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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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你们有听说什么新消息么？”

“没有，我只听说他们从尼凯亚回来之后，原体与他的兄弟们便将自己成天关在他本人的金字塔中，不知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事务，而我的导师阿里曼，依旧在黑鸦学派的医疗室中昏迷不醒，埃库安南负责照料他，我猜他因此也无暇像之前那样管你？”

卡密尔笑起来，“确实，幸好如此，否则埃库安南会老是把我关在博学殿中，想要我用我的通感天赋为他解读那些失落的普罗斯佩罗历史，唉！虽然这很有趣，也是我的专业工作，但成天呆在那儿还是会有些乏味的，在工作之外我需要一些轻松的日常生活与社交来滋润我自己。”

与原体所在的金银色高塔中的氛围截然不同，提兹卡新城的午后一如穿过凉棚与挂满热带水果的树荫的阳光一样和煦而令人愉快。

几位朋友们的午餐则同样愉快地进行着。

事实上，在最后两位客人进来寒暄落座后没多久，一份份餐食就在他们还没有要菜单的情况下被很快送了上来。

一盘烘烤过的茄糊酱上淋着芝麻酱、橄榄油与提兹卡香料，伴着一叠烘烤得特别柔软的皮塔饼被放在了牙口不好的卡利马库斯面前。

随后女招待在勒缪尔面前放下一碟肚子里塞满了拌有香料与茄果的麦粒、表面刷着蜂蜜与料油烤至金黄的肉鸽，又在两位女士面前放下一大盘用鹰嘴豆与肉酱作馅的焖煮浇汁西葫芦。

最后她转过身，又往厨房的出餐口走了一趟，为他们带来了五份不同的甜品与饮料，依次精准地放在每个人面前。

“哦，虽然我们在这里都好几周了，我觉得我还是不太习惯开口要菜单之前服务员就开始让厨房准备我们要的菜。”

尽管如此，勒缪尔还是对女招待送来的菜品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并立即将叉子叉进了他想要的鸽子里，一股浓郁的肉混杂麦饭的香味从他捅破的鸽子皮中带着热气涌了出来。

“我觉得这是个可以原谅的小问题，虽然一开始感觉少了点什么。可既然每次他们都没有上错菜，我认为我们不妨入乡随俗。”

卡密尔开始愉快地与卡莉斯塔分享那份酿馅的西葫芦菜肴，同时叽叽喳喳地认为卡莉斯塔的甜品只有切好的水果还是太过清淡了，对他们这些要去野外工作的人来说还是该能吃的时候多吃些。

“这你怎么不劝劝乌瑟尔？吃得那么甜可比我吃得清淡该劝告多了。”

另一位女记述者微笑起来，即使在提兹卡这座全是身材苗条的俊男美女的城市中，卡莉斯塔的美貌依然出类拔萃。

当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与时光，据说已经有一些当地的年轻俊杰对她展开了追求攻势，不过勒缪尔并不为此感到嫉妒，而是衷心地希望卡莉斯塔能在这里找到她自己幸福的纽带。

这会儿她正笑吟吟地用叉子的尖端斜斜地指着坐在她斜对面身形苗条的男子。

如果说卡莉斯塔的美貌像是金色的阳光，那么这名乌木色皮肤的绿眼睛男子就像是整个美丽的普罗斯佩罗星球，秾丽，神秘，异国风情却高雅华贵，除此之外，勒缪尔认为这位学者是他认识过的、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博学者。

如果不是解读卡利马库斯为原体书写的内容这件事实在不适合让本地人参与，他原本是想要就此请教一番乌瑟尔玛阿特拉的见解的。

这位博学者聪明友善，乐意分享，他们认识两周多以来，乌瑟尔玛阿特拉唯一让勒缪尔·高蒙每次都要眼皮直跳的怪癖就是他对甜食的狂热爱好。

每次他们见面，只要有条件，乌瑟尔玛阿特拉就一定在吃普罗斯佩罗产的甜味食物，就算没有今天这样点上一大份洒上糖霜、浇着蜂蜜、以玫瑰糖浆调和的开心果甜奶酪烘糕，他也要在手里抓上一把比糖块还要甜腻的椰枣干，边吃边与他们探讨那些废墟、古代记录或者古迹档案。

