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铁血号上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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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到底算是发生了什么？还有刚刚拉弥赞恩说的那些话——这是我们不付任何代价就能看的吗？”

福格瑞姆·帕拉斯再次发出一种三观被颠覆的灵魂疑问，他开始觉得自己被留在这儿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两位义兄知道自己或许能有这个看到过去的、其他人视角的大事件的机会？

黎曼·鲁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第一次抛去所有伪装的野蛮，露出一种只有真正的职业精英才会有的审慎，“我不确定。”他最后说，同时把目光转向帕拉斯的头顶。

“我想问你，父亲，你把我从一万年前弄到这里来，与佩图拉博交换，就是为了让我看所有这些吗？”

“什么？”帕拉斯问，白鸽从打盹中醒来，“咕咕？”

“我原本以为我被带到这儿，是为了要让尼凯亚变得更容易进行下去，因为如果当时不让我与佩图拉博交换的话，毫无疑问地，战斗一定会爆发，我一定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尼凯亚上帝皇的裁决。随后这座火山上所有人被一锅端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更高一点，但这明显不是父亲想要看到的命线。”

“所以你觉得是为了让佩图拉博替代你之后方便行事才把你换过来？”帕拉斯问。

“很显然。这至少是一个主要的目的。”鲁斯挑了挑眉，“需要驾驭芬里斯之子们的我的职业状态不能是那样。狼群不希望看到我现在这样一副文明人的模样，而帝皇……也不希望看到我看起来太有主见。但假如‘我’遭受了严重的灵能事故，那么一切改变就都好说了。”

“那你现在不是挺有主见的？老东西也在这儿啊？”帕拉斯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啊。”狼王笑了笑，很柔和，不过当他拉起嘴唇的时候，那些明显而锋利的长犬齿破坏了这个笑容的安抚和宽慰性质，“如果祂一直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反而情况会更好一些呢。”

“你什么意思？祂不是老登吗？”

“祂当然是父亲。”鲁斯看了眼戴着金冠的鸽子，后者歪着脑袋用晶亮的黑豆眼看着他，“但是鸽子的祂可比人形的祂要……和蔼可亲而且没有压力得多了，相信我。”仿佛看穿了帕拉斯心中所想，狼王补充道，“你还有几个很好的抚养者和侍从，你多大了？”

“两岁半。”年轻的凤凰不情不愿地咕哝道，“我猜应该是。最多两岁半。”

“幸运的小子。”鲁斯在椅子上伸展自己，那样子让帕拉斯想起伸展着肢体的狼，“能被同类养育大，身边的老师与玩伴也都是同类……甚至因为你最小，所有人都宠爱着你。”

“嘿！你什么意思！”帕拉斯气愤地说道，“我也是亲自率领凤凰卫队在美杜莎上与死亡守卫们面对面作战过的！”

“……”黎曼·鲁斯瞪着福格瑞姆停顿了片刻，仿佛他说了句什么很难以理解的话。

“等等，居然在这里还会发生这种事。晚些时候你一定要和我谈谈。——但如果交换不是单纯只为了让尼凯亚之后能够更加和平而顺利的解决灵能者与千子军团滥用灵能的问题的话……我想这是给我的一个机会。尤其是现在你们所说的这位拉弥赞恩与佩图拉博明显在挖掘更深的线索的时候，如果他们很确定事情背后有问题……”

他看了眼白鸽，“父亲，你也在多年后认为这件事里有问题？”

“朕，”鸽子似乎现在才完全醒来，它威严地挺起白色的胸脯，“认为，需要让你亲眼观察，再一次得出自己的结论。”

第六原体靠在椅背上思考着，倘若让任何一位野狼看到此刻的他定然也不敢立即上前相认，狼群之主笔挺而自持的姿态已经全然与野蛮并不相干，但却依然保有那种凶猛掠食者的原始优雅，就像是一头狼王吃饱喝足后趴在巨岩顶端眯着眼睛巡视着他的领地。

“我不会否认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但我对自己双眼所见、双耳所闻、我的力量以及我对我的芬里斯之子们所受的伤害一向铭记于心并为之骄傲，我的子嗣在阿苟鲁的所见，与我本人在伯劳星的所见只是一次又一次加深了我对马格努斯与他的儿子们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之路的印象。”

