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七劫叩心

往生舟的船板在混沌乱流中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慕容铮的玄色衣袍被虚空罡风撕开数道裂口。他摊开手掌，那枚鸽蛋大小的渡劫丹残片正迸发出金红交错的光芒，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般躁动不安。

“这破船要散架了！“林晚的毒藤死死缠住船舵，她束发的银链不知何时崩断了，青丝混着冰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我说慕容大少爷，你确定这玩意真能带我们找到天外天入口？“

慕容铮屈指弹在丹体表面，一缕魔气顺着裂纹渗入其中：“三年前我在古魔渊找到它时，丹灵残留的记忆显示......“话音未落，整艘船突然剧烈倾斜，船尾传来木料爆裂的脆响。

林晚踉跄着撞上桅杆，毒藤瞬间在甲板上织成防护网：“小心！右弦有虚空涡流！“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刚才说丹灵记忆？这渡劫丹里还藏着活物？“

“准确说是执念。“慕容铮并指划开眉心，一滴精血融入丹体。残片表面顿时浮现密密麻麻的星图，其中某个光点正在疯狂闪烁，“看，这就是当年丹灵主人陨落前看到的——“

星图尽头的青铜巨门在混沌中缓缓显形，门缝渗出的黑雾竟凝聚成无数挣扎的手臂。林晚倒吸一口冷气：“这些雾气...在吞噬星辰？“

“不是吞噬。“慕容铮突然抓住林晚手腕，魔气顺着她经脉灌入双眸，“用我的魔瞳看。“

林晚瞳孔瞬间染上血色。在那诡谲的视野中，原本死寂的黑雾竟是由亿万条透明丝线编织而成，每根丝线都缠绕着一颗黯淡星辰：“这是...因果链？“

“而且是断裂的因果。“慕容铮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掌心灵纹明灭不定，“三百年前仙界大劫，无数小世界被剥离因果投入虚空。看来这青铜门......“

话音未落，船底龙骨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林晚反手甩出七枚毒镖钉入船板，碧绿毒液瞬间冻结成冰：“还有半盏茶时间！你的血祭阵法到底管不管用？“

慕容铮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魔纹。他并指如刀刺入胸膛，暗金色血液喷涌而出，在船头凝成血色符咒：“以魔血为引，唤九幽......“

“你疯了？！“林晚的毒藤猛地缠住他手腕，“心脉精血损耗三成就会跌落境界！“

“那就赌五成。“慕容铮眼中闪过狠厉，魔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准备好你的本命蛊毒，门后可能有......“

血咒完成的刹那，往生舟化作赤色流星撞入青铜门缝。无数因果丝线崩断的尖啸声中，慕容铮听到识海深处传来锁链碎裂的清响。

“这是......“他震惊地看着自己掌心，原本淡金色的灵纹正在蜕变成暗紫色，“金丹在异变？“

林晚突然厉喝：“低头！“

腥风扑面而来。百丈长的青铜甲虫挥动镰刀状前肢劈下，复眼中万千修士面孔同时发出哀嚎。慕容铮旋身避开时，左袖被余波扫中，瞬间化作飞灰。

“噬界蛉！“林晚甩出毒藤缠住虫足，“我在南疆古籍见过，这种凶虫以世界本源为食！它甲壳上的纹路...是活着的因果阵！“

慕容铮踏着血色莲印跃至半空，魔瞳死死锁定虫腹某处：“看到那团灰雾了吗？每个光点都是被吞噬的小世界！“

“你想夺它本源？“林晚翻身躲开虫尾横扫，毒镖在甲壳上溅起火星，“至少元婴期的凶虫，我们......“

“不是'夺'。“慕容铮突然露出森白牙齿，“是'吞'。“

他竟主动迎向噬界蛉喷出的混沌乱流。林晚的尖叫声中，慕容铮左臂血肉尽褪，森森白骨却迸发出暗紫魔纹：“抓到你了......天外天的吞噬法则！“

噬界蛉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虫腹灰雾疯狂涌向慕容铮。林晚趁机将本命蛊毒注入虫足关节：“趁现在！它要自爆本源！“

“来的正好！“慕容铮任由狂暴灵气冲入经脉，胸前魔纹如活物般蠕动，“第一劫，锻我魔骨！“

世界碎片在体内爆开的瞬间，他听到自己骨骼碎裂重组的脆响。林晚的毒藤及时缠住他腰间：“撑住！我用寒毒减缓灵气流速！“

“别管我！“慕容铮七窍都在渗血，“去挖它第三对复眼...那里藏着......“

虫体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当烟尘散去，残骸中竟露出一座玲珑玉阁，七卷兽皮古书在混沌中沉浮。

“《混沌七劫经》？“林晚刚要触碰，突然闷哼跪地。她扯开衣领，心口毒纹已蔓延成蛛网状，“该死...反噬提前了......“

慕容铮抓起古书按在她胸前。混沌之气涌入的刹那，毒纹竟开始反向流动：“原来如此！你中的不是寻常蛊毒，是因果之毒！“

“什么意思？“林晚浑身颤抖，冷汗浸透后背。

“下毒之人将自身因果与你绑定。“慕容铮并指点在她眉心，“所以这十年你修为停滞，是因为有人替你承担了反噬......“

林晚瞳孔骤缩：“难道师父她......“

话未说完，虚空突然降下鎏金玉帖。慕容铮接住的瞬间，往生舟残骸化作流光没入他丹田：“凌霄殿群仙宴...还有我的青铜棺？“

“这是请君入瓮。“林晚擦去嘴角毒血，突然扯下颈间玉坠捏碎，“但若加上这个呢？“

破碎的玉坠中飘出一缕残魂，模样竟与慕容铮有七分相似。慕容铮猛地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是...我第一世的记忆碎片？“

“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林晚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她说当你看到往生海的九具青铜棺......“

慕容铮突然大笑，魔气震得玉阁簌簌作响：“原来如此！九棺锁魂阵，对应我九世轮回。但这次......“

他掌心腾起混沌之火，将玉帖与残魂同时吞噬：“我要把棋盘烧了，重新制定规则！“

霞光中十二仙娥翩然而至，手中琉璃灯映出往生舟新的轮廓——那竟是用噬界蛉残骸炼化的骷髅战船。慕容铮接过赤金蟒袍披在身上，袖口锁魂阵被他胸前的混沌魔纹尽数吞噬。

“告诉凌霄殿主。“他弹指将仙娥化作灵气星标，“本座会带着他梦寐以求的'丹药'赴宴——不过装药的，得是本座亲手铸的棺椁！“

当骷髅战船碾过霞光，林晚望着慕容铮暗紫流转的侧脸，突然想起师父最后的预言：“当魔种吞尽九世因果，往生海上会升起新的太阳。“

而她腰间玉瓶里，悄然绽放的混沌毒莲正在将反噬的因果转化为精纯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