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个先生是傻瓜。

双方约定已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远身上，紧张的人却是王源。

王源有三个儿子，分别是：

大儿子王瀚宇，

二儿子王瀚墨，

三儿子王瀚琛。

今天他带来的是二儿子，王瀚墨，今年八岁。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瀚墨非常不自在。他认字盲，路人皆知，家中夫子换了一批又一批，表面上摇头轻叹，私底下却骂他蠢钝如猪。

这些他都知道。

今天阿爷又拉他前来认先生，王瀚墨非常抗拒，只是阿爷拳头大，逼于拳威之下，不得不来。

如今阿爷又让他跪下行拜师礼。

王瀚墨讨厌极了。

他讨厌虚假的夫子，讨厌貌岸道然的先生，讨厌认字，更讨厌关于读书的一切，更讨厌猪。

此刻，王瀚墨身体僵硬，倔强地挺直腰身，做着最后挣扎。

陆远听王源提过厌学的事，于是摆摆手：“拜师礼就免了，他好像没给太子见礼。”

所有人愕然，他们都忘记了这回事，王源一拍额头，赶紧扳转儿子的肩头，却被王瀚墨甩开手。

王瀚墨自顾退开一步，恭敬的作揖道：“太原王家，王瀚墨见过太子殿下。”

小小年纪礼数很足。

与对先生的态度截然不同。

陆远嘴角浮现一抹浅笑，他注意到大唐人特别注重见礼，有意测试一下王瀚墨是单纯的厌学，还是无礼的绔纨，现在看来，只是讨厌学习罢了。

也难怪，像王源那样，看着字就昏昏欲睡，还要被强逼学习，换谁都难受。

如今最重要是，测试一下这小子能否接受阿拉伯数字，否则损失两根罗卜之外，还令太子难做，城阳无面子。

李承乾：“不必多礼，学习才是正事，你还是见过先生为好。”

王瀚墨保持姿势不动，明显不愿跟先生见礼。

王源正要一掌呼过去，却被陆远眼神制止，只见陆远指着王瀚墨衣袖道：“你那个草鱼很漂亮，可以让我看看吗？作为交换，免你见礼如何？”

王瀚墨诧异。

从未听过有先生说编织草鱼漂亮的，那是小孩的玩意，那是夫子只会说玩物丧志，难成大器。

送出草鱼免师礼，十分划算。

他偷偷瞟一眼阿爷，发觉他不反对，于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试着拿出草鱼递了过去。

陆远抱着小公主蹲下来，让她观察编织草鱼。小家伙伸出手，摸过柔软的鱼尾，又在鱼身的粼片上扣着洞洞，半响后，奶声奶气地问，“窝想要~”

陆远：“好啊，你问问这个小哥……小郎，用什么来交换？”

王翰墨愕然，不是说好用草鱼免师礼吗？

小公主问：“用什么换吖？”

王翰墨不会回答，阿爷叮嘱，楼上的是太子和公主殿下，眼前的小娃娃，比何家小花都漂亮，一定是公主无疑，他哪敢索要财物？

“不，不用了，送你吧。”

说着，将鱼草塞在陆远手上。

“蟹蟹尼吖~”

“不用，不用。”

王翰墨从未想过一条草鱼得到公主道谢，受宠若惊。

陆远将草鱼交给小公主，偏过头问城阳，“你的玻璃珠子有带吗？”

城阳摸摸自己的小腰袋，点头道：“有。”

陆远摊开手掌，“借我两颗珠子，下次还你。”

城阳奇怪，明明小郎君有不少，为何要她的，她没多问，松开从腰间的小袋子，从中取出两颗玻璃珠放在陆远掌心：“给。”

玻璃珠子晶莹透亮，中间的红色的扭花纹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王瀚墨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珠子，他想上前仔细查看，但碍于其他人都盯着，不敢靠前。

李靖与程咬金对视一眼。

任谁都看出王家小郎抗拒，而陆远想法子与他拉近关系，但利用公主的琉璃珠来讨好就过分了。

两人按捺着责问的冲动，静观其变。

王源则手掌搭在儿子的肩头上，生怕他受不住诱惑伸手去摸。

他不敢，有人敢。

小公主放下草鱼，探手过去，“介系什么吖，窝木哒？”

陆远手掌一翻，变魔术似的，手上又多了几颗：“这是二姐和琪琪玩的弹子棋，你只小馋猫，我怕你不小心吞吃，藏起来了。”

“窝不废七哒~鱼鱼七”小公主拿过一颗放在草鱼觜上，喂鱼鱼。

陆远道：“殿下真乖，我们把这些给这个小朋友，换几条鱼鱼好不好？”

“嗯呐~”小公主欣然同意。

陆远将剩下的三两颗递到王翰墨面前：“我可以用这些跟你再换一条鱼吗？”

王翰墨想伸手又觉得不适合，最后摆摆手道：“那个，不用了……”

嘴上说不用，眼睛一刻都不舍得离开珠子。

“嫌少吗？”陆远手掌再次翻转，这回又变出是两颗了：“五颗如何？”

王瀚墨急忙道：“不用，真的不用，我那草鱼不值钱，无须用这么贵重的珠子来换。”

“不。”陆远摇头：“在我的眼里，你的草鱼值万金，五颗珠子是我赚了，如果你还有，我们就按这个价，五颗换一条，你认为如何？”

“五颗……换一条？”王瀚墨怔怔地望着陆远，这位先生似乎比他更傻，更蠢。

陆远不在乎他的想法，自顾从袖里掏出一个袋子，倒出一把珠子在手，手掌装不下，将剩下的随意地塞在城阳手上，城阳接得也颇为随意，漏了两颗掉在地上也不捡，由任它滚出去。

有一颗滚向孙杰，他急忙弯下挡住，捡起来，他的身份不敢靠得太前，只能交给舞姬转交。

李泰捡起另一颗，拿起仔细端评，他不理解琉璃中为何藏有异色，还呈花形状，像是有意为之。

王瀚墨瞧着眼前满满的一把琉璃珠，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确定了。

这个先生是傻瓜。

任谁到街上找个小孩，花一个铜板便能让他编织出五条这样的草鱼，而这位傻子先生竟然用五颗珠子换一条。真不知该称他有富有，还是说他傻得可爱。

可爱的小公主则换了颗不同颜色的珠子喂鱼，催促道：“鱼鱼饱饱啦~还有鱼鱼吗？”

陆远抓过一把珠子塞到王瀚墨手上，“公主想要更多，麻烦你了。”

“不用，不用。”王瀚墨被吓得了，不停的后退，身后却撞到人。

程咬金手掌托住他的后背：“无须惧怕，你阿爷那箱金子价值不菲，换几颗琉璃珠也理所当然。”

话是这样说，但陆远送出琉璃珠，让他们心中充满疑惑。

倘若陆远是骗子，送琉璃珠的行为就很不合理了。

王瀚墨最终还是接受了，琉璃珠太漂亮，何家小花肯定喜欢，王瀚墨打算送她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