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逢生

白灵儿见媃儿在生死边缘上，便转身给她体内输了一道真气，保住了她的性命。对白崇一说道：“请宗主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白崇一道：“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求情呢？若是站在新党那一边，你已变成了我的敌人，我凭什么要对你法外开恩？若还当自己是白元的五长老，你该转身一掌拍死他们才是，怎么反倒替他求情呢？哼，我看你自己也是恍惚吧？既想做白元的五长老，又留恋于石三的儿女情长，与新党勾勾搭搭、藕断丝连，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说完，真气更盛，一道劲力喷薄而出，将周毋庸与石丫逼得连连后退。白灵儿头脑中也有些许眩晕，虽然借着金丹之力达到了化境，但与白崇一比起来，还是要相差许多。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白无双站在身后，于心不忍，正要上前求情，被白梅一把拉住了，对他摇摇头，示意不可鲁莽。白无双无奈地退了回来，低头不去看白灵儿，心里却暗暗劝自己道：“是你自己非要选择这样的绝路，可气、可恨，死不足惜。”

白崇一凌空一步步迈向白灵儿，口中道：“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的修为高到何种地步了！”

白灵儿见躲不过，也稳住金丹，从中调运出真气来，与逼近来的白崇一正面相抗。白崇一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白灵儿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时，他心里还是不禁咯噔一声，随即冷哼道：“好，很好！既然如此，就放马过来吧！”

白灵儿随手一招，一条白绫缎凭空浮现，抖一抖，便宛若白蛇一般，蜿蜒缠绕，飞向白崇一。

白崇一深知白绫缎的厉害，却也不把它放在眼里，一股真气挡在身前，任它攻来。谁料那“白蛇”并不直攻，而是绕着白崇一身体一环环的缠绕起来，最终竟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只蚕茧。白崇一的真气也被白绫缎隔绝开，周毋庸与石丫才长长缓了一口气，觉得身上轻松了些。然而，正当众人要放松下来时，白灵儿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脸色由红变白，随即惨白，似与什么角力一般。不多时，那“蚕茧”里发出嘭地一声，将那白绫炸成了片片碎缕，飘在半空中，倏忽间不见了踪影，白灵儿也应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绫缎散落之后，白崇一再次现出身形来。莫说是新党的众人，即便是白梅、白无双也在心里不禁感叹，白崇一的修为，似乎较之前更精进了，达到了他们无法企及的层次。威压就像无影无形的疾风一般，又一次将周毋庸等人紧紧束缚起来，而且这一次更加迅猛。白崇一慢慢逼近白灵儿，道：“没想到果真突破了瓶颈。可，你的金丹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不过尔尔！”

白灵儿挺直了身子，直面白崇一，冷哼一声道：“普一所谓的秘术，不过是服化金丹吧？你得到的可是圣皇元隆的那一颗吗？果然名不虚传！”白崇一一怔，随即笑道：“这些皆是前朝不外传的机密，你竟然也知道！看来是经高人指点过的。”

白灵儿不答话，凭空一招，再次幻出一条白绫来，无风自动，若柔波荡漾，春水拂柳，然而其裹挟着的磅礴真气，却让白无双与白梅心生畏惧。这是他二人第一次见白灵儿用尽全力，竟然也会有威压感。

白崇一泰然自若，问道：“你果真要为了外人与我反目成仇？值得吗？你祖辈都是宗门里的功臣，到你这里，竟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来？”

白灵儿心头一颤，道：“我从未想过要欺师灭祖，也从未想过要背叛师门，被逼无奈而已！”

白崇一大笑道：“既然你要当义无反顾的情种，作为‘娘家人’，我定要成全你，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你在黄泉路上等着石三，用不多久，他就会下去陪你！”说完，趁白灵儿恍惚间，闪身赶上前，一把拽过那条白绫，抡起两条臂膀，将其搅得“麻团”一般，猛然一扥，再次扯成了碎片，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白灵儿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白崇一一掌打在了胸前。一个趔趄，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这一掌岂是等闲，白灵儿饶是有金丹护体，整个左肩骨也登时断作几节，随即重重跌在地上，滚了滚才停下来。她再吐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身来，斜眼看着白崇一，正向着周毋庸及石丫等人飘过去。

白灵儿强忍着剧痛，一个闪身挡在周毋庸身前，目光直视白崇一，眼球因愤怒而涨满了血丝。

白崇一笑道：“你也果真是有些本事的，竟能受得住我一掌。”

此时远处的白无双有些于心不忍，喉头不由自主地发出焦急的低呼，白梅拽了拽他的衣襟，道：“不要感情用事！”白无双看了看白梅，眼神中充满着祈求与无助，似乎是要白梅去替白灵儿求情，又似乎是要白梅不要拦着自己去救白灵儿。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又能够做什么。以自己的实力，还要救白灵儿，简直是痴心妄想，况且还是从白崇一手下。此刻，除了白崇一善心大发，否则新党众人，包括白灵儿在内，绝无生还的余地了。

自从稳坐了江山，白崇一一改往日优柔寡断的性子，变得雷厉风行起来，然而今日又开始婆婆妈妈，并不是他想要与白灵儿有什么告别仪式，而是他心底里还是不忍对白灵儿动手。白灵儿是在他眼前长起来的，她的父亲白梓乃是自己最忠实的臣子。当年北征花黎子时，不惜战死，也要维护宗门的声威。白梓死后，白霖等人觊觎起五长老的位子，是白崇一力排众议，保举白灵儿坐稳了这把交椅，曾几何时，她是何等的嫉恶如仇，又是何等的忠诚于宗门，没想到，到了今日，宁愿丢掉功名利禄乃至身家性命也要投奔白元的死敌新党，这是何等的悲哀，又是何等的荒唐！然而，究竟是谁的悲哀呢？又是谁的荒唐呢？自己能够杀尽新党人，却灭不掉他们的精神力，又是何等的悲壮。想到这里，白崇一心头一凛，不由生出些寒意来，让他身上的寒毛倒竖，转念间便下定了决心，必须要除掉他们，哪怕妄杀千人，也绝不错纵一个。于是，他抬起手来，重重地向白灵儿拍去。

