怪。

“结束了吗。”韩风准备将妖力和血液的混合体收回体内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它们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以夸张巨大的外形显露，非但不愿意回到韩风的身体，反而源源不断地将体内的鲜血和妖力往外抽离，来补充它们的能量。

韩风的意识一下子来到了静湖中，她站在平静的湖面上，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湖水。韩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向下看，看到了湖水中映照出的自己，那样子绝不是她。

“是谁！”位置陡然一变，韩风陷入了静湖的深水中，隔着平静如镜的湖面，她看到一个像极了自己的人站在湖面上，她拼命敲打想要离开，可是静湖的湖面弯如囚笼一般束缚了她。湖面上的韩风笑了，笑容既邪恶又诡异。韩风拼命挣扎，想要离开，想要挣脱，然而在这里，所有的力量都失效了，都不会回应她，包括小永夜和小吃这两个最信任的同伴。

韩风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她感觉到自己可能再也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

下一刻，当湖面上的韩风转身的时候，一只手撕碎了平静的湖面，抓住了湖面韩风的脚踝。

韩风猛然惊醒，一切恢复如初，血液和妖力潮水般回到体内，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湖面韩风转身的样子，那样子和自己太像了，太像太像了。

“你怎么了韩风，没事吧？”小永夜关心地询问。

“没事小永夜，不必担心我。”韩风摸摸永夜的头，她不会将今天的经历说出去的，要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存在心里，直到最终之夜的来临。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应该是存在着另外一个她的，血离剑、世界树、神格可能都是……

因为妖力的宣泄，墙壁上壁画都融化掉了，很可惜再也无法探寻壁画上的内容，韩风继续向前行走，走过密闭门的时候，鼻端传来了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这股味道过了千年仍旧存在，可见已经融入岩石里，融入墙壁中，融入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如阴影一般挥之不去。

十米外耸立着一个高达两米的祭台，祭台是长方形的，四个边角各竖起了一根木头柱子，血迹斑驳的铁链子从立柱的锁孔中绕出，耷拉在祭台上面，祭台旁边放着一个火盆，看样子，曾有活人在此地接受古老的献祭，而他们献祭的对象绝对不是血族供奉的神明永夜，因为祭台背后的黑暗中伫立着一座邪神的雕像，那邪神长的奇丑无比，仿佛是无数扭曲和怪异的结合体，面目狰狞地注视着祭台上的祭品。

“异……异形神！”小永夜身体颤颤发抖，望着古老的邪神雕塑说道，“异形神，他们居然用血族的生命，祭祀异形神。”

千年前曾经击败小永夜的强大对手，终于在此时显露了它的真面目？

异形神？

一般来说，一个种族只会供奉一个神明，血族供奉万年的神明是永夜，唯一被永夜选中的侍奉自己的血族是圣女，这一状况维持了太过久远的时间，以至于永夜忘记了，血族本身也拥有着贪婪和嗜血的特性，忘记了他们基因中潜藏的暴力和罪恶。

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后知后觉的永夜大神遭到了圣女的毒害，异形神出现击败了中毒的永夜，将它残忍虐待然后囚禁起来。血族的实验人员开始利用永夜的身体和血液做实验，以此获得长生的密码。

他们触怒了神，冒犯了神，本应遭到神明的严惩，然而惩罚迟迟没有降下，因为一尊邪神庇护了他们，这尊邪神就是异形神，击败了小永夜的神明。神明之间是可以开战的，当一尊神取代另一尊神，被取代的神就会消失，它的神格会寻找其他的适格者。

永夜大神就是这样被取代的，令它没有想到的是，异形神居然代替自己接受了血族的祭奠和供奉，血族奉献自己的族人给异形神，乞求他的庇护，乞求得到长生的密码。

斑驳的祭台和祭祀用品，无不在表明，邪恶的祭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死在祭台上的祭品可能并不知晓自己是被供奉给邪神的。他们很可能还在坚定的认为着，认为自己的风险是为了阳光计划的顺利进行，为了族人能够站在阳光下，自由呼吸空气的芬芳。

只可惜他们错了。当可怜而无助的族人被五花大绑在祭台上的时候，他们才会知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可悲的命运。祭祀是绝对不允许打麻药的，是绝对要祭品保持全程清醒的，只有这样，受到供奉的邪神才会愉悦，才会感受到供奉者的诚意。

那扭曲面容下的邪神雕像给韩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韩风已然断定，异形神一定还活跃在约克城里，它并没有离开，伴随着千年的诅咒活跃至今。

“轰隆轰隆！”星空风暴出现了，毁灭的力量摧毁了眼前的祭坛以及祭坛后面的异形神雕塑，当雕塑被炸碎的时候，一道充斥着邪恶神性的光照入了小永夜的体内，让它痛苦万分的倒地。韩风翻开小永夜身体的时候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她看见，一个红色的肉瘤寄生在了小永夜的身上，肉瘤像是正在跳动的心脏一样，猩红猩红的，从核心之中伸出无数经络，插入小永夜身体各处，粉碎了九尾狐的变形术，让小永夜的真身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