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执妄相逢

陆清河的背影在焦土上拖出细长的阴影，他弯腰拾起一柄断剑的动作，与林晚记忆中的采药少年重叠。慕容铮的混沌之目却穿透表象——那具躯壳内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跳动的渡劫丹，丹纹如血管般蔓延至四肢百骸。

“师兄……”林晚向前半步，毒藤从袖中悄然滑落。

“晚儿，你长大了。”陆清河转身微笑，朱砂痣在夕阳下红得刺目。他指尖轻弹，一枚碧磷蛊虫落在林晚肩头，“师尊让我问你，当年的万毒阵……疼吗？”

蛊虫炸开的瞬间，慕容铮的混沌左臂已撕裂空间。毒雾被吸入虚空裂隙，却在闭合前反涌出猩红触手——竟是渡劫丹中封存的魔尊心血！

“小心！”林晚甩出毒藤缠住慕容铮后撤，原先站立处被腐蚀出十丈深坑，“他的毒掺杂了魔尊煞气，沾之即堕。”

陆清河歪头轻笑，脖颈发出木偶般的咔嗒声：“小师妹，你以为只有你在药王谷学过毒术？”他撕开衣襟，胸膛的渡劫丹上浮现仙君虚影，“师尊说，你们最适合当试丹的……”

“药傀”二字未出，慕容铮已闪现至其身后。混沌左臂扣住渡劫丹的刹那，整片荒原的地脉开始沸腾！

九柄镇魔断剑齐齐嗡鸣，魔陨之地的焦土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炽热的地火喷涌而出，将三人所在的石台围成丹炉。陆清河胸口的渡劫丹疯狂旋转，竟在吸食地火中的魔尊残力！

“这是仙君为你准备的九转丹炉。”陆清河的瞳孔逐渐扩散，声音变成仙君的腔调，“用混沌之体做药引，以魔尊地脉为炉火，炼出的乾坤造化丹……足以让我突破仙帝桎梏！”

慕容铮的混沌左臂被渡劫丹反噬，血色道纹爬上脖颈。他猛然发力捏碎丹壳，腥甜丹液溅入地火，竟让火焰化作万千毒蛟：“林晚，烧了这片地脉！”

“不行！”林晚甩出毒藤捆住毒蛟，“地火连接九大镇魔剑，若地脉崩毁，魔尊残躯破封，三界都将……”

“那就换个炼法。”慕容铮突然松开陆清河，纵身跃入丹炉核心。混沌之气在左臂凝聚成鼎，竟将地火与渡劫丹力尽数吸入！

仙君的冷笑从虚空传来：“区区金丹八重，也敢吞我的造化丹？”

“吞不下，就砸了这丹炉。”慕容铮的右眼混沌之目淌出血泪，他看清了地脉枢纽处的裂纹——那是三百年前玄霄宗祖师斩魔时留下的剑痕！

混沌左臂按上剑痕的瞬间，慕容铮的意识被拽入往昔。

三百年前的魔陨之地，玄霄祖师持剑立于魔尊首级之上。剑锋所指处，九大宗门修士结成诛魔大阵，却无人注意祖师眼底的挣扎。

“师尊，真要赶尽杀绝？”年轻的仙君（当时的玄霄首徒）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魔尊幼女。

玄霄祖师剑尖颤抖：“她体内有魔尊血脉……”

“可她也是您的徒孙！”

剑光落下的画面突然扭曲，慕容铮惊醒时，掌心多了一道与剑痕共鸣的印记。地脉中的魔尊残力顺着印记涌入，竟与他体内的因果种达成微妙平衡！

“原来如此……”他挥动混沌左臂，地火化作长剑劈向虚空，“玄霄剑法第七式——问道无间！”

剑光斩断丹炉与地脉的连接，陆清河体内的渡劫丹骤然暗淡。林晚趁机甩出三千毒针，针尖沾着从往生海取得的噬魂菩提汁液：“师兄，该醒了！”

毒针刺入渡劫丹的刹那，陆清河的躯壳如陶器般龟裂。一缕残魂从裂缝中飘出，眉间朱砂痣黯淡如将熄的炭火。林晚祭出往生舟中的养魂灯，灯焰却无法容纳这缕被仙君污染的魂魄。

“用这个。”慕容铮扯下混沌左臂的道纹，血丝在空中织成囚笼，“混沌之气可洗去仙君烙印，但你会承受噬魂之痛。”

林晚毫不犹豫地将残魂按入血笼。魂魄重组的嘶吼声中，她颤抖着讲述往事：“师兄最爱海棠，总说花开时像少女笑靥……后来我才知道，他妹妹就是被莫怀远炼成海棠丹。”

血笼中的残魂突然安静，陆清河的虚影缓缓睁眼：“晚儿……后山第三株海棠下……有师尊要的……”

话音未落，仙君的神念跨越虚空降临。慕容铮的混沌之目看见恐怖真相——那缕残魂深处，藏着仙君截取的一丝魔尊灵识！

“小心夺舍！”他挥臂斩向血笼，却迟了半步。

陆清河的虚影突然魔化，额生双角刺向林晚眉心：“师尊要的……是你的毒傀身！”

魔化残魂即将得手的刹那，荒原上某柄镇魔断剑突然飞起。剑柄处镶嵌的留影石投射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年轻的玄霄祖师折剑立誓，将毕生修为封入九剑镇魔。

“孽徒，还不醒悟！”祖师残念随剑光斩落，魔化残魂发出凄厉哀嚎。

林晚趁机将养魂灯按入剑痕，借镇魔剑意净化魂魄。当陆清河残魂终于恢复清明时，他的虚影已淡如晨雾：“晚儿……第三株海棠……”

魂飞魄散前，他指向慕容铮的混沌左臂。道纹中浮现微光，竟藏着半张药王谷密道图——图中标注的密室，正是莫怀远炼制海棠丹的禁地！

仙君的怒吼震碎留影石，慕容铮挥剑斩断神念链接。魔陨之地重归寂静时，林晚跪坐在断剑旁，掌心捧着陆清河最后的魂屑：“我要回药王谷。”

“正有此意。”慕容铮望向东方天际，混沌之目穿透云层，看见密道图中标注的密室深处——

一具冰棺中封存的少女，容貌与林晚有七分相似。

往生舟降落在药王谷后山时，正值海棠花期。第三株树下没有密道，唯有一冢荒坟。碑文被岁月侵蚀，仍可辨“爱妹陆清荷之墓”字样。

林晚抚过墓碑的手突然僵住——土中埋着的玉簪，与她儿时丢失的那支一模一样。

慕容铮的混沌之目看穿地底真相：棺中少女心口插着碧磷针，针尾刻着莫怀远的印鉴。

夜风拂过海棠树，花瓣落在林晚发间。她拔出毒针刺入心口，以血为引画下万毒阵：“师兄，这次换我当饵。”

慕容铮的混沌左臂道纹突然发烫，他感应到千里外有九道气息正疾速逼近——那是仙君派来的“药傀狩猎使”，每个人的面容……都与陆清河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