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成

清晨，

青凌峰，后山，一处杂役小院。

一群十二、三岁，身穿素色衣袍少年少女围成一圈，交头接耳轻声交谈。

中间则是排成一排的十个少年少女，相比围成一圈的那些少年，他们则显得更成熟一些，身姿一动不动，目不斜视，稚嫩的面庞努力地想要表现出庄严肃穆的感觉。

虽然他们模仿大人的样子有点可笑，但周围那些少年没有一个人想笑，反而都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低声说着无关紧要的八卦。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执事衣服的中年男子踏进小院，那些围成一圈的少年瞬间安静下来。

那位执事轻咳一声，慢悠悠地走到那十个少年少女面前。

“王峰、陈景钦、周成……”

他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少年或少女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那位执事仿佛很享受他们的目光，环视一圈，开口道：“你们做的很不错，接下来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突破练气三层，成为正式的外门弟子，宗门对你们的期望是很高的，你们不要辜负宗门的期望，人生短暂，短短百年，你们一定要奋力拼搏，争取早日踏上仙途……”

他滔滔不绝，从宗门历史谈到未来期许，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结束他的演讲。

再次环视一圈，他才接着点名：“王峰！”

一位面容刚毅的少年走出队列，来到他的面前，恭敬地伸出双手。

“王峰，你做的不错，这次你又是第一名，好好保持，不要懈怠，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今天努力的自己。”

“是！”

那位执事见对方态度恭敬，才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打开葫芦盖，倒出一粒比红豆大不了的丹药放入少年手中。

“谢谢王执事！”

少年接过丹药，先是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陈景钦！”

一位明丽少女上前，依然恭敬伸出双手。

那位执事先是倒出一粒丹药放入少女手中，才开口问道：“小景，这个月表现的很棒，要再接再厉，争取下次夺个第一，对了，你姑婆最近怎么样？”

“劳烦执事挂念，我姑婆最近一切安好。”

“好、好，安好就好，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你姑婆的期待。”

那位执事好像习惯了少女的清冷回应，挥挥手让她退下去。

“周成！”

一位面容普通的少年走上前，也同其他人一样恭敬地伸出双手。

他没有失礼，但那位执事的脸上罕见闪过一丝不喜，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他从小就认识周成，知道周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王执事而言，周成其实没有什么特色，也有喜怒，可跟其他孩子稍有不同的是，他的感情好像很淡漠，喜怒很少动于色，也不像别的孩子会撒娇，又没有惊人的背景，属于从小就不讨喜的人。

王执事之所以会关注周成，是因为就是这么一个小人物却能常年保持前十名，而且是属于霸榜的上三场。可惜周成虽有点天资，却没有相应的背景实力，王执事很清楚，越是修行到后面，天资的作用就越小，没有家族的支撑根本走不远。

普通人不送礼不求人，竟然也能有如此成就，这让王执事很不爽，他也不喜欢周成寡淡的表情，哪怕周成每次都很恭敬，并无不妥之处，可他就是不爽。

要说周成其他成绩其实就普普通通，但他的修行进度和实战成绩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连第一名王峰也打不过他，所以才能在这批杂役弟子常年排进前三。

或许是被周成坏了心情，王执事接下来的动作快了许多，没多久就发完丹药走人了。

等门外弟子确认王执事确实走远，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臭屁王终于走了！”

“真的，太好了，每次都啰嗦半天，烦都烦死了！”

“就是！”

“就是！”

“峰哥！”

“峰哥！等等我！”

“景姐！”

“成哥！”

……

刚才围成一圈的少年少女迅速围着几名拿着丹药的少年组成新的小圈子。

“成哥！”

“成哥！成哥！”

“成哥！我，给我！”

“周成，给我！”

与其他人相比，周成身边略显喧闹了些，那些少年少女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掌讨要他手中的丹药。

周成也不生气，毕竟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不过快伸到他脸上的手确实让人反感，他一巴掌拍开，直接拿出刚到手的丹药放入一只明显更粗糙的手中。

“谢谢成哥，谢谢成哥，你放心，你这个月的活我全包了。”一个壮实的少年开心的手舞足蹈。

“啊，不会吧，又是给了孙康。”

“不要啊！”

“成哥，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成哥，我也可以的。”

“周成！”

突然，一位清秀妍丽的少女恨恨地跺脚大声喊道：“你这次要还不给我上清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周围顿时一静，周成扭头一看，发现又是陈轻舞。

两人之前算是邻居，关系不错。陈轻舞从小就机灵可爱，很受大人的喜爱，甚至周母一直都想让陈轻舞做她儿媳妇，不过周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陈家一家人都很有上进心，是不可能看上同为外门杂役的周家的。

不过这不是周成屡次拒绝她的理由，之所以周成会不将丹药给她，主要是陈轻舞上次拿了丹药，转头把活外包了出去，而且没有告诉自己。

陈轻舞年轻美丽又可爱，自然有人免费替她干活，不过一个人干两份活还勉勉强强，要是干三份活那效果可想而知，周成直到挨批了才知道此事。

周成和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外门杂役弟子的孩子，所以他们除了学习之外，也是要干活的，虽然重活干不了多少，但还有很多像洗菜做饭，打扫卫生这类杂活需要他们干。

干不好活，哪怕你学习成绩再好也要挨骂，因为他们还不算是宗门弟子，哪怕子承父业，也只是个杂役弟子，所以干活天然就是他们人生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上清丹只不过是一种能助人静心凝神、入定观想的丹药，也是宗门为了激励他们努力学习和干活的鱼饵。但对于周成这些成绩优异的弟子来说，可有可无，毕竟这种丹药的作用太过鸡肋，周成他们这些人能根本不需要。于是才有之前热闹的场面，其他弟子拿到丹药，就必须替丹药的原主人干活。

周成、王峰、陈景钦这些个排名靠前的人，自然不会连静心、凝神、入定都做不到，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更多的修行时间，所以用丹药换取时间对交易双方来说都是双赢。

但要是对方无法完成两份工作，反而连累自己受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成自然分得清主次，所以淡淡地回应道：“嗯，那就这样吧！”

陈轻舞瞪大美丽的杏眼，气鼓鼓地嘟着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成慢慢走开。

少女哪怕生气，清秀的脸庞依旧显得很可爱，引得几个少年心情激荡。

“小舞……”

“滚！”少女不解风情地喝道。

陈轻舞扭头一看，发现王峰等人也都散了，咬咬牙，跺脚朝周成追了上去。

上清丹对周成这类天资好的人来说自然是可有可无，可对大多数像陈轻舞这样年纪的少年少女来说，就是贵重的修炼物资。

少年男女本就心思不定，干了一天的活更是腰酸腿疼，心思浮躁，根本难以静心入定，没有上清丹，绝大多数人的修炼进度都堪比龟速。

哪怕陈轻舞不用做事，修炼进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陈轻舞最近修炼到了关键时刻，她觉得只要再来四五粒上清丹就能突破练气三层，所以并不想轻易放弃。

不过，没多久陈轻舞就踱步回来了，满脸沮丧，看来她还是失败了。

陈轻舞想不明白，两人之前关系明明那么好，为什么现在周成宁愿将丹药给别人也不愿给自己。

少女的心思很复杂，少女的心思也很简单：我这么美丽可爱，你不将最好的东西给我就是你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