越到此时，白灵儿越是心内豁达，毅然决然。面对着白崇一，瞥见远处的白无双，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石三的身影来。曾几何时，她也曾是石三的“杀父仇人”，她也曾与石三不共戴天，她也曾与石三拼得你死我活。然而，石三却终是能够抛却私人恩怨，遵循公理，也总能以德报怨，感化了人心。此刻她才敢慷慨地、明确地、不加丝毫掩饰地大声喊一句：“蒙君不弃，生死相依！”念及此处，白灵儿再不自扰，望向白崇一的目光由愤怒变成决绝，由决绝变成泰然，由泰然而生出一些俯视与悲悯，她可怜着眼前这个站在权力之巅却渐渐变成了孤家寡人的老头，可怜着他醉心于帝王心术而疏离了人心，可怜着他一直朝着错误的方向努力狂奔而不自知，可怜着他被利欲醺黑了心肺、蒙蔽了双眼而辨不清黑白。她，笑了，会心的笑了。

在白崇一手掌拍下来之前，白灵儿运足气力，猛地向他顶撞上去，将没防备的白崇一撞得向后倒退了几十丈远近。这也彻底激怒了白崇一。一个闪身，又出现在白灵儿身前，与她争斗起来。白灵儿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又有伤在身，必然是没有多少招架之力，节节败退，却将白崇一引得远离了周毋庸。周毋庸强运真气站起身来，又扶着身边的石丫，道：“你快将媃儿带下山，我去帮灵儿！”白灵儿用自己的行动向周毋庸昭示着忠心与决心，周毋庸自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然而，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莫说去帮白灵儿，就是想要靠近战场都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丢下白灵儿一人，自己独自逃生。他不会，石丫更是不会，她自幼丧父，与哥哥分离几十年，白灵儿的出现填补了她亲情的缺位，也满足了她对亲人的幻想。在她心里，早把白灵儿当作姐姐一般，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属于哪一方。

石丫与周毋庸相扶携着站起身来，咬咬牙，正欲上前帮忙，却被白梅瞅准了机会，带着白无双俯冲下来，各自对准一人，直取要害。周毋庸忙推开石丫，强运真气一人独战白梅与白无双。此时白崇一虽专心与白灵儿对战，但那强大的真气外溢出来，还是会对周毋庸造成干扰，他气力上不能发挥十之六七，与白无双尚有一战之力，但对战两个，却是万万不能的。先是接住了白梅，防备不及，被白无双一剑刺中了小臂，鲜血迸溅，向后退了几步。石丫紧着赶过来，与白无双斗在一处。

战了多时，石丫渐渐觉得吃力，连连向后退去。此时白灵儿再次被白崇一击中，斜横着撞在周毋庸等人身边。白崇一飘然而至。那股威压再次袭来，周毋庸与石丫同时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白无双正要一剑了结了石丫，却被白崇一轻轻一抬手，将剑打落，斥道：“糊涂！”在他眼中，石丫乃是他的诱饵，有她在，何愁钓不上石三来呢？然而白灵儿与周毋庸，尤其是那个没有半分真气的女子，是要除掉的。便对二人说道：“留着那个女孩儿，其余的都除掉吧！”

正当白梅举剑欲刺时，白灵儿却再次挣扎着坐起身来，发出一道真气，打掉了白梅手中之剑。白梅气愤不已，向白崇一看了一眼，欲征得同意。白崇一却偏过头去，算是默许了。白梅丢下周毋庸，气势汹汹地要去灭了白灵儿，凭空招出一把长剑来，高高举起，向白灵儿砍去。

此时，若不是神仙来助，几个人是万没有活路了。然而，情况万分紧急之下，却再次出现了些许转机。身后忽然有人高喊一句：“住手！”

白梅以为是白崇一，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环视一周，并不见人影，再要动手，又听见那声音响起：“还不快快住手！？”他们几个听得真切，赶到山崖去看，却见一人浮在半山，忽然向他们身后绕去，竟是从白元地牢窜逃的新党匪首赤羽。白崇一冷笑一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得正好，省得无处寻你。”

那赤羽却不上来，在半山腰凭空拉起一个圆环来，其上如镜如水，荡着细微的波纹。正看得出神，却见一个身影从山顶坠落，跌入圆环中不见了，紧接着两个、三个，待他们反应过来，回身去看时，只见一个巨型三面怪站在那里，看了看他们，钻入地下不见了。

白崇一想要去擒赤羽，却见他也纵身跃入圆环中，不见了踪影。他一个闪身赶到近前，伸手去抓那圆环，却扑了个空，那圆环也闪了闪，凭空消失不见了。

白崇一才知上了当，愤恨地大叫一声：“快给我搜！一个不留，格杀勿论！”然而，任白无双与白梅搜遍了方圆三百里，也再未见到他们几个的身影。

白崇一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赤羽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凭空消失了，即便以他的修为，也做不到这样。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费心思去想，想要下令全面戒严，却又手下无人，唯有白无双一个还在身边。想了想，便给白梅拨了一千禁卫军，叫她带领着，全力搜寻赤羽、周毋庸、白灵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