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真的很不适合强颜欢笑的表情

白梦瑶开着车来到今晚开庆功宴的餐厅，将车停到停车场，却没有立刻下车。她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车载香薰的淡淡柑橘味也无法驱散她心中的沉重。

她的脸上并没有半点获得胜利的喜悦，反而写满了忧愁，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和不安。似乎今天他们这个小联盟不是取得了大胜，而是吃了大败仗一般。

良久，她长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后视镜反复确认自己的状态是否在线。

镜中的她妆容精致，眉眼如画，可那双眼睛却藏不住深深的忧虑。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她沉重的内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刚走到餐厅门口，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姐姐，你也在这个餐厅吃饭啊！”

听到这个声音，白梦瑶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两人。

一个是曾经在赌场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们现在的头号大敌顾乘风。他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另一个是她表叔的女儿，白家旁支公认最出色最优秀的年轻后辈，她的表妹白绮罗。

白绮罗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显得优雅而神秘。她胸前常年挂着的那枚古怪的翡翠盘蛇坠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弯曲游动着的蛇形坠子，仿佛那条一直在冬眠的蛇苏醒了，饥肠辘辘的它已经做好了猎杀的准备。

其实她这个表妹也可以算是白家直系。她爸爸，也就是白梦瑶的表叔，是跟姑奶奶的姓。姑爷爷是入赘进来的，表叔出生之前，白家一直将他们家这一系算进嫡系里。

但后来姑爷爷跑了，从此了无音讯，姑奶奶在家族中受尽白眼，太爷爷也把姑奶奶打入旁系。姑奶奶早已经去了，她对此有没有恨，白梦瑶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表叔一定是有恨的。

她今天曝光黑作坊，连带着把表叔入股的黑作坊一并曝出来了。本以为会在家族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但实际情况却是整个家族内波澜不惊，没有掀起一丁点风浪。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去找了父亲。父亲对她讲了表叔一家的过去，并告诉她为什么表叔要开黑作坊，而家族又放任他这么做。

因为表叔才是白家最理想的家主，而整个白家都怕他真的成为白家家主。

表叔的才能远胜父亲，甚至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但爷爷当年不知是因为死不认错，还是因为看出了表叔对白家有恨，一直没有松口让姑奶奶一家重回嫡系，直到父亲继任家主。不管之前表叔对白家有没有恨，但在父亲继任家主的那一刻，他一定是真的恨上白家了。

表叔一开始也在家族企业里做事，他的能力也确实很强。白家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他可以说至少占了三分之一的功劳。可是他在帮白家开疆拓土的同时，也一直在筹划着蚕食白家。

这个计划从他刚刚硕士毕业进入家族企业工作就开始了，八年前白家结束扩张阶段后正式开始实施。短短五年过去，父亲险些被他给架空了。当父亲发现时，局势已经到了表叔再发展个一年半载就能完全掌握家族企业上下所有骨干，一声令下整个白家只剩一个空壳子的地步了。

好在这是家族企业，在表叔正式发难之前，父亲这个家主始终掌握着最多的资源和最大的话语权。饶是如此，父亲也几乎发动全家之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表叔挤出了集团。

仅仅只是把表叔挤出去也无法令家族里的人安心，毕竟表叔的能力太强，对白家的恨意又太深。如果把他逐出白家，那么或许未来某一天白家将会出现一个强大的劲敌；不逐出白家，也不让他做事，那更是会让他心中的恨意不断滋长，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表叔之于白家，几乎等同于贾诩之于曹操，既不敢用，也不敢放。

经过多轮商讨，众人一致商定，让表叔开个黑作坊。让他做生意是为了稳住他，让他有点事做；而让他开黑作坊则是为了让他别那么快发展起来。

白梦瑶去暗访黑作坊之所以会被负责人那般礼遇，是因为那个负责人就是白家安排的。他的任务就是防止表叔做大，白家也时不时地会派人过去视察一番。那个负责人是把她当成下来视察的了。

对于她擅自曝光黑作坊的行为，父亲没有怪她，因为表叔太安静了。

按理来说，表叔不应该这么安静的。他围绕着这个小黑作坊和整个白家斗智斗勇，倾注了不少心血。作坊被曝光，并面临着被查封的局面，他本应暴怒才对。但是他如此安静，无异于释放了一个可怕的信号——这个小作坊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而不重要的原因，现在也显现出来了。

表叔蛰伏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合作对象。而这个人，此刻正被白绮罗亲密地挽着胳膊，向自己款款走来。

表叔这次连演都不想演了，摆明了就是要告诉她和整个白家——他早已看穿了白家与李家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也清楚白家与顾乘风表面井水不犯河水，实则稳稳站在对立面。而他，已经毫不犹豫地投靠了顾乘风，坚定地站在了敌人的那一边。

白梦瑶的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又抓不住任何一个清晰的思绪。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真巧啊！绮罗，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顾乘风和白绮罗走近，白绮罗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仔细地打量着白梦瑶那张复杂纠结的脸。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讥讽：“姐姐，你真的很不适合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