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仙宴杀局

漆黑如墨的海面突然翻涌，万丈白玉阶梯破水而出。月光在玉阶表面折射出幽蓝光晕，每一级台阶都镌刻着细密符文，随着潮涌明灭闪烁。慕容铮甩了甩鎏金蟒袍上的水珠，玄色靴子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袍角绣着的暗红色符文突然像活蛇般扭动起来，在衣料上游走时发出细碎的鳞片摩擦声。

“就这点锁魂阵？“他嗤笑一声，任由那些狰狞的符文触到台阶。原本要缠住他脚踝的红光突然扭曲，反而化作一缕青色灵气钻进他手心。指尖捻着这缕灵气，他望向云端若隐若现的琼楼玉宇，“拿三流符咒招待客人，北冥海穷得揭不开锅了？“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响起清越钟声。十二道元婴威压如利剑袭来，将方圆百里的浪涛生生压成镜面。慕容铮抬头望去，云端漂浮的仙宴上，药王谷主正在把玩一只碧玉蟾蜍，那蟾蜍每吞吐一次毒雾，就有修士的护体灵光黯淡三分；孽镜台主化作青烟藏在灯影里，琉璃宫灯映出千百张扭曲人脸。当看清主位上那位白衣仙君时，他瞳孔猛地收缩——那张脸竟和镇守魔渊的天刑者一模一样！

“魔种到——“

仙娥拖长的尾音里，慕容铮已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白衣仙君广袖轻拂，寒玉打造的囚笼突然拔地而起，晶莹剔透的玉石里流转着暗金色符文，竟与镇魔塔顶层的天罚锁链如出一辙。

“小友在镇魔塔参悟百年，这往生玉髓雕的悟道椅可还喜欢？“仙君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手指轻点间囚笼门户洞开。玉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闪烁着修士的残魂。

慕容铮指尖刚触到玉髓就心头剧震。这囚笼的封印竟和镇魔塔九层的禁制同出一源，当年被锁在塔中时，那些暗金色符文曾在他脊骨上烙下永不愈合的伤痕。他佯装闭目调息，实则催动体内混沌空间沿着玉纹逆向侵蚀，“仙君拿上古禁制当椅子，不怕折寿么？“

“待你化作混沌丹时，自会明白其中玄妙。“仙君抚须而笑，袖中飞出三枚青铜铃铛。海底突然传来闷响，三十六名赤足舞姬踏浪而来，她们脚踝银铃随着舞姿叮当作响，每声铃响都让海面泛起血色涟漪。

慕容铮眯起眼睛：“缩小版镇魔塔？“每当舞姬旋转，海底青铜棺就震颤一次，在场修士眉心便会浮现血色丹纹。药王谷主突然癫狂大笑，额头丹纹已经蔓延到鼻梁，原本清明的双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

“原来如此！“慕容铮突然拍碎玉椅扶手，碎裂的玉片在空中凝成冰棱，“你们把元婴修士当药材养！“他早该想到，那些失踪的元婴大能为何都出现在这场仙宴。

药王谷主拍案而起：“不愧是魔种！“他弹指射出一枚墨绿丹药，在空中化作九头巨蛇，“可识得这九转相柳丹？“毒牙滴落的黏液将虚空腐蚀出黑洞，腥臭气息令最近的修士瞬间化作白骨。

“偷天术！“慕容铮并指虚划，指尖泛起灰雾。本该落在他身上的毒液突然倒转，凝成银针射向相柳逆鳞，“谷主可听说过，毒术最高境界是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银针洞穿蛇首的刹那，毒液如暴雨般灌入谷主体内。紫斑瞬间爬满老者全身，他却笑得更加癫狂：“好！好！这般烈性的主药，炼出的混沌丹定能助我突破大乘！“说话间，他枯槁的手掌已插入自己丹田，掏出一颗泛着黑气的元婴塞入口中。

