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入室

白寻正在不远处巡防，忽见信号冲天，便立即率众赶来，正欲组阵拦截，却遥见那两人风度翩翩，再近些，辨出是白崇一与白楸两个，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宗主驾临，有失远迎，请赎罪！”

白崇一冷哼一声，佯怒道：“这般迟缓，若是遇上强人，恐怕早就冲破防关了！”

白寻也不反驳，也不领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白崇一看了看他，问道：“白魅何在？”

白寻道：“她近来身体不适，在西凉将养。”

白崇一道：“修行之人，除冲关、争斗、灾厄、毒蛊、魔魇之外极少染疾。她是染了风寒还是受了伤病？”

白寻道：“乃是旧疾复发。”听白崇一轻哼一声，便又紧追问一句：“我去将她召来！”

白崇一忙摆手道：“罢了，既是身体抱恙又何必再搅扰她。我听闻近来边防吃紧，特来巡视，你们好生守住这里，莫要有任何闪失。”

白泽道：“了然，定保安然无虞！”

白崇一要走时，转身指着雨浓问道：“这是你座下的弟子吗？”白寻看了看雨浓，并没有多少印象，点头道：“是！”

白崇一道：“叫他跟着我吧！”白寻不知其用意，也不好推拒，便缓缓点头答应了。雨浓心提起来，未想过会有此一道，直以为是方才冲撞了宗主，要将他带回宗门里责罚，心里委屈，高声叫道：“不知宗主予以何罪相加？”其势铿锵，竟有不畏赴死之态。白崇一见状，便又来了兴致。没想到这小弟子竟多次出乎他的意料，故意板着脸质问道：“你竟不知罪吗？”

雨浓脸色涨得通红，高声辩道：“我奉命在此守备，师父耳提面命，叫我等时刻提防，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或险或急便第一时间发动‘冲天筒’向他报信。今日尽是按照师父之命行事，也并未放可疑之人入关，为何还要治我的罪？”

白寻猜中了白崇一的心思，想是见雨浓尽职尽责又行事周密，欲调其入室，然身后的百十名弟子未必清楚，便也装着糊涂，对白崇一道：“是我有失周全，教导无方，我甘愿领罪，请宗主开恩饶过他吧。”

白崇一自然知道白寻的用意乃是要笼络身后弟子之心，哈哈大笑一阵，对雨浓道：“谁说要治你的罪呢？叫你跟我走，乃是看你精干，欲纳入座下。我行事向来赏罚分明，你守土有责、守土尽责，自然该赏。难道你不愿跟随我吗？”本以为雨浓会感激涕零，叩谢恩德。没想到，却先是转头看了一眼白寻，说道：“我乃白元弟子，遵从宗主之命乃是天职，然而我去之后，此地自然空缺，须待师父同意并调停周全后方敢离开。”

白寻方要说话，白崇一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待你安顿好了便来宗门找我。”说完，带着白楸飞走了。

此时，雨浓的同伴上前责备他道：“难怪别人叫你‘憨农’，有这等好事，是你祖上积德、祖坟冒了青烟，你竟能毫不动心！？若是我，早就随他去了！”

雨浓道：“谁说我不动心？然凡事都要有个节和度，无节无度虽有机而不成，有难而不辨，早晚要遭殃的！”正嘀咕时，白寻飘过来，嘱咐道：“到宗门后要时时处处留心留意，懂得变通，遇事不解还来找我！你快去吧，此处交由我来处理。”目送雨浓离开，转身见那些弟子满目艳羡，心里咯噔一下，不免发出一声轻叹。

白楸跟在白崇一身后，又径向南面飞去，半途中一道金光忽然从眼前划过，直冲霄汉，惊得二人猛地停下身形，向下观瞧，竟是旧皇宫。白楸欲去查看，却被白崇一叫住了，道：“想是散修之人冲关之气，莫要理他，我们赶路要紧。”

白楸道：“这道金光强劲，若是修行之人，必然是高深莫测的，放眼天下也未有几个，还是要查清楚，万一……”

白崇一断然说道：“我们赶路，不必理会它！”白楸便不再说话，乖乖跟着白崇一转向西南飞去。

落到绝崖顶上，遥望西南海湾，经峡谷阻隔和开阔海湾的包容，北向来风到此忽然柔和，吹拂着面颊衣襟，令人内心徜徉。白崇一乃是当世之主，感受自与寻常人不同，对身后的白楸道：“到此方知《观沧海》之深意！”白楸附和道：“是！”白崇一又道：“你看那海上，烟气袅袅，不见岛石，若非亲至，绝寻不见其人。”白楸顿时醒悟，原来是为赤羽而来。

白崇一一阵感慨之后，纵身向海上飞去。居高临下，将海上景色尽收眼底，自然也包括那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岛礁。白崇一问道：“可识得哪个是沉沙岛？”白楸不曾到过，哪里辩得，老实答道：“未曾亲至，辨别不出。”

白崇一道：“想必是那大岛，你去探一探虚实！”白楸领命，往那最大的一座岛上飞去。接近岛上时，见其上茅屋横列，足够几百人居住，当即吓了一跳，欲纵身向上去禀报白崇一，却被一声喝斥止住了，白楸俯瞰岛上，只见一三头巨兽正向着自己飞升山来，他故作镇定，应道：“何方妖孽敢占我岛礁？

