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为恐惧

一气完成三个任务，整个副本的进度一跃过半，叶逸欢的心却比从前沉重。

而【黄金殿堂】的看客们不同，少部分相信98号能逆风翻盘的人直接在弹幕里开香槟，叫嚣着自己慧眼识珠。

“开张了开张了！大女主逆风翻盘！一举进度过半！”

“有些过来人别装逼，这会儿脸疼吗？”

“别急着开香槟，那98号说不定就是圣母心犯了，误打误撞瞎猫碰死耗子。看她之前的操作，怎么也不像是高玩！”

“这才是一半的进度，之后的剧情只会越来越难……祝顺利吧。”

在两边对骂中，攻略组的老哥夹在中间，脑子飞速旋转，终于过载。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98号是怎么做到所有的举动都和正常攻略不一样，却还能同时走完剧情的。

之后的捐赠仪式，端木循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让端木希代替自己完成了主持。

仪式结束后，后台的喧嚣终于平息。

端木循低垂着头，走到叶逸欢身边，像是鼓起勇气，嗓音低低地挤出一句：

“谢......谢。”

叶逸欢抬眼一看，端木循脖颈都绷出了青筋，显然说出这两个字用尽了她的全部自尊。

“没什么。”叶逸欢语气轻巧，脸上却没有笑意。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仿若无事的样子，竟刺痛了端木循。

“你当然觉得没什么！“

端木循突然暴起，镶钻高跟鞋在地面刮出刺耳鸣响。

她抓起化妆镜前的梳妆盒狠狠砸向墙面，内里的首饰伴随着碎裂声四处飞溅，

“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我过去的日子有多苦吗？！”

“八岁那年，李升把我按在馊水桶里，说贱种活该喝这些泔水！十四岁时，那畜生又喝醉了，打我骂我，还在数九天寒地冻之时，将只穿着单薄睡衣的我赶出家门！”

“现在你告诉我连这份屈辱都是赝品？！“

“从头到尾，什么都是假的！我过去以为的亲生父母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就连‘端木家大小姐’的名头也是假的！”

“我以为你是认了我这个妹妹，才肯在众人面前帮我！你却说这是举手之劳，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施舍？！”

端木循咆哮着，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一朝爆发，就好像医院里的病人，把经年累月的创口撕开，却比头一遭受伤时更加鲜血淋漓。

端木希不禁怔住。

她看着端木循，对方分明是在暴怒，她却从端木循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唉......”

端木希长叹一声，这该死的同情心。

嚓——

薄纸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台格外清晰。

领养证明化作翻飞纸片，在空气中飘散了一会儿后，飘然落地，彻底化为无用的碎屑。

端木循猛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

“你还在怜悯我？还是说，这又是另一次施舍？”

“别多心，”端木希拍了拍手，“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也不会用它来威胁你。”

“只是，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要求你一个承诺，不过分吧？”

端木循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什么承诺？”

“承诺我一个绝对真实的答案。”

“在我需要这个答案的时候，你不能撒谎，必须说出发自内心的实话。”

端木循的目光扫过地上破碎的纸片，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不愧是我的好姐姐，连施舍都要标好价码。”

“我同意。”

过了几秒，她抬起头，声音低哑地问：“那你......会回端木家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端木希一愣，皱起眉问。

端木循却咬紧了牙，眼中划过一抹决然：

“你不会回去，对吧？”

“既然你把这个位子让给我了，既然你说不会威胁我——那就亲口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回去！”

端木希沉默了。

她当然会回去。

任务还没有完成，端木家里还有她必须解开的谜团。

更何况，她从来没想过逃避——她要堂堂正正地回到那个家里，而不是像个被放逐的弃子。

她离开时立下字据，并非只为了走个流程。

既然身在爽文之中，她叶逸欢就要当大女主，帮端木希重新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可端木循显然误会了端木希的沉默。

她的眼神一点点阴沉下来，指尖微微发颤：

“你果然还想着回去......”

端木希微微蹙眉，退后一步：“端木循，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

“你不懂！”

端木循嘶吼着，打断了端木希的辩白。

她一把掐住端木希的手腕，长长的指甲扣到对方肉里，让叶逸欢吃痛地拧紧眉毛，

“姐姐，你说你不想和我争，却不想这便是最大的傲慢！”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的威胁！你什么都有，哪怕被赶出端木家，哪怕被所有人误解，还有人死心塌地跟着你！你还是可以光鲜亮丽地活着！但我呢？如果你回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于咱们这种出身的人，恩情就像流水一样！你说父母是为报救命之恩才把我留在身边，你又怎么敢肯定他们不会为了报别人的恩情，把我转手送走？！”

“我的好姐姐，你说啊！说你永远不会回去！说这个位置永远属于我！”

“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的威胁！”端木循打断了她，眼底的情绪几乎要失控，“你什么都有，哪怕被赶出端木家，哪怕被所有人误解，你还是可以光鲜亮丽地活着！但我呢？如果你回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这点身份，都是假的！”

末了，端木循松开手，看着端木希因为痛楚紧咬嘴唇，心中感到些许满足，但眼底的防备与敌意也愈发浓烈。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的好姐姐，你根本不会懂。”

叶逸欢彻底明白过来——端木循对端木希的敌意，从来都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恐惧。

她害怕自己一无所有，害怕再一次被端木家抛弃，害怕自己连虚假的头衔都无法继续拥有。

可是，端木希并没有妥协。

她的确是个心软的人，否则绝不会去学医，但这不证明她是个冤大头。

“你想让我答应你，永远不回端木家？”

端木希轻轻笑了笑，目光一如方才沉静，

“抱歉啊，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