“譬如我曾亲眼目睹……”鲁斯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该不该说出他兄弟军团虽然公开却又是最为隐秘的伤疤——即便是在尼凯亚的审判中几乎要将对方打落尘埃他也没有授意欧瑟雷尔在众人面前大声说出来的东西。

“目睹了千子军团的血肉异变问题并没有因为马格努斯的回归而被治愈是吧。”玛格纳的脑后忽然闪出一行字，“放心吧，至少在这里我是完全知道这件事的，帕拉斯对此也有所耳闻，你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哎！你们到底知道多少？不过，什么都能说出来的感觉可真不赖。”鲁斯似乎松了口气，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被从他心头搬走一块似的，“对，我的子嗣们亲眼看到的，就在他们面前，在阿苟鲁的山脉中，他们仅仅只依靠一个千子战士就挡住了一台异族泰坦主炮对马格努斯的攻击……”

“其实那是艾达灵族的泰坦，你所在的年代对它们的研究还不算多，因为当时你们的接触也不太多，而这种巨型战争机械即使在方舟之中也是很珍贵的，”帕拉斯补充道，“那是他们的一种灵骨造物，而且经常会载入死者的灵魂作为驾驶员，我猜你遇到的是幻影泰坦，现在这种造物那帮尖耳朵也不多了。”

鲁斯再度瞟了帕拉斯一眼，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在这个年纪懂得得可能比我们这些老狼要懂得多得多，更可贵的是，你懂的的知识已经经过了一万年的验证和考验，要是我一会儿被送回去，我一定会试试能不能把你抓着一起带走的，小子，你开始讨我喜欢了，你比我认识的那个福格瑞姆讨人喜欢得多。”

“谢谢，我会把这视为一种夸奖，但我们是平等的，黎曼·鲁斯。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你的小狼崽子一样，如果你是这样，那么我发誓我一有机会离开铁血号去到处跑跑，我就会去找点野狼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是怎样驯服他们的。”克隆凤凰昂起头颅，此刻他的高贵姿态即便年轻，也丝毫不亚于面前已经在星海中征战了不止一个世纪的基因兄弟。

一阵乐不可支的大笑从鲁斯口中爆发，“那你可得加把劲，帕拉斯，芬里斯之子们可最讨厌你这样的白皮肤与精致相貌了！”

“这就是你打扮成那样的原因吗？”年轻的凤凰敏锐地接到，“但你还每天都记得刮胡子。”

“说到哪儿了？哦，对，狼群告诉我，他们以为那台泰坦的主光矛要把刚刚摧毁了第一台泰坦而虚弱的马格努斯化为灰烬的时候，他麾下的千子战士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并且更加无所顾忌地使用起它们，直到将第二台泰坦也摧毁为止，然后他们又一起跨进了被这两台泰坦守护的山洞深处——找到了它们原本要守护的那个地方，情况更加糟糕了，我们的符文牧师描述的时候依然还很惊恐，当时那里到处都是邪魔，恶灵的味道，那下面有一个洞口，一个巨口，无比的邪恶，黑暗的深渊，罪恶的温床……但我的子嗣告诉我，马格努斯对这邪恶之物的称呼更加……中立。”

“他称呼这些东西是什么？”帕拉斯问道，同时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对于千子和野狼们当时在阿苟鲁的山洞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已经有了一个成形的猜测，毕竟，能让两台灵族幻影泰坦作为守门者守护的东西也不太多。

“斯卡森与欧瑟雷尔报告说，马格努斯称呼它们为‘纯粹的物质’以及‘原初创造者实质的具现。’，欧瑟雷尔说马格努斯称呼那邪恶古老之物的时候用的词汇是‘我已很久没见过如此具有生命力的’。”

一阵沉默笼罩了房间。

“这说法，显然。对了，对了。”鸽子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脑海里，“还不够，还不够，需要往前，更往前。”

“老登你什么意思？又打哑谜。”帕拉斯狐疑地戳了戳鸽子，但鸽子又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于是他只能转向狼王，“然后呢？”

