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心之得

朱由校呆呆地站在爆炸后的废墟前。

眼前的景象宛如末世地狱：原本繁华的街道已化作了残垣断壁，破碎的屋宇相交堆叠着，横七竖八地聚成一座座小山。

恭王厂，此时只留下一片死寂。

灰尘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钻进朱由校的鼻子里，那是死亡与绝望的味道。

朱由校浑身发抖，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他只是想在群臣面前作作姿态，以堵住群臣和百姓的悠悠众口。

可是面对如此惨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恐惧如一道电流贯穿全身。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废墟就是自己的治下皇土。

耳朵边，不时传来微弱的呻吟。

“怎么还有人埋在地下？”

朱由校握紧拳头，愤怒地朝身边的侍卫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救人！”

事发仅过了一天而已，还有许多人埋在废墟之中。

朱由校被奥巴巴等人强行拉走，奥巴巴等人可没有这么悲天悯人的情绪，他们只知道不能让皇帝陷于危境之中。

“去收容所看看！”

朱由校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祸灾严重，可从字面上看的印象和身处实地的感觉，还是相差万里。

字面上的死伤人数那只是一组冰冷的数字，而当朱由校在收容所亲眼看到人们的惨状之后，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

收容所里，有的人被压断手脚，满身鲜血痛苦地呻吟着，眼神中满是对生的渴望与无助。

孩童们瑟缩在角落，满脸惊恐，泪水在脏脏的脸上肆意流淌。

他们有的人失去了父母，有的人失去了儿女，他们只能发出声声悲鸣。

还有角落里胡乱堆放的死难者，因为事发突然，抢救人手严重不足，所以这些死难者只能暂时堆放在角落。

朱由校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脚不叫使唤地抖动起来。

“这，就是朕的治下子民？”

奥巴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朱由校。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个眼尖的现场官员发现了皇上，急忙高呼万岁，引得众人大惊。

“皇帝陛下来看望我们了！！！”

不知道哪个家伙喊了一嗓子，现场还能动弹的人们惶恐地朝朱由校跪下请安。

朱由校看着一个断手妇女挣扎着向自己行礼，不由大步上前，扶住了妇人，那妇人见到天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不必行礼了！！”

朱由校走到一小坡上，朝众人高呼道：“朕来迟了！”

“这场灾难让大家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朕请大家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全力投入赈灾救灾当中，会尽全力拯救每一个大明子民。朕会调集一切可用的资源，保证大家的衣食住行！”

朱由校的声音像是浪潮一般，由人群传播四去。

一时间，又是万岁声四起。

朱由校一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现已查明，这次爆炸是因为火药局的狗官监守自盗，为毁灭证据而故意放火烧厂。没想到引燃了残存的火药，导致局面糜烂至此！”

朱由校顿了一顿，而刚刚遭受灾难的灾民一听，马上就群情汹涌。

“把这些狗官千刀万剐！”

“把他们绳之以法，抄家灭族！”

人们尖叫着，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朱由校本意是故作姿态，可眼见民意如此，脑中起了借机清除蛀虫的主意。

“你们放心！朕已将相关人员通通下狱，朕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朱由校虽是做做样子，但真正看到眼前的惨状，也不由地想为灾民做点实事。

“陛下，你怎么亲身涉险啊！大明系于陛下一身，万一陛下有个长短，臣等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啊！”

六部官员听闻皇帝亲赴灾区，忙不迭地跟过来表忠心。

朱由校冷眼看着这些官员，气不打一处出。

“工部尚书何在？”

朱由校扫了一眼，六部还挺有眼力见，每个部门都来人了！

“臣董可威见过陛下！！”

双臂包扎成面团的董可威走出人群，跪倒在朱由校的面前。

“嗯？你的双手怎么了？”

“臣感念陛下关怀，昨日爆炸，臣就在恭王厂里。爆炸起时，双手受伤。忽闻陛下亲至，臣惶恐不已，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暗骂了田尔耕一声，工部统领火药局事务，这田尔耕竟然放任这条大鱼没抓起来？

“喔！爆炸时你就在现场，想必对事情很了解吧！”

朱由校怒喝道：“工部玩忽职守放任火药局引爆药厂，如此行径，你一个工部尚书难逃其责！奥巴巴听旨，就地擒拿董可威，着锦衣卫严加审讯，务必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奥巴巴一个箭步擒住董可威，却见董可威双腿打摆，一滩黄色沿裤管而出！！

“圣上英明！！”

“大明万岁万万岁！！”

人群见董可威被抓，瞬间群情激愤，要不是侍卫拼命拦着，这董可威当场就会被难民们打死！

其余官员也吓得面无血色，心中暗自将工部骂了个狗血淋头：工部这群混蛋，为了贪墨竟然搞出这种事情来。

这可是在天子脚下，你们要贪，也不知道死远一点。

朱由校瞟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众官员。

此时灾祸近在眼前，首要救民为主，惩罚官员，等他们干完活再说。

一直以来，民间都认为当今皇帝是个不问政事的昏君，只知道专研木工手艺，对天下人不管不顾。

可今天朱由校深入灾区，亲自赈灾救民，又当着灾民的面处罚官员，找出爆炸原因，此举令民众对皇帝的印象大为改观。

朱由校本是走走过场，却没想到，这个走过场给自己挣到如此巨大的美誉，也算无心之得了。

哼！

有民心如此，朕看你们如何再网罗名义要求朕自污下罪己诏了。

魏老狗也是，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搞定了首辅顾秉谦？

怎么顾秉谦带头上奏折，这老狗竟然一点不知道？

还是说这老狗也有自己的心思？

巡视一番之后，朱由校带着侍卫返回交泰殿！

是时候好好敲打一下魏老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