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乌兰诺，还是尼凯亚，这是个问题

-

终于在奥林匹亚的下一个收割季到来之前，一切事务基本尘埃落定，并开始以一种在赛里斯人与弗里克斯这等有着管理与后勤方面才华的高级军官看来，十分赏心悦目的方式展开。

学校的建造在确定了每个地区的位置后，在短短的数日内便完成了，它们高大、简洁、坚固得犹如一座座小型要塞，里面为战士诗人们未来的任教制定了相当高旷的空间，于是在凡人们看来这是一座座类似礼拜堂般的建筑，只是非常简陋，他们在打听了流传的风言风语后恰如其分地给了这些建筑一个新的奥林匹亚名词：钢铁之主的知识殿堂。

于是在奥林匹亚凉爽宜人的夏季结束之前，第一批知识殿堂的学生或者哭着、或者沉静地背起统一发放的书包，在家中长辈或忧虑、或不舍得目光注视下，走进了距离自己的城镇最近的知识殿堂大门中。

他们将在这里接受最少五年、最多九年的义务教育，由钢铁之主本人以军团舰队作为担保，以贵族收缴来的金钱中的一部分成立的基金作为偿还本金，这笔教育基金就将用来支付全奥林匹亚学子的义务教育学杂费用，而假如他们之中有人在九年的深造后仍然会被教师们一致评估为可以继续深造，那么他或者她将被许可进入目前还尚未开始动工的更高等级的学府，由更加专业的老师们教导。

至于“更加专业的老师们”从哪里来……

“反正这也是九年后的事情了，不是当下要务，我们可以慢慢寻访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某人乐观地如是说。

在基础教育问题之后同时需要优先确保的就是农业。

吃饭很重要，在哪里都很重要。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统治问题最后都可以归结为“没有饭吃”和“没有足够的饭吃”，没有大米吃就连最为逆来顺受的民族都会闹起骚动的，此事在旧地球亦有记载。

大量坦克背后被装上了尺寸各异的犁头、深耕头或是旋耕头——通常视需要开垦或者复耕的梯田丘陵与河谷、湖泊平原所合适的宽度来更改——开始高效而且轻松地下田工作。

之前基本需要几个村镇或是整个城市驱使着黑洛士与私人农奴干整整两个半月的翻地、除草、挖出树根与荆棘的根打碎烧掉之类的活儿，现在全可由这些巨大的吃钷素的钢铁巨兽来完成。

平时需要大量壮劳力和送水送饭的老弱妇孺两个半月的活儿它们在四天之内就干完了。

准确点说，实际上前面那些活儿它们翻完只用了一天半不到，之后全是回乡的钢铁勇士们与他们的战友一道在谨慎而一板一眼地向农人或是变得陌生的亲人学习如何更加精细地捡拾农田中的碎石、将边角无法机械化耕作的土地利用起来、焚烧并喷洒草木灰、按照原体与军团的命令清扫街道、建造新的下水道系统与化粪池、沼气池、集中堆肥、在翻好的土壤中喷洒除草剂与杀虫剂等等。

等他们看过一遍之后全都学会了，他们就开始用令凡人们惊叹的速度和力量闪电般地工作起来。

这些对接受过基因改造、又被允许使用动力甲反应堆与电子肌肉束来帮助干活的阿斯塔特们来说简直如吃饭喝水，易如反掌，根本不费什么力道，反而是有些钢铁勇士过不去心理上那关，认为这些事情过于琐碎、乏味、无趣，不如厮杀、攻城与其他战斗来得更符合他们的定位。

这种情绪倒不至于会爆发出战斗般的厮杀，但当许多人得知原体本意已决，而不服从的下场很可能包括不名誉的处决后，这种行为就基本绝迹了，毕竟，为了“不想给老乡砌化粪池”这种事就被塞进攻城大营的冲锋连或者直接被围观处决可比干些农活要更加不名誉多了。

对此拉弥赞恩评价为，“许多人类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你说要他们去帮老乡干活，不打仗了，有些骨子里的好战分子总是不肯的，但你说不去就把他们砍了头用于奠基化粪池，他们就顿时又来调和了，又肯去干农活了。这位快捷的古代哲人真是诚不我欺。”