“然后他们经历了一番苦战，当然，我本人不在那，”鲁斯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或许我当时应该亲自抽身去一次的，因为我子嗣的报告中还提到了一点——马格努斯被这个深渊巨口吞噬并在他们视线中消失过一会儿。没有人知道那一会儿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之后的某个瞬间，马格努斯又回来了，随着他的返回，那些邪祟与黑暗之物全都化为了齑粉消失不见，他拯救了剩下了十几名战士，并和他们一道走出了山洞。宣布他们毁灭了盘踞在阿苟鲁世界地下许多年的邪恶。”

“这听起来是个虽然让人惋惜牺牲者，但最后还算是不错的结局啊。”

“欧瑟雷尔说他当时也这么觉得，毕竟算起来确实是马格努斯救了他们。他也对马格努斯尊敬地行了礼。但他事后报告的时候对马格努斯当时的状态还是觉得很奇怪。”

“状态？”

“符文牧师说，当时他们人人带伤，历尽苦战，即使是千子的战士也不能幸免，同样筋疲力尽，而马格努斯被那黑暗巨口所吞噬，可他最终消灭黑暗走出来的时候，他的样子就像是……”鲁斯思考了一下，选择了一个合适的高哥特语词汇，“就像是‘非常餍足’，看起来精力十分充沛，毫发无伤。”

“虽然这是有一些奇怪，但也不能就就此认为马格努斯一定有问题吧。你或许对他们的偏见还是有点深。”

“或许。”鲁斯状似无意地扫了眼玛格纳·多恩，“但我已经开始觉得我被单独提到这里来看这些东西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完全不同而且不受干扰的角度来解读我所获得的信息，把它们综合起来尝试开动我许多年没用过的脑子，从直觉以外推导一条新的命线。或许这才是父亲让我到这儿来，并且要传递给我的真正意思。”

“那倒是。”帕拉斯赞许地同意，“将我们的视角从具体事务中拔擢出来，纵观整个大局，会发现命运的交叉织造是如此的精巧，拉弥赞恩说这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LUSHAN是哪儿？”

“我不知道，不过拉弥赞恩解释说是一座道路复杂而且山岭如迷宫的山脉，还有许多迷雾遮蔽，这样，走在山里的人就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看不到更多的其他信息，所获得的结论也就只是眼前的证据推导而出的。”

“这形容很好，我会说，只有在芬里斯的洋面上，才能看到阿萨海姆的悬崖。”鲁斯叹了口气，“随后我们在方舟边际星团的伯劳星——或者第二行星，当地人对它也有别的称呼——总之，我们三人在那儿终于汇合了。”

“三人？”帕拉斯问道，“哪儿还有谁？我以为只有你和马格努斯在那里汇合。”

玛格纳的电子眼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洛嘉。”黎曼·鲁斯说，似乎还带着一点诧异，“怎么？你不知道吗？洛嘉与他的第47远征舰队，怀言者们也在那儿与我们共同作战。”

突然，鸽子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

“注意！”祂喊道，“注意！”

“注意什么？！你要我们注意什么？！注意洛嘉？！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该注意他！”帕拉斯问道，可鸽子再一次不说话了。

鲁斯若有所思地看着白鸽，很难猜出他是不是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了。

“是的，洛嘉也在，事实上，是因为他告诉我们说方舟边际星团的统合议会，被称为凤凰王庭的多星球君王与星系领袖所组成的多元民主体系拒绝了洛嘉与科尔法伦向他们提出的谈判条件，所以才需要一场战争来使这些世界重新回归到帝国的怀抱。”

玛格纳此刻突然闪出一行字，“真的吗？你当时去参与过洛嘉和他们的谈判没有？”

“没有。”狼王痛快地承认道，“这不是狼群该做的，狼群需要做的只有去毁灭，我们是战争之狼，我们只需要带去战争，谈判这种事情就让洛嘉和他的子嗣去做。”

那个金甲的机械存在又闪出行字，“因为战争对当时的你与芬里斯都更有利，鲁斯，所以你迫切拥抱战争，把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刻意丢弃了。我们现在就是要让你想起来更多你忽视的东西，我猜，祂让这一切发生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复盘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在一万年前就有一个阴谋家，潜伏在水面之下。狼与千子的命运，皆为其所窥视。倘若我们之中没人能发现他，那么理顺命线就终归还缺了一个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