“卡莉斯塔说得是，玛阿特拉，”勒缪尔把自己面前挂着一层水雾的白葡萄酒连同酒杯放到他的新朋友面前，“你吃得确实是太甜了，何必如此呢？人生还长，有的是时候慢慢享受这些甜蜜的美味，现在图一时之快，以后还要去额外花医疗费实在是得不偿失。”

一抹怪异的忧伤掠过乌木色皮肤的青年脸孔，他含糊地应付着朋友好心的劝诫，“我只是因为很久没吃到了。”他说，“我相信你们能理解我远游归来后的一段时间内会很想吃些本地的食物，而且我很快可能又要出发。”

“啊，这倒是。”卡密尔赞同地点点头，“有时候也不是说非常好吃，但就是想吃那一口地道家乡风味的心情很强烈。”

“出发？”一直没作声的卡利马库斯抬起低垂的眼皮，探究地打量着乌瑟尔玛阿特拉，老人身上有种微微颤抖而紧绷的谨慎，“勒缪尔，你的这位朋友是有一些最近出发的计划吗？他打算乘坐哪条舰船？”

这时候阿里曼的凡人学徒才想起来，自己可能是习惯于提兹卡上随处可见的传心术了，他应该为卡利马库斯正式地介绍一下这位新朋友。

于是他正经地举起酒杯，为乌瑟尔玛阿特拉与卡利马库斯做了介绍。

“这是乌瑟尔玛阿特拉，可敬的卡利马库斯，我们来到普罗斯佩罗之后正在城里乱转时遇到了他，就是他带领我们游览了提兹卡城，请我们在这家宝藏餐厅吃了饭，还告诉了我们所有我们需要知道的地点，一位友善的博学者。而容我为你介绍，乌瑟尔，这是玛哈瓦斯图·卡利马库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记述者之一，千子军团原体马格努斯大人的随身记述者，注定要为猩红君王著书立传的传奇人物。”

“久闻大名。”那绿眼睛的年轻人朝着卡利马库斯笑了，举起酒杯，“很高兴……见到你。”他优美的嘴唇上歌唱般吐露出几个音节，“可敬的玛哈瓦斯图·卡利马库斯。”

那年高德劭的记述者刚刚还一副老朽的模样，现在却像是心脏被闪电击中一样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两秒钟，接着他用一个与自己的年龄与外表很不相符的敏捷动作猛然坐起身朝后打量：从海湾吹来的凉风习习，拂动花园外幽静小巷顶部拉起的凉篷与两侧的植物叶片，两侧白色与奶黄色的房屋在巷子的石板路上投下了阴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尊敬的卡利马库斯？”卡密尔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吗？你吓到我了。”

“不……”那老人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同样好奇地看着他的乌瑟尔玛阿特拉。

“我只是……你……抱歉，我只是……有些惊讶到了，”卡利马库斯停顿了一下，眯起眼睛，似乎在确认眼前的凡人青年是否真实存在，“但我想请问一下，是谁教您用那样的发音读我的名字的呢？”

卡利马库斯突然的语调改变让其他三位记述者都紧张了起来，但乌瑟尔玛阿特拉显然也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我只是复述了一遍，我的口音就确实提兹卡口音很少，不过也就是帝国标准高哥特语口音而已啊？”

“是吗。抱歉，”卡利马库斯勉强笑了笑，“那请将这个视为我一个老年人突然来的不合时宜的兴致吧……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勒缪尔的眼角余光看到他的老朋友在桌面下攥着椅子扶手的手背已经浮出了青筋。

“当然？”凡人青年和气地说，“请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无所不言。”

“您觉得。”原体的随身记述者浑浊的双目现在炯炯地盯着对方，“千子军团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尼凯亚的决议，独自出发回到大远征中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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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马格努斯的私人金字塔中

虽然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佩图拉博BC第一次怀疑起拉弥赞恩的“力量”——但考虑到此人实际上现在代表了什么，他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躲在密室中录了一份被严格加密的可视化书函。

这份收件人为人类帝皇的绝密书函当天便由一队钢铁勇士与太空野狼组成的联合使节团坐上速度最快的星舰，快马加鞭地送往神圣泰拉，受两位原体之命，务必要亲自将其呈送到帝皇御前——某位原体态度坚定地强烈拒绝了使用普罗斯佩罗星语唱诗班。