“听来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哲人，弟弟。”凯莉芬妮戴着她的新目镜，从层层迭迭的某人潦草的笔记纸堆上抬起头来，微笑着说，“我没听说过他的话，他还有什么别的哲言忠告可以让我们获得更多先人的智慧吗？”

“哦哦，当然，姐姐，这位哲人还有条名言，比如这条，当时他写的时候是希望他所在国家的青年，都能摆脱寒气，只管向上走，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

——————————

“哼，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掌握谈话的引导权。”

佩图拉博BC已经懒得咆哮了，他一边冷哼一边开始拿起水罐给鸽子喂水，并听取最新的、有关更多的飞船在漫游港靠港寻求庇护的报告。

帝国圣域虽然在鸽子出现后仍被星炬所照亮，但它的光芒现在被越来越多的靠港舰艇证实为“非常不稳定，犹如一颗变星一般，时而太暗，时而又太亮，这段时间内导航员之类特殊灵能者的伤亡率几乎到了每一次出航都像是在赌博的地步。”

因此，漫游港这座能稳定照亮附近次星区、还能保佑船只和船员拥有一定程度对疯狂混乱抵抗力的灯牌就显得尤其可贵起来，许多有能力和魄力的家族都在派人前来这里考察，并试图购买地皮，或者试图直接与两位执政官接洽，“美味又营养”的小小普通木头桌椅上现在天天坐满了各方达官显贵的代理人或者某个亲戚二代三代，他们都试图在这个新兴的神秘避风港的快速扩张与有限的内部圈子里，为自己的家族攫取更多的利益。

漫游港现在龙蛇混杂的程度尤胜往昔，幸好有卡地亚来的守备军与十分具备威慑力的卡洛西尼王朝保安员团队，但因为他们现在有了卡里克、珍珠月与贝拉卡恩三座需要额外守卫的星球，这些剩下的人手在飞速扩张的漫游港地区和人口数量面前又显得不太够用了。

“可恶……如果能让福格瑞姆直接出去和他们交涉就好了，这不是手到擒来，不、不行，以帕拉斯的性格可能会在谈完条款之后走出门就把人杀了……还不如让玛格纳，不、也不行，他不能出现在公开场合……该死的！基里曼怎么这么拖拖拉拉的？！他那里还要多久完事？！他是不是又发来公文说不得不需要晚点发还西吉斯蒙德和其他人？！”

一想到现在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情只能由自己的狗爪亲力亲为日夜不停地处理，佩图拉博BC活烹了他父亲变成的扁毛畜生的心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但在没有让老鸽子把拉弥赞恩全须全尾神志清晰思维正常没有失忆地弄回来之前，黑白钢铁之主依然在被他的扁毛白色老登拿捏。

此事在旧地球可被称之为“打老鼠怕碎了玉瓶”。

比如现在——白鸽子心满意足地在狗两耳之间柔软厚实又细密的绒毛间满意地蹲下，把脚和肚子都放在狗毛温暖的绒里，“咕咕——”

瑞拉诺王庭总管慈祥地为坐在一边根本不敢有多余动静、只敢埋头苦干文书的玛格纳和帕拉斯两位端上新做的数据玛娜包、烤鱼饼、钷素苏打水与香料热葡萄酒。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从一台蔑视者无畏根本不是头部的头盔面具上看出“慈祥”来，但瑞拉诺现在就是看着很“慈祥”。

“最近工作时候送来的点心跟饮料都好复古啊。瑞拉诺啊。”福格瑞姆·帕拉斯挑出了一个看起来最不完美的烤鱼饼，并试图把它先修复成完美一点的样子再吃，“是珍珠月上的渔场大丰收了吗？我记得之前我们这里的这种点心一般都是甜的啊。”

“啊，这是因为，尊敬的福格瑞姆大人，”王庭总管礼貌地看了眼怨气冲天的钢铁毛绒之王与他的新鸽子王冠，又转回眼神，“我们最近船上的清水一不留神就会变成葡萄酒，其他食材也经常不小心变成鱼和饼，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多消耗一点呢。当然，请放心，尝试用废液与泥土和石头制造优质葡萄酒与面饼的实验也已经提上日程了。”