仙宴突然寂静。慕容铮看到北冥守棺人召出冰傀大军，那些冰晶傀儡体内封印着海兽精魄；孽镜台主化作九百镜面笼罩天空，每面镜子都映出修士们最恐惧的幻象。所有修士眼中都泛着贪婪红光，不知谁喊了句“夺魔种血肉者可为副丹“，整个云端顿时刀光剑影。

“来得好！“慕容铮故意让冰傀划破左臂，沾染魔气的血肉落地即燃。三名元婴修士追着血焰冲来，被他甩出漆黑甲壳暗器：“尝尝噬界蛉的味道！“

暗器炸开的瞬间，三件本命法宝突然失控。青玉葫芦喷出毒火反噬主人，玄铁重剑竟调头劈向它的持有者。趁着混乱，慕容铮闪身逼近主位，却在看到琉璃盏时浑身冰凉——盏中盛着的，竟是林晚的心头血！那抹殷红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金芒，正是当年他为她种下的护心咒痕迹。

海底传来九声闷响，青铜棺椁应声开启。猩红锁链破空而来，与他心口因果种产生共鸣的瞬间，慕容铮突然停止挣扎。神识顺着锁链潜入海底，他看到每具棺椁都连着暗脉，那些暗红色经络如同活物般蠕动，最终汇聚在仙君座下的白玉轮盘。

“你要的不是丹药...“慕容铮突然捏碎齿间甲壳，“是重启往生轮的能量！“甲壳粉末混入混沌之气，锁链出现短暂僵直。仙君终于变色，袖中飞出十二枚金纹丹药：“拦住他！“丹药化作金甲神将，刀光斩断慕容铮右腿，却被他借喷涌的鲜血在轮盘铭文上画出符咒。

“往生轮，魔尊左眼所化。“燃烧的篆文照亮海底，轮盘核心处的瞳孔突然转动。崩塌的玉台下方，十万仙锁贯穿的魔尊残躯缓缓抬头——心口插着的，正是天刑者的断剑！

“你以为本君为何留你至今？“仙君撕下伪装露出天刑者面容，右眼赫然是空洞的，“你的混沌空间，本就是魔尊右眼！“

威压如山崩落，慕容铮感觉右眼剧痛。混沌空间化作血色眼球离体飞向轮盘，他猛地并指刺入眼眶：“想要？自己来拿！“染血的眼球坠入往生海，整片海域沸腾如熔炉。魔尊残躯抓住眼球瞬间，十万仙锁尽数崩断，滔天魔气将夜空染成赤红。

慕容铮趁机捞起琉璃盏，往生舟从血浪中破空而出。盏中精血突然泛起微光，在他掌心勾勒出模糊的地图轮廓，某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在耳边轻笑：“来南海归墟，我给你看真正的往生轮...“

“你竟敢...“仙君半边身体开始石化，无数暗脉从轮盘反噬而来。他的左眼逐渐被魔气侵蚀，白玉轮盘表面浮现出八道裂痕。

“养蛊者，终被蛊噬。“独目淌血的慕容铮放声大笑。金丹七重的修为在死斗中凝如实质，失去右眼的空洞处，新的法则纹路正在滋生。往生舟冲破结界时，海底青铜棺椁全部开启，九道与自己气息相似的身影正从棺中站起。为首的白衣人转过脸，月光照亮那张与他完全相同的面容，连眼角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游戏才刚开始。“他抹去眼角血痕，往生舟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身后传来冰傀大军的轰鸣，以及仙君撕心裂肺的怒吼：“你以为逃得掉？你本就是往生轮上第九道刻痕！“

血雨倾盆而下，慕容铮握紧琉璃盏。在雷电交加的云层深处，他仿佛看见林晚的虚影在微笑，素白裙裾上还沾着那日分别时的杏花。海底魔尊的咆哮与往生轮的嗡鸣交织成曲，而南海方向，一道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