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渭水之盟的后遗症

长孙冲见到皇后，颇为正式的施了一礼：“冲儿见过姑姑。”

皇后缓步上前，重复问：“为何让城阳叫你阿兄？”

长孙冲回道：“叫表兄，或者外兄都太见外了，显得我们不亲近……”

皇后：“长乐都许配给你了，还不够亲近？”

长孙冲摆手道：“姑姑误会了，承乾经常在我面前炫耀跟兕子亲近，我当然不能输他啊，正打算择日带兕子和城阳到外出游玩。叫表兄容易让人猜到她们的身份，另外，我们的关系比表兄更亲，所以就有了改称阿兄的想法。”

李承乾回头：“那半年之后呢，该叫你阿兄还是姐夫？”

长孙冲：“当然是姐夫。”

李承乾：“改来改去，你烦不烦？”

长孙冲：“怎么会烦，你是怕兕子跟我过于亲近，不理睬你吧？”

李承乾：“嘿！~就凭你的糖果，就想收买我家兕子？”

长孙冲：“哟！…你敢小看这糖果？这可是经过千山万水从西域运来的，长安城里一糖难求，要不是我人缘好，以为能有这糖？”

李承乾想笑，却被阿娘的眼神制止了。

城阳用看傻子的望着长孙冲，察觉到阿娘的眼神，立马撇过脸，装作听不到。

皇后宛然一笑，从长孙冲这番话能听出几个意思。

一，长孙无忌有提醒长孙冲多与兕子走动，提升亲密度。

二，长孙无忌守口如瓶，告诉儿子小郎君的事，却只字不提糖果方面的信息。

三，与阿兄之称相比，长孙冲更在乎姐夫这个称呼，他是真心想娶长乐。

皇后想了想：“兕子，城阳，你俩姑且叫冲儿为阿兄吧，待阿姐成婚后再改称姐夫。”

李承乾有点诧异。

皇后解释道：“太子事务繁忙，近日少陪兕子，让冲儿带她外出游玩也好，免得这小丫头整天不见了踪影。”

李承乾明白了，皇后想逗兕子开心，从而让她留在大唐，别整天跑到仙界，她不放心。

闻言，长孙冲嬉着笑脸，送上几颗糖果：“城阳，可以叫我阿兄了吧？”

城阳偷偷翻了个白眼，去了几次仙界，她的眼界迅速拓宽，这些糖果在她眼里，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况且跟小郎君的宠爱相比，表兄的讨好显得有点生硬。

长孙冲懵然不知，从兜里换出十几颗糖果塞在她手里，“城阳先拿去，过两天我再给你送一点过来。”

城阳想推掉，却见到阿娘朝她使眼色，只好有气无力地说道：“城阳谢过阿兄。”

长孙冲颇为满意，又转兕子面前：“兕子乖，叫我一声阿兄有糖糖吃。”

小兕子从他手上捡起一颗糖，仔细打量：“木细几哒~不是细几糖糖吖~”

小家伙只记住陆远说过，以后的糖全部印有兕字号，却不记得自己并没有带过来。

皇后怕兕子说漏嘴，忙不迭说道：“兕子，你不是说请阿兄喝可乐吗？”

李承乾秒懂：“对对，兕子叫我了几次，都被表兄打断了。”

城阳：“不急，兕子这次带回了炸鸡，配上可乐才有滋味。”

长孙冲：“炸鸡，那是什么玩意？”

小兕子举着可乐，学着陆远的口气：“炸基可乐系绝被吖~……醉醉好七哒~”

这时，李丽质终于姗姗来迟，旁边的李世民则眉头深锁，脚步慢得可怜。

皇后暗暗摇了摇头。

刚才李丽质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见闻，陛下听到满城琉璃便开始陷入沉思，随后又得知马车行速飞快，半个时辰便能跑出百里，眉头便没有松开过。

她知道，陛下放松不下来，总会思考仙界若派人下来，该如何应对。

没办法，身为帝王，这是必须考虑的事，这也是渭水之盟后李世民养成的习惯。

居安思危。

绝不能将胜负寄托于他人身上。

李丽质已经尽量往轻的说，连海底世界都不敢提，李世民依旧忧心重重，她几次想提及那里可能是后世，又怕被追问下去。

因为她除了自己早逝的消息外，并无其他任何有用信息。说出来，除了吓怕阿娘并无任何帮助，只好将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来。

长孙皇后迎了上去，“陛下，冲儿也来了，不如一起用膳？”

李世民沉默不语，像没听到似的。

他不说话，其他人便不敢轻言，场间一时安静。

小兕子左右望望，没看到青竹，没看见带回来的炸鸡，问道：“阿爷，炸鸡呢？”

李世民稍稍回神，“冲儿？你怎么在这里？”

长孙冲脸颊抽了下，躬身作礼：“回陛下，冲儿担心长乐，携同太子等候消息。”

李世民恍然，转向皇后，“观音脾，朕回书房了，你……”

余光见到小兕子摇晃着汽水瓶，大喊叫道：“阿爷，窝哒炸基呢？”

李世民这才真正收回思绪，见到皇后笑眯眯望着自己，心神意会，微微自嘲一笑。

“哈哈！……差点忘记兕子的炸鸡，来来，一起用膳，冲儿，你也来。”

长孙冲忙不迭跟上去，“陛下，那个炸鸡是仙界吃食吗？”

李世民脚步骤停，脸色微冷，“谁告诉你是仙界的？”

李世民可以任城阳说是仙界，也默许皇后认为那边是仙界，但大唐男儿绝不允许将彼方视为神仙，否则外敌来犯，还打个屁？

长孙冲不傻，立马低下头，“那个……是冲儿的错，听到姑姑几句话便胡乱猜测，请陛下责罚。”

皇后素来疼爱这个侄子，便插口道：“陛下，说起来臣妾也有责任。臣妾想洗头香露卖出更高价钱，当日与与阿兄商量时，故意往仙界方向引，才致使冲儿误会。”

“哪能怪姑姑。”长孙冲接过话，“是冲儿愚钝，未能理解姑姑的意思……”

“好了。”李世民怎能看不出两姑侄的一唱一和，摆摆手道：“以后谨记，管他是什么人，犯我大唐者便是敌人。”

“冲儿知道。”长孙冲松了一口气，刚才陛下的眼神挺吓人。

明明在教训长孙冲，李世民的目光却越过长乐和城阳，落在了太子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立刻低下头，恭敬地回应道：“孩儿谨遵教诲。”

李世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身，抬脚往膳堂走去。

皇后抱过兕子，目光温和地望向儿子，仿佛在说：身为太子，阿爷对你比别人严格一些在所难免，不必过于介怀。

李承乾会意，浅浅一点头，也转身跟了上去。

几乎没人注意到，他那微微下压的嘴角，挂满了酸涩。

李丽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阿兄的苦楚。

不禁想，

储君的名头，是否真的该压在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是的，

按小郎君的说法，阿兄不过是少年。

一个读初中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