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极壑

虽说已经是经历过不知多少年腐朽与破败的古代金属，但此时呈现在段青二人面前的依旧是平整无比的光滑地面，这些地面沿着魔法光芒的照射而向着前方呈现出来的黑暗笔直向下，与左右两边的线条相互连接成为一个无比标准的直角。深不见底的景象此时也充斥在这道平整直角的前方，在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的面前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无垠黑暗，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音与巨大的金属摩擦声音此时也犹如来源于这片黑暗深处的地狱咆哮，在他们齐齐俯视的耳边不停盘旋回荡着：“……我们是不是正站在通往这个世界深渊的入口？”

“感觉就像是正在凝视着深渊一样——不过我认为应该不是那样的存在，毕竟我们现在正站在神山的半山腰上呢。”

“考虑到我们先前坠落的高度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神山的高度，我们现在所面对的高度也能想象得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眼前无尽的漆黑边缘收回，段青面色略微苍白地收回了自己有些发软的腿脚：“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悬崖有多宽？我们还有可以前进的余地么？”

“左右两边似乎还可以走。”同样站起身来的雪灵幻冰则是率先向着一侧的方向迈开了步伐：“既然无法前进，我们可以沿着边缘稍微摸索一下。”

“说不定还能发现通往前方的其他道路呢。”

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默默看了一眼漆黑深渊的段青随后也跟在了雪灵幻冰的身后，再无话音出现的两个人之间一时也只有静静的脚步声发出，偶尔还会有他们各自回头的动作在紧贴在一起的谨慎站位中交互出现：“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而且也没有什么埋伏的迹象，后面也没有追兵赶过来……这条路没有尽头吗？”

“我们一直在沿着这片金属悬崖的边缘向前走，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阻挡物，也没有找到横向的边缘……你看左手边。”

顺着护在前方的雪灵幻冰示意向前的动作，段青将手中的魔法光芒也对准了那个方向，无数已经被废弃的巨大机械废墟与带有方格窗户的墙体也随着他们缓慢前行的脚步，依次在宛如手电筒一般照射的光芒前方倒退着：“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啊。”

“幸亏我也曾经与你一起去过那个地下实验室的遗迹。”护在前方缓慢行走的雪灵幻冰闻声发出了一声低笑：“看来那些古代人喜欢在这种地下生活啊。”

“若是真的存在这种地下生存聚居地的话，那他们需要处理的问题也太多了一些。”段青撇着嘴巴指了指他们另一边的黑暗：“比如——万一这个风元素之泉再次爆发，这些居住在‘火山口’上的人岂不都是第一个遭殃的么？”

“没错，按道理来说，这种状况是不应该存在的。”雪灵幻冰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但问题在于，我们看到的只有现在的这些景象。”

“若是千年前的这里建设的模样与我们现在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很多问题或许就不再是问题了呢。”

碎石滚落的声音在两个人的侧前方响起了少许，轻微的噼啪声也在这一瞬间撩动起了这两个人敏锐的神经，他们捏着各自施展速度最快、威力最为迅猛的技能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前，最后又带着放松的喘息声与淡淡的失落感放下了各自举起的双手：“——什么嘛，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你应该说一个怪物和敌人都没有，虽然说这种靠近山体内部中心这么近的地方，没有怪物和敌人生存也是正常的……那个普利六世也没有出现的迹象么？”

“按照它给我们的坐标与相对应的地图，我们已经距离它所指示的方向很近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发现的——咦？”

“怎么了？”

察觉到了正在盯着冒险者地图看的段青此时所发出的异常声音，雪灵幻冰不自觉地转过了自己警戒的身躯，只见他们先前所走过的这段路程现在正清晰无比地显现在段青的冒险者手册上，那沿着悬崖边缘划出的行进路线与驱散了未知区域的迷雾所留下的轨迹也展现出了一条指向正上方的清晰线条：“……我们现在正在朝北行走，对吧？”

“没错，先前我们钻进的那条通风管道应该是朝东的，然后我们就一直向东，直到遇到了那道深渊的边缘……怎么，有什么问题？”

“——现在好像还看不出来，不过再往前走一阵子的话，应该就能察觉出一些端倪来了。”

“好吧。”似乎对段青此时所说的这些话若有所觉，点了点头的雪灵幻冰一边再度带头向前，一边取出了自己的冒险者手册：“系统同样也帮我记录了我们行进的路线，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这里……唔。”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呢。”

不停地比对着自己手中的地图记录与旁边漆黑深渊与金属平台之间的界线，雪灵幻冰那满覆着灰痕的面庞仿佛也反射出了淡淡的光辉：“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这条线按理说……应该是……”

“笔直的才对啊。”

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白发女子的手指开始在显现在地图上的白黑边界处描绘：“但是这上面显示出来的这条线，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弧度？”

“没错，我这里显示的情况是一样的。”同样捧着冒险者手册的段青立刻回答道：“把我们一开始转向的那个点与我们之后所处的位置连接在一起，这条弧线就变得无比明显了。”

“我们或许正面对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漆黑深渊，停下了脚步的灰袍魔法师双手向着漆黑前方比了比：“只要沿着地图上的弧线继续向前画，我们就能得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虽然这个圆形看上去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就是了。”

“这也符合我们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地下实验室遗迹的风格，那里也有一个通往底部的巨大坑洞。”点着头应答的雪灵幻冰也竖起了自己的眉毛：“那个地下遗迹曾经的功用是收集风元素的能量并用在其他的地方，这里的设计理念或许也继承了那个实验室，用来收集风元素之泉的能量之类的……唔。”