“……”年轻的凤凰正咬下一大口热腾腾鱼饼的脸孔顿时扭曲起来。

玛格纳·多恩静静地通过线缆与燃料箱吸管“吃”掉了他那份。

————————

“他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哲人，如果如同这样的哲言还有许多流传下来并被广泛地传颂的话，”凯莉芬妮笑了笑，“确实和奥林匹亚的风气和时尚很不同，富有思考的深度与预见性。”

拉弥赞恩此刻才感到一盆冷水从后脑一路泼到脊椎骨，他刚刚应该没说什么吧？他就是说了一些名言警句而已……

“咳咳，我也这么认为，姐姐，旧地球确实有太多失落的古老智慧需要我们从废墟中挖掘。”

“是啊。”她优雅地点点头，银白色的头发在发巾后映照着灯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就像你当时挖出秘藏图书馆那样。”

……秘藏图书馆又是什么了？！

在那尴尬到空气凝固的一秒钟里拉弥赞恩飞快地结合曾经听说过的所有碎片信息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是啊！是啊！那座图书馆中的内容你真的应该也多看看的，姐姐，那都是些古人……哦，其实，现在严格来说，是从前在奥林匹亚殖民的上一批时代的殖民者们留下的知识。”

“哦？”她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凝重起来，“你之前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

“……我没有吗？那我现在说了。呃，基本上，根据里面的记载，之所以在奥林匹亚上收集放射性元素出奇地困难、以及整个星球遍布山坡与河谷的地貌都很可能是因为古代殖民者在这里开采和收集放射性元素造成的。”

“竟然是如此吗。”她威严而缓慢地点点头，“古人……那应该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竟可以改变整个星球的地貌。如此伟力，恐怕这才是传说中的真正天神……”

“凡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工作会造就填海平山的奇迹，此事在旧地球亦有记载，再说，古代殖民者也是从旧地球来的，梅塔拉星团中的那些曾经会不断来带走人类的黑色审判官就是他们更为邪恶的遗留。与其说是天神塑造了如今奥林匹亚的地貌，不如说人类的传说总是倾向于将人塑造成神的。”

凯莉芬妮闻言反而怀念地微笑起来，“你还是这么爱说神是不存在的，阿博。那照你这么说，奥林匹亚传说中的双生神王都有可能是两个凡人了。”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非常有可能啊。双生子这种产物本就与神秘现象和仪式结合非常紧密的。”

“确实如此。”虽然他们一直在聊天，但她也丝毫没有耽搁手中的工作，很显然，这位曾被她眼光毒辣的父亲评价为“我唯一有政治才能的孩子，可惜不是男子”的女性在过去的许多岁月里已经很习惯于一心二用地处理日常事务了，她把一份自己看完并标注完毕的文件朝拉弥赞恩这边推过来。

“看一下吧。阿博，看看我对你记录乌兰诺大捷与尼凯亚会议这两件事的草稿的整理是否有误？”

“哦……你看完了！好快的速度！好工整的笔记！”拉弥赞恩赞叹地拿起来，往标题一看，顿时犯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症。

这份文件的抬头上用优美的公文体端正地书写着《乌兰诺大捷与尼凯亚会议中重点梳理、对比与要点分析，对可能出现的军团与诸兄弟名单的猜想整理，兼可采取的应对措施之原理建议》。

……这就是佩图拉博曾经最接近喜爱这个感情的“俏皮、复杂、聪明又敏锐”的姑娘吗。

佩佩，你姐姐某种程度上也蛮恐怖的……

“剩下的时间怎么算也只够去一个地方的，虽然乌兰诺是明年，尼凯亚是后年，但乌兰诺比尼凯亚要近许多，况且，尼凯亚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它的位置只能依靠帝皇发射的灵能信标寻找并抵达……”

等等，拉弥赞恩看着笔记，又把自己当时的草稿翻了出来。

这个问题依然存在啊。

如果尼凯亚就是一年多以后，而有一个几乎被公认的说法是“佩图拉博建造了尼凯亚会议的剧场”。

已知30至少8月份的时候佩图拉博还在银河的另一个边缘打太空拾荒老鼠……

31的乌兰诺大捷与战帅册封典礼，佩图拉博不知道也没有参加，这个时点他从时间上看大概率赶回原本已经反了个彻底的奥林匹亚上平叛并导致了凯莉芬妮的死亡……

那么……

31开会时，当马格努斯与千子们赶去尼凯亚见到的这座圆形剧场，又TM是谁建的扣在老子的狗的脑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