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第十三人的末路

支撑万象的高塔颤抖起来，灭亡的钟声被敲响，无数新晨一般的光点熄灭。

遥远的苍穹传来碎裂的轰鸣，世界两极的冰川开始滑落，坠入涌动着狂暴浪潮的海水。

洋流紊乱着带着海水四散，仿佛能从这末日的光景中逃离，可惜，从世界尽头追来的风暴中，却夹杂着灰烬和尘土的气息。

——是灭亡的味道。

为近神者自漫长的时光中所截取的少量腐化梦境，终于在十三位被选中的恶魔的抉择下迎来终末。

高耸的天穹开始垮塌，透过那些正在生长的裂痕，似能窥见宇宙之外还在绽放微光的星辰。

接着，在海洋的深处却有赤光亮起，映照着来自地壳之下——世界不甘的呜咽。

焚烧的风再度刮起，蒸腾的雾气在赤光的照耀下升起，海水在沸腾，好似要给这个被腐烂污浊的星球消毒一般。

可惜，病入骨随，非药石能医。

“恭喜你们做出了抉择，先前操控天元之塔灭世的程序都记住了吧。”

月见凛缓步走到恶魔们中间，如布道的圣子一般看着这些即将担起恶魔未来的被选中者。

周围的恶魔连连点头，那操纵着世界走向灭亡的投票恐怕会成为这些恶魔们终生难忘的记忆。

“好~”

妖精满意点点头，一抬手将恶魔们送走，空荡的大厅之内，只余下两个孤独的影子。

天元之塔外，无数纷乱的气旋将整个世界覆盖，而在气旋打乱的浓厚云层之下，所显露出的一片又一片腐烂的菌斑同样在消退。

寄生者察觉到宿主将亡的时候，也不得不吐出更多的营养维持宿主的生机。

原因无他——无路可退。

而在同一时间，在天元之塔的监控投影当中，有一道贯穿世界的庞大裂口正在浮现。

更多赤红色的‘世界之血’从裂口中溢出，在大地上不断蔓延，带着周围的土地陷入枯黄，浸入海洋形成黑曜石。

不断喷薄的黑灰牵动风暴，随后撕坏大气层。

“梅菲斯特，那好像是地震唉。”

妖精干净而又纯粹的声音进入维托·格雷...不，或许应该称他为梅菲斯特。

“....是的，大人。”

这位曾经在物质世界入侵战中和月见凛打过照面的沉沦魔恢复原貌，恭敬的向月见凛鞠了一躬。

“你知道在物质世界中，人类所编撰的《启示录》中第十三人的结局是什么吗？”月见凛垂下细长的睫毛，双眸有些失神。

“将三十银币投向神所，以草绳上吊。”梅菲斯特回答。

“为什么？”月见凛目光中流出几缕失望。

“魔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的出身。”梅菲斯特苦笑。

“借口，那些脑满肠肥的垃圾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月见凛的拳头敲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他是我的父亲...”

在漫长的沉默之中，天色越发昏暗，原本纯白的纯白的天空因为大气的稀薄而渐渐阴晦。

“别说我专横，看在苦劳的份上，留在这里和出去外面你选一个。”

月见凛抬手指了指飓风越发狂暴的腐化之梦。

梅菲斯特呼出一口气，明白自己的结局的他神色轻松几分，对着面前这位喜欢折腾人的腹黑妖精开起玩笑。

“大人还不专横，明明一开始就没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月见凛白了他一眼，跳上高塔的窗沿坐下，欣赏着正在进行的末日。

“你以为我一开始就在逼你们去毁灭腐化之梦？”

“不是吗？”意外感让梅菲斯特语调上扬。

“哼，在物质世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妖精才摆出那个态度。”

月见凛嘟起嘴，鼻腔喷出两道白雾。

“喜好自由的妖精怎么可能会限制其他生物的抉择。”

“可...”梅菲斯特眼睛微微张大了一瞬，“您不是告诉乌尓奈尔您收束了未来吗？”

“那也是你们选的，而且我所收束的未来不过是你们做出抉择的状态。”

月见凛抬起手撑住光滑的脸蛋，眼角的余光瞥见满头问号的梅菲斯特，轻叹一声。

“我只是让你们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是基于良知，而非野望或是什么杂七杂八的**。”

月见凛抬起手，抓住天空中的日轮，接着高悬于天穹之外的太阳就失去踪迹。

“第一场测试选出能抵抗诱惑的恶魔，第二场测试他们的武力和运气，最后一场则是看他们在决策之时是否能忠于自己的良知。”

“还有，十三人里面不是有人投反对票吗。”

妖精再次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因为这位副手而翻白眼。

“这....”

梅菲斯特一时凝噎。

“所以，你这家伙明明良知尚存，为什么非要和那些王侯搅和在一起。”

月见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梅菲斯特。

“他是我的父亲...”

“嘿，你一只恶魔倒还忠君爱国了？”

“您说的嘛，我有良知。”

梅菲斯特一句话给月见凛堵得不行，顺便成功的将话题聊死。

气鼓鼓的妖精一把捏碎手中的太阳，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在光芒的概念从世界上消失之后，一切戛然而止，仿若时间都在此刻被冻结。

纤细修长的小手又取下世界的基石，令空间存在的基础消亡。

接着抽走的是以太，生命的存在之证离去让所有生命的繁衍不再。

最后离去的是临近超越的意志，观测者的离场令一切化为虚无。

山川、大地、河流、海洋、天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毁灭着。

做完这一切，月见凛回头望着梅菲斯特。

“所以，给你那么长的时间，选好了吗？”

“选好了，我要出去！”

被妖精的自由所感染的梅菲斯特在抉择到来之际，奔赴和妖精们一样的自由。

种族、亲族、家族、使命...一切的重担在这一刻都被他放下。

妖精的拳头硬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没有敲在某魔的脑袋上。

手掌一挥，原本空荡的大厅中浮现一道门扉。

梅菲斯特挺起胸膛，径直走向那永恒的虚无。

就在他即将迈入大门的前一刻，他停了下来。

转身，对着月见凛再鞠一躬。

“大人，感谢您。”

说完，这位六境的大恶魔就这样没有丝毫留恋的走向死亡。

“唉...好梦！”

在妖精的叹息声中，腐化之梦彻底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