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劈开前路

夜晚，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哒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冷风伴着雨水不断顺着周成的脖子往里钻。周成现在的状态极差，手脚身躯已经麻木，脑袋就像浆糊一样，思考起来非常费劲。

周成很不安！全力夺得这匹颇为神俊的黑马之后，他再也没有遭受像样的袭击和拦截，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相反，他很不安，这说明敌人在某处准备着，说不定已经准备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一头扎进去。

感到不安也无济于事，周成强忍头痛，只能清空思绪，一心赶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骑到了哪里，大雨之下，他根本无法有效看清前路，他只是本能地骑着马，不断沿着官道前进。

“哒哒哒！”

“哗哗哗！”

马蹄声、落雨声不绝于耳，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周成终于看清了前方的事物，狰狞的寒光印入周成的眼帘，那是宛若刺猬一般的军阵。看到那固若金汤的防守，一种深深的绝望感袭上周成的心头。

“轰隆！”

闪电的响声这才传到周成这边，雷电的响声在心头响起，又为周成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没错，没有什么好绝望的，他只有前进，哪怕只剩骨头，哪怕是要爬，他都要选择前进，除了突破前进，他不会再选其他的路。因为他背着清儿，他身上背着的是他和清儿两个人的命，除了突破前进，没有任何办法能拯救他们。

“抱紧我！”周成大声喊道。

清儿赶紧手脚并用抱紧周成的身躯，她把头埋在周成的后背，不断调整手脚的位置，希望自己不要阻碍到他。

她很心疼，疼得不得了，但到了这种地步，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为他保存仅有的体力，希望能在关键的时候支援他。

“驾！”周成不再爱惜马力，用力抽打黑马的屁股，马儿如触电一般狂奔起来，竟然做到在高速奔跑下再次加速。

周成看到了田畯的军阵，田畯当然也看到了他，田畯没想到周成竟然真的闯过了诸多难关，来到了这里，虽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那是身为军人的谨慎小心使然，并不代表他真的相信周成能来到这里。

要知道，周成遇到的那些关卡有些还是他亲自布置的，层层拒马，一里长的铁蒺藜，枪兵弓手盾牌，除了人数，那些关卡已经可以当做一个个小型军阵了。不，因为准备充分，那些关卡的防守能力应该比军阵还要强一些，也就是扬州这边官道没有太过险要的地势，无法做到完美拦截，要不然田畯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突破那些关卡，他自己都无法做到，只能用优势兵力缓慢推进，拔掉那些关卡，这才是正确做法。

第一次，田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他很好奇周成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不止田畯一个人对周成如此好奇，盱眙县，之前跟周成有过接触的人都被喊去问话，他们也很好奇，只不过每个人的好奇点并不相同。

随着周成穿州过郡，闹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被喊去问话的频率越来越高。有些人一天被盘问数十次，差点精神崩溃。

郡守千金总是会受到优待的，曹婷玉被问之后，一点不担心，反过来问前来问讯的情报人员，想要得知更多周成的信息，她还贼心不死，想要周成的身子。

孙庆阳和赵金燕也很好奇，但没有多问，他们更多的是懊恼，他们到底没有阻止盱眙县的兵祸。官兵入城，全县大户人家近半被破门而入，上千人被波及，那些无辜百姓仅仅因为与官兵冲突就死了数十人，那些被抢夺、杀害、玷污的案件更是无法记数，整个盱眙县现在一片混乱。

所以哪怕他们已经将杀害裴娘子的凶手绳之以法，他们也没有显得多么高兴。赵金燕更是对官府很失望，她没想到现实竟然是这样子的，她有些想念明月宫了。

孙庆阳已经决定，哪怕拼着官帽子不要，他也要把盱眙县县令、宁家家主和这次带兵入城的官军将领参倒。当某个地方的坏人多过好人时，是非就会开始颠倒，反派人物团结起来了，好人就会被诬陷为坏人。说实话，孙庆阳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恐怕斗不过对方那么多人。

但哪怕身败名裂，拼着半生清誉不要，他也要将这些杀害百姓的凶手绳之以法。他之前确实愿意为了正义向权利进行有限度的妥协，但这次他绝不会妥协，若是正义无法伸张，他将用纯粹的暴力解决那些真凶。

因为那些人实在是太过贪婪愚昧，他们掌握的权利财富全都会变成他们犯罪的工具，他们带来的危害实在太过巨大，孙庆阳已经见识过一次他们带来的危害，他们带来的危害比邪修还要大，他实在不想再见到下一次。

面对巨大的邪恶，孙庆阳心中正义的火焰正疯狂燃烧，已经有点燃自己的趋势了。

吴智军和杜晨等人被问来问去，烦闷不已，心中对周成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恨意更加深了。

周成之前的整支车队人员，全部入狱，在牢里狂呼冤枉，表示自己与周成等人不熟，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没人搭理他们，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没有情报价值的人不值得理会。

好人被杀，家家户户挂白绫；无辜者入狱，刑讯逼供被认罪；贪官升职，只因讨好上官；世家糜烂，纸醉金迷到天明，人间百态，大概就是这样了。

……

虽然田畯心中好奇，但他可不会放水，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着周成入阵了。

不过当他看到周成竟然真的用一条鞭子挡住箭雨护住自身，他还是有些吃惊，尤其是当他看到周成的铁鞭与攻城弩箭摩擦产生的火花后，他脸上的沉稳就再也挂不住了，他张大的嘴巴简直能放进一个鸭蛋。

他忍不住扭头对身边的地魁上人问道：“上人，这、这竟然还不是修士？”

地魁上人没有回话，而是催动了手中的定妖盘，片刻之后才放下，对田畯拱手道：“田将军，此人确实是个凡人。”

