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长孙气疾复发

长安的十月，秋意正浓，皇宫的石板路铺上了一层浅浅落叶，为皇城披上件华美的秋装。

今夜北风正劲，青竹被冷风吹过，不觉打了个哆嗦。

甘露殿，长孙皇后寝宫。

皇后长居立政殿，今晚难得回来一次，难免要收拾打扫一番。

殿内灯火通明，几名宫女步履匆匆，穿梭于宫殿之间，手中捧着各式御寒的衣物和热腾腾的茶水。

今夜城阳留宿甘露殿，作为新调配给城阳殿下的侍女，青竹也在其中。

青竹走进殿内，见到城阳殿下正坐在案前，专注地挑选着首饰。眉宇间偶尔间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青竹轻手轻脚地将茶水放在案边，“殿下，夜深了。”

城阳抬头，望了眼窗外。

戌时三刻。

按小郎君说法，九点钟不到，时间尚早呢。

昨晚这个时间，她跟兕子在人民广场玩得不亦乐乎，在宫中，却是夜深。

真想出去玩啊。

可惜，小郎君今晚为新房子忙碌，明天姑姑要做手术，最少等上三天才能过去，真让人煎熬。

城阳收回目光，指了指身边的一包糖果，“青竹，这糖果你拿去吧。”

青竹连忙跪在地上，恭敬回道：“殿下使不得，如今长安城都为了这些糖果着迷，多少贵人吃不到，奴婢是带罪人之身，不敢贪吃。”

城阳叹了口气，“你无需自责，让你过来是因为阿姐想跟兕子多待，与摔坏蛋糕无关，况且绑带早有损坏，是兕子急于回来，小郎君没叫住她罢了。最后落到你手上，断开也是自然。”

青竹闻言，禁不住流下两行热泪，呜咽道：“殿下……”

奴婢犯错，从来都是奴婢的错，哪有推到主子头上的？况且推到晋阳公主身上，整个太极宫恐怕没人敢想。

如今城阳殿下为了维护她，不惜在皇后面前直指晋阳公主的错，从而保全了她，青竹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感激之情。

城阳放下手上金钗，不知道该不该扶青竹起来。她也想按宫中规矩办事，但一想到小郎君知道后，必定不认同阿娘的处罚，城阳就鬼使神差地站了出来，说出兕子的不是。

她心想，兕子犯错也不会受罚，何必要青竹去浣衣局呢。

这时，长孙皇后领着个侍女进来，“城阳，你瞧瞧这些佛牌，能不能合小郎君心意。”

城阳摇头：“我不知道，不如全部带过去，让小郎君挑选。”

长孙皇后轻笑道：“傻丫头，哪有送礼让人家挑选的道理，剩下的还能要拿回来不成？”

城阳：“……”

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今早她听到小郎君与人交谈，得知玄装大师开光的佛牌对他有用，便自作主张说小郎君喜欢，打算拿一些过去给小郎挑选，完全没想过带多少的问题。

“要不，跟上次的一样？”城阳觉得兕子带过去的那个礼盒也不错。

“不行。”长孙却不同意，同样的礼品显得敷衍，城阳这次过去是学习制盐技术，这关系到大唐的未来，礼数上更不能马虎。

长孙正在犹豫，忽然感到一阵胸闷，喉咙发痒，她立马坐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殿下？”

皇后有气喘的毛病，已经有段时间没发作了，想不到今天突然咳嗽，身后的侍女忙不迭手中托盘，跪在皇后身边，给她抚背顺气。

可惜，皇后气息逐渐急促，张大的嘴巴仿佛有只大手捂在嘴前，令她呼吸费力。

“咳咳咳！……咳咳！……吁吁！~~”

皇后急喘，手掌捂在胸口上，渗出鼻涕滴落前襟。

“阿娘，阿娘……”

城阳只有五岁，尽管平时表现得成熟稳重，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手足无措。

青竹提醒道：“殿下，先派人去请太医，我去通知皇上，您就在这里等待，记住皇后娘娘的症状，太医来了之后，详细地告诉他。”

城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下令：“快，快去请太医！”

接着，她对青竹说：“让别人请阿爷，你去叫兕子过来。”

青竹摇头：“小殿下年纪还小，不宜惊动她，免她受到惊吓，等会太医诊治后，病情有所好转，再让她前来探望不迟。”

“那，那好……你快去通知阿爷。”

“喏！”

皇后病发，整个甘露殿变得紧张起来。

半刻钟后，李世民带着微醺，大踏步冲进殿内。

殿内灯火通明，宫女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气氛异常沉重。

李世民的目光迅速掠过众人，最终落在了床榻上那个柔弱的身影上。

“观音婢怎么啦？”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脚步飞快，几乎是冲到了床边。

太医刚诊过脉，低着头道：“回陛下，皇后气疾复发……”

“朕知道！”李世民厉声喝止：“朕是问，怎么还不用药。”

“回皇上，药已经在煎。”太医最怕这种时刻，皇后每次病发，陛下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今天喝了酒，威压更甚。

“混账！明知道皇后随时用药，为何不提前准备？”李世民的怒吼在殿内回荡，情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着又随时喷发。

太医有些冤，药哪里提前准备的，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无力的，只能低头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宫女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咳咳！……陛下……息怒……咳咳！…咳咳……”

长孙强忍着咳嗽，扶着床沿，要劝陛下息怒。

李世民明白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能让皇后再多一分痛苦，他扶着长孙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观音婢放心，朕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长孙微微侧着头，在李世民怀里蹭了蹭：“陛……下，咳咳！……生…死…有命……咳！……臣妾有陛下……咳咳！…垂爱……此生足矣……咳咳……咳……”

李世民不禁流下两行热泪，“观音婢，你不要说话，我都懂，二郎都懂。”

长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她脸色渐渐苍白，手指紧紧抓着李世民的衣角，仿佛与死神角力。

李世民的心如刀绞，紧握着皇后的手，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他转头对太医怒喝：“朕无论你们什么方法，必须让观音婢好起来，否则，太医院没有存在的必要。”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

李世民这一句蕴含的怒气，隔着数十米都能感受得到。

在场的太医顿时吓得双脚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皇后发病太急，

太医院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