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北冥寒渊

云舟在灰雾中摇摇晃晃地前行，甲板上结满冰碴。慕容铮扶着桅杆咳嗽两声，黑袍下透出心口淡红的咒印。自从七天前金丹破碎，他每动用一次灵力，丹田就像被千万根针扎似的疼。

“你悠着点！“林晚从船舱里钻出来，毒藤编成的斗篷簌簌作响。她甩手抛来颗碧绿药丸：“寒毒要是顺着经脉侵入心脉，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慕容铮抬手接住药丸，却只是攥在掌心。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墨色海水突然翻涌起无数冰棺，每个棺材里都躺着面色青白的修士，他们的指尖生出细密冰须，正随着海浪轻轻摆动。

“这就是北冥海吃人的法子？“林晚倒吸口冷气，毒藤自发缠上手腕，“那些冰须...“

“在吞噬灵气。“慕容铮并指划开掌心，一滴泛着黑气的血珠坠入海中。血水下沉三丈后突然凝固，炸开蛛网般的冰刺。“海水里混着寒毒，碰到伤口就会发作。“

话音未落，云舟突然剧烈倾斜。数十条冰晶锁链破雾而出，锁链尽头拴着上百具冰傀。这些浑身结霜的修士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低吼：“镇魔塔...不可近...“

林晚甩出毒藤缠住两具跃上甲板的冰傀，墨绿汁液刚沾到冰面就冻成了冰渣。她急得大喊：“别用魂术！这些鬼东西会吸食魂力进化！“

慕容铮正掐着《九幽录》里的噬魂印，闻言手腕急转。掌心血色咒纹化作漆黑短刀，刀刃刺入冰傀心口时，他忽然“咦“了一声。破碎的冰晶里闪过细微灵气纹路，竟与他修炼的魔功有三分相似。

“咔嚓！“

第七具冰傀倒下时，慕容铮突然收刀后撤。他盯着掌心沾染的冰晶碎屑，忽然并指按在自己丹田：“晚儿，用三成灵力攻我左肩！“

“你疯啦？“林晚的毒藤在半空急刹，卷起的气流扫落慕容铮几缕碎发。

“快！“慕容铮眼中紫芒大盛，“它们体内寒毒运转的轨迹...和天机阁的《冰魄诀》有关！“

毒藤擦着脖颈掠过，慕容铮周身突然泛起冰蓝光晕。林晚瞪大眼睛：“你偷学冰傀的功法？“

“是共鸣。“慕容铮五指虚握，不远处冰傀体内的寒毒突然倒流，瞬间冻住了自己的关节。他抬脚踹碎冰傀，捡起核心掉落的半枚冰魄：“寒渊诅咒的本质是上古寒毒，而我的混沌空间...“

话没说完，海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脚步声。冰傀群潮水般退去，让出个背负冰棺的驼背老者。老者每走一步，脚下海水就冻结三尺，云舟的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元婴巅峰。“林晚声音发颤，毒藤在甲板织成防御网，“是守棺人！“

老者将冰棺重重砸在甲板上，棺盖滑开的瞬间，刺骨寒气冻裂了林晚半边毒藤。慕容铮瞳孔骤缩——棺中青年与他有七分相似，眉心插着九根刻满仙纹的冰钉。

“三百年前，他也带着《九幽录》来寻镇魔塔。“老者枯槁的手指抚过尸体面容，“现在他是寒渊的养料。“

慕容铮盯着尸体丹田处的封灵钉，忽然冷笑：“凌霄殿的走狗倒是长情，三百年了还用同一套刑具。“

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暴起精光，袖中寒霜如毒蛇窜出。慕容铮只来得及推开林晚，整个人就被冻成冰雕。混沌空间在丹田疯狂旋转，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偷天术符文在冰层下亮起血光。

“给我破！“

十丈内的寒气突然倒卷，竟在老者胸前凝成冰甲反噬。老者踉跄着撞裂冰棺，裂纹中渗出漆黑如墨的液体。他盯着慕容铮眉心血痕，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好个偷天换日...你比上一个有趣。“

棺中尸体突然睁眼，吐出枚冰晶钥匙。林晚刚要伸手，慕容铮已经抢先把钥匙攥在手里：“镇魔塔里有什么？“

“你的因果。“老者随着雾气消散，余音在海面回荡，“也是仙界的劫数...“

镇魔塔矗立在寒渊中心，十万玄铁链缠着塔身，链条上符文明灭不定。慕容铮将钥匙插入锁孔时，海面升起九根青铜柱，柱上镇压铭文竟与玄霄宗禁地一模一样。

“这些符纹...“林晚摸着青铜柱上的凹槽，“我好像在师父的密室见过。“

“仙界五大门派的镇魔阵都脱胎于此。“慕容铮转动钥匙，塔门开启的瞬间，滔天魔气如洪水倾泻。他反手把林晚推出气浪范围：“在外面等着！“

混沌空间自发吞噬魔气的瞬间，慕容铮浑身经脉剧痛难忍。这魔气里竟掺杂着仙道封印，就像裹着蜜糖的毒药。他踉跄着扶住墙壁，发现前八层堆满保持攀爬姿势的尸骸，每具尸骸的天灵盖都被掀开。

第九层空荡荡的，唯有中央悬浮着滴漆黑血液。慕容铮刚伸手触碰，血珠突然炸开成血色人影，抬手便是熟悉的杀招。

“玄冥长老的摧心掌？“慕容铮以魔灵诀硬撼，两股气劲相撞震得塔身摇晃。血色人影攻势越来越凶，竟将他逼到塔角。

威压骤然暴增，慕容铮膝盖重重砸进地面。混沌空间出现裂纹的瞬间，他突然撤去所有防御，任由威压碾碎经脉。在肉身即将崩溃的刹那，他指尖紫芒暴涨，精准点在人影眉心。

“向死而生...这就是我的道！“

血色人影消散，魔尊精血融入心口咒印。慕容铮吐着血沫爬起来，发现丹田处悬浮着金红两色血珠，散发出诡异的平衡之力。

塔外传来林晚的惊呼。慕容铮冲出镇魔塔时，正看见十二艘仙舟破浪而来。为首银甲战将高举雷戟，九天神雷在云层中翻滚：“奉凌霄殿仙君令，诛杀魔种！“

“来得正好。“慕容铮抹去嘴角鲜血，眉心金红道纹化作长剑。挥剑刹那，仙舟上的修士惊恐发现灵力凝滞——方圆百丈的天地法则竟被强行篡改！

银甲战将的头颅飞起时，慕容铮突然心口剧痛。混沌空间里，魔尊精血正在疯狂侵蚀金红血珠。他强压反噬冷笑道：“仙界想让我当钥匙？那就看看谁先开谁的门！“

海底忽然传来闷响，未被取走的第九层密室里，那具与他容貌相同的尸体睁开了猩红眼眸。冰棺上的封灵钉一根接一根崩飞，尸体抬手握住虚空，整个北冥海的冰傀同时转向镇魔塔方向...

“慕容铮！“林晚的尖叫淹没在雷鸣中。仙舟残骸间，黑袍青年持剑而立，脚下海水被血染得赤红。他没有看到，背后浓雾里缓缓浮现的，是另一个自己冰冷的笑容。

海风裹着冰碴掠过甲板，林晚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拽住慕容铮染血的衣袖：“你有没有觉得...这寒气里多了股腥味？“

慕容铮正要开口，瞳孔猛地收缩。仙舟残骸下方，墨色海水正在泛起诡异的金红波纹，就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