那三头巨兽眼看飞上来，与白楸凌空对峙道：“你的岛礁？我世道居于此地，如何成了你的岛礁？快快撤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白楸方欲发作，白崇一却倏忽间出现在身后，道：“我乃察燕之主，到此巡查，你是何种姓，居此几代？”

那怪道：“我乃是兽人族，受汉美奉养，世代居于此地，未曾出离，因此不知魏晋，更不知什么察什么燕，尔等快快离开，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白楸正欲发怒，被白崇一拖了拖衣袖，道：“我们到此乃是追寻一个死囚，是否来过此地？”

那怪问道：“我这里未来过生人，不曾见过！”

白崇一又问道：“那人长得红彤彤的模样，是个火爆脾气！”

那怪恼道：“我这里未见什么赤羽不赤羽的，快快离开，否则就要不客气了！”

白崇一忙道：“好，我们这就离开！”说完，带着白楸快速飞离此地！白楸道：“他已露了破绽，当尽快围剿，对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白崇一道：“不必操之过急，这三头怪我见过，与旧朝有些渊源，乃属上古灵兽族，没想到竟然归顺了新党，不知石三用了什么伎俩！”

白楸道：“以宗主的实力，定然能尽数擒获，是否还有必要再缓图之？”

白崇一道：“这三面怪一族每一面都对应一项项与生俱来的本领，有上天、入地、潜水之能，岛上八面临水，我们又不习水性，如何擒得住？”

白楸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就要任他在岛上生存吗？”

白崇一道：“待我想一想再计较不迟，总好过打草惊蛇，从此寻不到他的踪迹要好。”白楸不再追问，跟着白崇一一路向东南飞去。白楸正猜测他的去向，白崇一转头说道：“你随我到南疆去，看一看白茹、白蕙他们现在如何了。”又感叹道：“也是难为她们，一介女流，背井离乡几十年，何况白茹还……”

白楸知道白崇一所言何事，也不接茬，道：“宗主出关之前，我已擅自向南疆增调了一千名弟子，以防万一！”

白崇一不答，自顾自向前飞着，到一处山头，白崇一指着道：“此地名曰罗伽山，当年我曾来过的！”白楸不言。再往前飞，白崇一又见前面山势层峦，其状巍峨，已不同于中原之景，对白楸说道：“想必前面便是南疆四国之境了！”感慨道：“如此弹丸之地尚争得不可开交，我察燕如今安享太平，实在是上天眷顾。”白楸连忙应和道：“若不是宗主，如今的察燕与南疆四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南疆四国乱则乱矣，却没有什么外来入侵者，我察燕地大物博，若不是白元撑着，什么黑刹、华夫、汉美、霍卢，定然一拥而上，八面来敌，将察燕瓜分的罄尽。”

白崇一道：“这话倒是中肯，只是天下人未必感你的恩情。”两人一面说着，来到边境地界，寻了半晌，终于在一个山坳处寻到了白茹、白蕙他们的驻扎之地。落在山头上，白楸去唤二人觐见。白崇一心中不悦，对白茹和白蕙道：“你二人在此一向辛苦，只是这南疆边境倒也是极松散，莫要以为一时无事便松懈了，你看我二人行至近处也未见有任何反应，这便是极大的破绽。”

白茹低头不语。白蕙却道:“南疆之界，东西绵延三千六百里，仅与伊督就有近千里之遥，我与师姐座下弟子加起来不足六百，要想全线坚守，每百里设一岗，每岗才十数人，这几个人要着重提防南面的四国，白楠将伊督建成了毒窝，外人莫敢擅入者，如今已帅军逼近了上胡国都。上胡之主巴林已防不住了，沦陷是早晚的事。”

白崇一从她语气中听出了怨怼，于是安抚道：“如今各方吃紧，人手不够，你这边防线可放得短一些，晾那白楠也不敢长驱直入，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白蕙道：“宗主有令，我等心里便有底气，既然如此，便将弟子撤回此地，集中精力提防伊督。”

白崇一问白楸道：“宗门还有多少禁卫军？”

白楸道：“不足三万！”

白崇一想了想，道：“赴汉美的使臣回来了吗？”

白楸道：“按时间算，也该回来了。”

白崇一对白蕙道：“汉美曾在我处借走了五千人马，正谴使去追讨，待追回之后，便谴一半给你，补充你处的守备力量，可好吗？”

白茹、白蕙哪里敢反对呢，点头应下。白崇一又说道：“白楠攻打上胡你二人可相助一二，莫叫他吃成个胖子，养痈为患！”

白蕙还想反驳，被白茹叫住了，极不情愿地领了命。白崇一带着白楸，纵身向北飞去。

白楸追上前，问道：“还到别处去吗？”

白崇一反问道：“还有必要去吗？”

白楸道：“全凭宗主裁定！”

白崇一又道：“你认为还有必要去辽州吗？”这句话问得叫白楸无从回答，他不知白崇一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想去还是不想去，是有必要去，还是没必要去呢？正艰难抉择间，白崇一却拍了板：“回宗门去吧，还有许多事要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