“怎么可能？”田畯瞪大眼睛，感觉地魁上人在跟自己开玩笑。

“这是真的，”地魁上人也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回道：“定妖盘不会出错，无论是法力还是妖力，练气三层以上定妖盘皆可检测到。”

“万一定妖盘出错了呢？万一那个家伙刚好练气三层呢？”田畯不死心，他不相信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凡人。

要知道，按照官方传来的消息，周成已经奔袭一天一夜了，马都不知道被他骑坏了多少匹。一千多里，这么长的距离，哪怕是修士也应该累坏了才对。

可是他，周成，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冒着箭雨突破了他的第一道防线，周成的铁鞭威势惊人，拒马护栏炸开的效果堪比法术，看到自己手下第一道防线的兵卒疯狂逃散，田畯一点都不怪他们，要怪也应该是怪周成太强了才对。

看到周成如此凶猛，田畯瞬间理解了前线士兵的感受，这哪是人，这分明是一头凶猛的蛟龙才对。他也知道了周成是如何一路顺利地闯过诸多关卡，如此鞭术，配上如此猛人，突破不了那才奇怪。

但是，奔袭一天一夜，接连突破近百道阻拦，现在还在自己面前狂秀那超群鞭技的那么一个人，你竟然跟我说他是人？什么人可以做到这样子的事？或者说做到这些事的人还算是人吗？

地魁上人能理解田畯的吃惊和反应，但事实就是事实，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客气地说道：“田将军，定妖盘是法器，我手上这个定妖盘又没有坏，肯定不会有错的，而且，在此之前，已经有人用定妖盘检测过了，那人确实不是修士。至于说那个家伙刚好是练气三层，我这么说吧，练气三层就是普通人，那点修为连强身健体都做不到，根本没有一点用，哪怕他有练气三层的修为，按我们的说法，他还是普通人，因为他连最基础的法术都用不了。”

现在天下三分，最强的就是炎国，炎国也是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国家，燕家看得很清楚，因此对有实权将军很是客气，毕竟这些将军以后很有可能成为炎国新的实权人物。

田畯闻言只是嘴角微抽，因为周成已经突破第二道防线了，虽然他在江中的船只也能加入到攻击行列，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周成离他越来越近，田畯甚至能看出周成脸上的些许疲态，他军阵还是很稳固，被击溃的士兵又重新组成阵势围了上来。但他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能杀死周成了，因为他没有从周成脸上看到一丁点绝望。

他这次是真的很好奇，周成为何面对如此绝境，竟然还能保持希望，继续战斗。是对方真的有底牌？还是简单的视死如归，根本不把死亡当回事？

就在田畯沉思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飞鹰，住手！”

田畯扭头一看，发现燕飞鹰身前竟凭空凝聚了三支石矛，地魁上人刚要伸手制止，那土矛就朝周成电射而去，只见那三支石矛呈品字形，将周成牢牢锁住，速度竟比弓箭还要快上几分。

周成早就注意到站在高台上的几人，石矛刚一出现，他就立即狂拉缰绳，黑色骏马被扯得人立而起，那石矛刚电射而出，他就在马背上一蹬，翻身落地，也不回头，继续朝田畯他们那个方向狂奔。

“飞鹰，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地魁上人气急败坏想要说些什么。

“怕什么，黑灯瞎火的，只要知道的人死了不就行了。”燕飞鹰打断道。

一言不发就杀人，田畯看了被洞穿的黑马一眼，心底隐隐发寒。

“而且，你看，那个家伙恐怕还真是修士，对法术的反应这么敏感，连我的得意法术‘土岩奇术’都能躲开，你说他是知道我的石矛有麻痹效果，还是真的只是好运，提前躲开。”燕飞鹰满脸玩味道。

“这…”地魁上人看向周成，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周成的反应确实太快了，根本不像个普通人，考虑到他的实力，莫非他是专修体术的修士？

“你又做什么？”地魁上人还没想好怎么善后，就见燕飞鹰又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燕飞鹰又凝聚起石矛，不过这次有点不同，这次的石矛的数量竟然多达二十多根，而且每根都自然形成了石龙纹理，并有丝丝雷电缠绕在上面，很明显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既然动手了，那当然是要赶尽杀绝，将他击毙，要不然，难道还要等这个家伙成长起来吗？我虽不怕，但会给家族留下麻烦的吧？”燕飞鹰表情淡漠，毫不在意道。

周成刚用铁鞭击落一阵箭雨，就感到一阵心悸，他慌忙连续翻滚几圈离开原地，他感受到了致命性的威胁，他抬头一看，就看到燕飞鹰凝聚石矛的场景。

这时天空的闪过一道电光，将一切都映照得清晰可见，包括石矛上面的石龙鳞片。

周成瞬间明白这次躲不过去了，如此多的石矛，常人根本不可能躲得开，那人毫无疑问是某大宗门的真传弟子，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毒，竟然用超常规的法术对付普通人。

石矛很快就凝聚成型，并被燕飞鹰激发了出去，几乎眨眼间，数十根石矛就已经飞到了周成的面前。

生死危机下，周成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握住铁剑迎了上去。不过他的目标不是人，而是他们身后的夏江。

“轰！”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雷响。一道剑光贯穿长空，与电光交相辉映，震人心魂。

危机降临的太快，周成在死亡压力下，下意识用出了‘极刃成雪’，带着清儿瞬间飞越了数十丈，可他们还是没能脱离险境，周成甚至能看到前面的楼船。

“不！”他不甘怒吼，极力压榨全身潜力，全身肌肉紧绷，用尽全力再次艰难挥出半剑，顿时他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打破了什么巨大的东西。

半剑，仅仅半剑，竟让他的剑光再次拉长数十丈，周成因此彻底飞过楼船，并顺势跌落江中。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