“我稍微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弧度继续延伸下去，这个深不见底的空洞所占据的面积也将变得非常恐怖。”似乎明白对方此时忽然停顿下来的意义，段青将视线落在了距离两个人极近的笔直悬崖边：“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条沿着边界制作的金属平台，根本就没有任何倾斜的迹象啊。”

“除非我们的感官出现了什么问题，又或者这里布置下了什么其他的机关。”合上了手册点了点头，雪灵幻冰也比着自己的手指努力地描着呈现在前方光源照射之下的景象：“有办法再放大一点我们的视野么？”

“我也不是专修基础魔法等级的人啊，即便是用了增幅法术，想照到几百米远的距离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一脸冷静地分析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好得出：如果手头上的两份资料出现了偏差，那你到底是信哪一边呢？”

“我选择两边都不信。”撇着嘴回答出声，敲打着眼前冒险者手册的雪灵幻冰摆出了一脸“我不上当”的模样：“我只相信自己的感官，所以——”

“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吧。”

没有来得及阻止对方的动作，段青只得苦笑着继续跟在对方的身后，沿着这片悬崖边缘区域行走的脚步也不断地与破败的金属地面相互碰撞，嗒嗒的脆响声之间不时也夹杂着时大时小的呜咽：“……话说，距离下一次的熔炉释压还有多久的时间？”

“大概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吧，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这与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关系么？”

“这还用问？等时间一到，我们大概就会被那股力量瞬间压成肉饼。”

有些不安地来回观察着这里的左右，段青声音无奈地回答道：“这里可没有浮空岛和紫罗兰大魔法师之类的存在帮我们挡住这一劫啊。”

“那又能怎么办？我们没有别的路好选。”走在前方的雪灵幻冰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与其坐以待毙，那还不如多往前探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古代遗迹——”

嗤——

刺耳的嗤响声由远至近，迅速回荡而来的声音也让白发的女剑士骤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原本举在自己身前的冒险者手册下一刻也翻转成为了白色的短剑与圆盾，堪堪地挡在了近在咫尺的那道攻击轨迹前方：“谁？”

铛！

撞击的声音随后才显现在了这片光源的中心，将旋转切割而来的一道金属的圆盘状物体折射到了直线的另一侧，闪耀在圆盾表面的激烈火花随后也带着雪灵幻冰的一声娇喝，挥洒在了一旁黑暗的漆黑深渊之下：“在那边！”

“看到了。”回答她是理所当然的段青骤然横向那个方向的一只手：“火球术！”

经过魔力增幅的火球术瞬间没入了先前那道攻击来源所处的黑暗，准确地落向了金属高台另一侧的深处，平举起手中元素法杖的段青施放魔法的动作也没有就此停下，古旧的杖尖此时也反射出了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响：“元素反应——”

“雷火电光！”

足以让整个空间骤然闪亮的雷电瞬间超越了雪灵幻冰前扑的速度，在破败金属平台的正前方劈斩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在远处还未升腾完毕的火焰余波随后也在这道雷光的作用下翻卷滚动，犹如被投入了高能燃料一般再度剧烈升腾了起来。连串的爆炸随后掀翻了位列在那个方向边缘的金属墙壁，纷飞的金属与岩土碎片之间也升起了一阵倒塌的时候特有的沉重吱响声，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随后也在这些爆炸与碎片相互砸落的昏暗间缓缓显现，浑身上下此时也缠绕着红黑色的雷电滋响：“……发……现……目标……”

“是机械体。”黑影的旁边随后出现了另外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以及撞击之后雪灵幻冰翻飞而回的同时带起的低沉警告：“应该是守卫之类的存在吧。”

“要打么？它们是不是那个普利六世的同伴？”

“要不要打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将砸落在自己身上的一根金属锯条抖落在地，巨大的黑影轮廓已经彻底走出了昏暗的范围，还未停止的剧烈震地声响此时也已经扩散到了一旁悬崖外围的巨坑之下，反射的金属光辉也与这道高大的巨型机械肢体表面展现出了相同的斑驳锈迹：“要是这个大块头坚持要攻击我们的话——”

“那我们也不能不还手啊。”

就像是一辆千年未曾运动过的老爷车打算强行开始运动，带着激烈吱嘎声响的那道金属身躯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手臂，带有锯齿切割的呼啸也在下一刻与雪灵幻冰扬起的圆盾撞在了一起，在空中再度散发出大片摩擦开来的火花：“——我主防御，你来攻击！刚才的雷电魔法还能不能再用一次？”

“正常的认知中，电流都会对机械生命产生致命的影响。”后退了一步的段青双手之间仿佛又有耀眼的电光在跳跃：“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一定就要使用破坏身体魔法回路的方式来攻击对方，眼前不是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么？”

“……你要把它推入深渊里？”想要强硬防御的前进脚步化作了挪动的闪躲，雪灵幻冰向着两个人身侧的那片漆黑方向望了一眼：“先不说对方会不会上当，这么沉重的身体，你要如何推动呢？”

“这还不简单，结冰魔法加冲击力强一点的攻击就足够了。”挥舞着法杖开始寻找合适的布置角度，段青那空出的左手指尖仿佛有紫色的光芒在闪烁：“而且——”

“停下。”

叫停的声音忽然显现在了两个人的前方，将段青手中还在勾勒着符文的手指与前方巨大黑影想要继续挥舞金属手臂的动作一同拦在了原地，由嘈杂转为寂静的气氛深处随后也显现出了一道同样破败感十足的悬浮机械，带着泄露出来的电火花与滋滋作响的电流音漂浮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面前。

“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