【只此一份！绝没有任何副本或者额外的只言片语！】他强调到，同时严厉地看着不怎么高兴的马格努斯。【如果不是为了他……】

“我这变成了狗的狼兄弟又有什么高见了？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知识是我不能被允许知晓的？”

终于，在发现“佩图拉博”与“黎曼·鲁斯”再一次很有默契地眉来眼去但他偷偷用了那么一小会儿的灵能法术依旧完全探查不到他们的心声后，猩红君王直接提出了疑问。

“如果你们坚持要这样寸步不离地监视我，那就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说话而把我排除在外？”

“呃。倒也没什么小秘密，”钢铁之主说，“现在都发出去了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我们向你父亲又要了几个人，打算让他们来普罗斯佩罗替我们干点活，顺便度个假。”

“就这些？”马格努斯怀疑地看着他。

“就这些。”

“你发誓？”

“随便用什么发誓或者你想要我怎么发誓都行。”

“……你两真幼稚，佩图拉博，黎曼·鲁斯。”

“是、是吗。”

“等他们来了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会让阿蒙安排他们的居所与陪同的。然后这是我们刚刚在讨论的根据新项目开发废土地区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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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格努斯他这样轻信他人真的不是你在培养他的时候把某些东西调太低了吗老登？”

福格瑞姆·帕拉斯捏着鸽子的脖子摇晃着问。

在刚刚那奇异的一阵轻松解脱之后，在场的三位基因原体（？）显然都有些各自不同的感受。

在帕拉斯来说，那种奇异而原始的冲动在他将这只他父亲的化成的鸽子饱以老拳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噢对了，因为鸽子的体型实在太小，而原体的体型太大，所以在那个非常不靠谱的随机愿望光环加持下，原本还想问“它这么小你要怎么揍它”的狼王接下来就有幸目睹了惨绝人寰的帝皇之子与帝皇的近战全程，并发出了一个深刻的灵魂疑问“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嗯，现在他们有了一只跟一个普通男性一样高的、头戴桂冠的鸽子，这只鸽子现在正鼻青眼肿地跟他们一起坐在桌边，王庭总管小心翼翼地半跪下来托着放有敷料与其他东西的托盘，被传召进来的药剂大师正在面无表情地处理斗殴双方的伤口。

“泰拉在上啊。”玛格纳闪烁道，“现在我觉得没让这条船上更多的人进过这间房间绝对是我未雨绸缪的生涯中最为正确的决定之一。如果被人看到而且认出来它是谁的话，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稳定’更多的解释了。除非……”

那对蓝色的电子目镜扫了眼黎曼·鲁斯。

狼王对此露出了一个冷笑。“别看我，我还没有去过此时的芬里斯，不可能领着狼群为你干活——你也没资格命令我干这个。我是干过，但你以为我很想干？我不喜欢干！现在终于没人能要求我干了！”

“马格努斯乃是朕十分看重的子嗣！”鸽子则在一边嘶嘶痛呼道，它的一只眼睛有点睁不开，而药剂大师正在为尊贵的鸽子眼皮消肿的手稳定地拿着仪器却毫不留情，“朕只是给予了他一个更容易接受其他人给他的理由的平和性格而已！这样的性格当时看来完全有利于马格努斯对于知识的学习，可以很好地配合朕之后的计划，也能温和地让马格努斯更好地接受他的新职责！”

“这不还是等于说他很容易变成一个只会读书耳根子软被骗的肥羊吗？！你就没想过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也可能会给他别的理由？甚至他自己说服自己的？！”

“朕从他出生之前就监护着他了！”

“那普罗斯佩罗之焚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不是那样的！即使他犯下那样的滔天大错，朕还是希望能命人将他带回来而不是就地戮之……且不说他的位置并不在普罗斯佩罗之上，马格努斯的陨落将会释放出何等可怕之物，朕难道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释放出什么？”突然之间，一道他们都很熟悉的声音插入问道。

“当然是祂人类的……”鸽子猛然闭住嘴，转向提问者的方向。“是你吗？！”

玛格纳静静而无辜地用电子眼回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