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像小丑一样

“我看了华尔街日报对昆腾的报道，短短三年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很厉害。”

“叔叔谬赞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温伽南刚走到玄关，就听到客厅里程父和梁聿修的对话，脑子里倏然炸了一下。

她木然站在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微信翻出那个陌生账号。

手机轻轻震动，梁聿修拿起看了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对上玄关处温伽南的目光。

真的是他。

想到自己最近的言行，她觉得自己就像小丑一样，而梁聿修则像个看戏的，看她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不点破。

这感觉让她恍惚回到了跟梁聿修婚姻存续期间，她在他们一家面前，就像这样，毫无尊严可言。

温伽南脸上烧得厉害，是羞愤不堪的。

如果是从前的温伽南，也许已经毫不犹豫转身走掉了，但现在......

她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咽下。

温伽南和梁聿修前后脚跟程家告辞，程家人让程鹤把温伽南送回去，没给程鹤反驳拒绝的机会。

可走到门口，程鹤却忽然接到电话，临时有事要回公司。

温伽南唇角挂着善解人意的弧度：“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自己能回。”

程鹤对她印象有所改变，但也没到亲近的程度，所以她这么说，他也没打算客气。

可到底这么晚了，又是家里交代的，程鹤想了想，看向梁聿修：“你帮我送一下？”

梁聿修单手抄兜，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只是瞥了温伽南一眼，点头。

程鹤道了谢，驱车离开。

梁聿修也跟着上车，启动车子。

温伽南没客气，更没矫情，相反正合目的。

她直接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主动报了地址。

全程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却又透着几分习惯性。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不再像小孩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梁聿修没来由地感到郁闷。

车子开出小区后，他打开了音乐。

肖邦的夜曲缓缓响起，古典钢琴的演绎方式，舒缓而稳重。

凝滞的气氛好像有了些许缓和。

温伽南垂着眸子，须臾侧目看向他，对他换了一个称呼：“梁总，我们是不是可以聊聊？”

有个红绿灯，梁聿修缓缓停下，回视她一眼后，不答反问：“我以为你会质问。”

他指的是微信的事。

温伽南欣然一笑：“是我自己没搞清楚。”

她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梁聿修感到很不习惯。

毕竟四年前他们的婚姻，是从她的歇斯底里结束的。

她真是变了很多。

绿灯亮了，梁聿修再次启动车子：“可以聊。”

“你知道我想聊什么？”温伽南脱口而出。

梁聿修目不斜视：“我没瞎，你发那么多消息我看得到。”

“......”那还一直不点破，看她出丑？

温伽南腹诽，但想到梁聿修这个人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事作风，只能怪自己没搞清楚了。

她深吸了口气，摆出礼貌性微笑：“那现在还早，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下班之后不谈公事，是我的原则。”梁聿修依旧目不斜视。

温伽南下意识反驳：“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样的原则？”

以前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然后全部奉献给工作，原则是什么？对工作有用吗？

梁聿修终于侧头看了一眼。

温伽南立即讪讪：“抱歉，是我失言。”

梁聿修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直到车在酒店大门口停下，温伽南还想再争取，梁聿修却在她前一秒开口。

“周一下午五点，你们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温伽南愣了一秒，明白了他的意思，喜上眉梢：“收到。”

她推门下车，站在酒店门口朝车上的人微微颔首：“今晚多谢梁总的顺风车。”

酒店房间，小江正捧着手机来回踱步，看到温伽南回来，如获大赦：“南姐，你终于回来了，快看群消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温伽南这才拿出手机，看到领导的消息和来电，无一不是追问工作进展的。

她安抚了小江两句，给领导回拨电话，汇报自己已经跟昆腾负责人见上面，等周一就可以正式去谈项目了。

领导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温伽南松了口气。

周六，温伽南和小江加班，打算把之前的ppt完善得更好些。

周一下午，两人准时到昆腾。

连续一周每天往返，两人轻车熟路了，通过前台联系到梁聿修的助理，最终被带到一间相对大点的会议室。

“辛苦在这稍等会。”前台的态度还算客气。

温伽南点点头，随即拿出笔记本做准备。

莫名的，她有点紧张。

也许是因为，还从没有和梁聿修在正式的场合面对面过。

他以前就觉得她的追求和挣扎都是无用的，曾经温伽南什么都可以听他的，唯独对工作，她不想连这点自我都被抹灭。

如今凭借努力走到他面前，温伽南有种不一样的成就感。

思绪到这，两道身影映入眼帘，温伽南立刻抬眼，起身，却在看到来人时微愣。

“我是梁总的助理，姓陈。”为首那人率先朝温伽南点头，随即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新产品项目的高级管理人员，郑经理，今天就由他和温组长对接洽谈。”

说完，她又点了下头，就要转身离开。

温伽南急忙叫住她，略有些支吾地问：“那个，今天和我约好的，不是梁总么？”

陈助讶异地打量她一遍，语气公事公办：“梁总有事，和郑经理谈也是一样的。”

“可是...”

“如果随便一个人，一件小事都要梁总亲自出面，那梁总要忙到何年何月？”陈助理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温伽南，面上却笑吟吟，“温组长，你还想谈吗？”

温伽南面色僵了一下，回看一眼郑经理不太好看的脸色，她微窘：“抱歉。”

陈助理离开，门被带上。

温伽南在郑经理面前坐下，对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目的做了一番介绍，随即就想把她们做好的ppt给对方看。

“这些东西就不用看了。”郑经理直接抬手阻止，开启夺命连环问。

温伽南只是愣了一下，但没有被问住。

可她回答出来，郑经理却只是笑笑：“老实说，你们很有勇气，但昆腾很难选择你们，我们有非常多更好的选择。”

温伽南张了张嘴，郑经理又打断她，姿态是高高在上的：“今天梁总没有来，就已经是答案了，不是吗？”

温伽南心头狠狠一震，呆愣了许久，才回过味来。

一种被戏耍的羞愤感，忽然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