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间不容发

兽人坐起来时双翼掀起的狂风直接把柯尼吹飞了起来，幸好舒云归顶着令人睁不开的眼睛的大风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才没有让他真的被风吹飞出去。

地上积攒了二十年的灰尘一瞬间全部扬了起来，七个人十四只眼睛都进了灰，满嘴沙石随便一咬便嘎嘣作响，距离兽人最近的比利是最倒霉的，灰尘过敏令他不断打着喷嚏，肺都快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在熟睡中被惊醒的兽人有一瞬间的怔楞，坐在地上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最后才在比利不断的喷嚏声中低头看见了这群行走的血包。

从平静状态到狂暴状态只花了半秒钟，兽人亮出它尖锐的利爪，张开腥臭的尖喙朝比利啄来，堪比剑锋的禽类喙部可以轻松洞穿铁板，比利的血肉之躯对他来说个和穿豆腐没有区别。

然而比利根本看不见危险来袭，他闭着眼睛捂着口鼻，蹲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地打着响亮的喷嚏。

舒云归是最先感受到危险来袭的，但他正处于兽人羽翼之下，剧烈的狂风令他稳不住身形，踉跄着不断后退，同时又要拉着柯尼不被吹走，实在空不出手去救人。

就在此危于星火之际，身体飘荡在半空中的柯尼忽然抽出腰侧长剑，朝着兽人奋力一扔，细长的剑身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兽人尖喙上的呼吸孔中！

精钢炼成的剑身与钙质化坚硬的喙部剧烈摩擦，竟擦出了一道灼目的火光，兽人吃痛大声惊叫，用双翼顶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并不算太高大，羽毛颜色亮丽，舒云归起初以为那是一只鹰，待它完全站起来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只金刚鹦鹉。

这只兽人的恶变程度不深，只有四肢和嘴部发生了禽类变化，处于一级向二级进化的过程，比起乌敏大桥下那只只剩脑袋的水生恶变体来说，恶变程度低了许多。

但鹦鹉比起鱼聪明了太多，这种聪明放在恶变体身上是非常危险的，可以说危险性比起一般的兽类恶变体只增不减。

呼吸孔中插着利剑令它痛苦难当，它将头低了下去，用尖爪不停去踩剑柄，试图将长剑抽出来，被它掀起的狂风也终于平息，借着这个机会，舒云归将柯尼放到地上，身影一闪出现在兽人尖喙之上。

看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兽人受到惊吓，猛一仰头，将舒云归抛上了半空。

舒云归双手紧紧握着剑柄，双腿用力骑跨在那泛着玉石光泽的喙部，兽人猛甩了几下头，见甩不开舒云归，便振翅迎风而起，急速冲上半空又调头俯冲而下，试图将舒云归甩下去摔死。

「快开枪！」

柯尼望着天上急速坠落的庞然大物，急声冲哈维大喊道：「瞄准它的眼睛！」

哈维双眼被灰尘石子划得通红，他勉力睁开一只眼睛，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朝天上的兽人开了几枪。

这几枪没一枪打中的，但枪响惊到了兽人，它变得更加狂躁起来，飞行路线也诡谲多变，令人无法预测，哈维的枪就更难打中它了。

「让我来！」

雷蒙作为火枪手，手里的准头比哈维好，他眼瞧着哈维浪费子弹，心中着急，便鼓起勇气夺过了枪，没经过瞄准就放了一枪，子弹狠狠扎进了兽人的翅膀骨头中！

鸟类需要保持身体的完整性才能飞行，翅膀被击穿令兽人身体猛地一坠，虽然它极力想保持平衡，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在空中划出一条倾斜的抛物线急速砸向地面！

舒云归手臂握着剑柄，腰身发力，整个人荡了一圈，跳到兽人眉心，他一手拉着兽人的羽毛稳住身体，一手从呼吸孔中拔出了柯尼的长剑！

兽血洋洋洒洒从半空中飘落，在兽人的尖叫声中，舒云归手腕转动挽了一个剑花，反握

剑柄用力向后一刺，削铁如泥的长剑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兽人眉心皮肤，一路畅通无阻深入大脑，直到剑柄被骨骼卡住，舒云归才和兽人的尸体一起落地。

巨大的尸体砸进地面，震起了厚厚一层沙石，露出下面钢铁铺就的地板。

舒云归抽出长剑反甩，从鸟尸上跳下来，用剑尖戳了戳地面，才发现这个拉克罗宁炼金场建筑本身竟然也是用钢铁浇筑的。

看来的确如哈维所言，第九星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才能支撑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滥用，只是舒云归还不能确定，第九星上究竟是没有蓝晶矿，还是矿脉埋藏的太深，他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这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也是舒云归目前用来判断恶变体究竟是来自第九星本土还是来自外星域的唯一佐证。

他将长剑抛给了柯尼，剑柄上沾着血，柯尼既害怕又嫌弃，从怀里扯出布巾去擦，裹在布巾中的诗集「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被水泡过的诗集纸张已经变形了，摊开的页面上文字已经模糊不清，文森弯腰替他捡了起来，好奇地问：「你怎么出城还带着诗集？」

柯尼不顾擦血，一把将诗集抢了回来，重新塞回衣服里，这才支吾解释道：「我在自学文学呢。」

「哈？」

文森挠了挠头，问：「外城中有卖诗集的地方吗？在哪？我下次也去买一本。」

哈维抬手敲了他的脑袋，没好气骂道：「蠢货，他是野地来的，这玩意肯定是在野地捡的，你问的什么傻话！」

文森砸了砸嘴，小声道：「早知道外城没有学校，我也该把家里那些书都带上，进入外城这些年，我都不会写字了。」

「别一个个在这装文化青年了！这时代知识文化还不如一袋大豆值钱！」

哈维对这两人的文青思想嗤之以鼻，他揉着发红的眼睛，掏出水壶冲了冲眼，但角膜被划伤的地方还是红肿的厉害。

再看其他人，基本眼睛多少都被碎石子击伤了，一群红着眼睛的人凑在一起，颇有种集体恶变的感觉。

其中比利最严重，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喷嚏，又开始流鼻涕，皮肤上也泛起了大量红疹，正难受地一边擤鼻涕一边抓痒。

舒云归本来不想管的，但他自己也被灰尘迷了眼睛，此时眼睛也很不舒服，便干脆做个人情，将大家聚拢到一起，「如沐圣光」的金色光芒如水般从他周身倾泻流淌出来，很快大家的各种症状便都在医疗类异变能力下被治愈。

「你该不会是上帝转世吧？」

比利亲眼看见自己胳膊上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鼻涕不流了，眼睛也不痛了，整个人生龙活虎、精力充沛，仿佛随时能打死两只兽人。

当然，最后一条属于个人幻觉，非「如沐圣光」能治得好的。

见大家恢复，舒云归及时收了手，多亏这一路随水漂流下来没遇到兽人和流民，他得以修生养息将近一个月，才能积攒这么多异变能量，但也不能滥用，这拉克罗宁炼金场中可不止一只兽人呢。

「你究竟还会多少种魔法？」

雷蒙好奇地围着他转了几圈，咂舌道：「难道你们巫师都没有技能限制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会？」

「这个问题你可能需要去问上帝。」

舒云归摊手道：「可能上帝在创造我的时候不小心多加了什么神奇的药剂吧？」

「还是不懂得珍惜啊！」

哈维幽幽道：「我要是你，早就自立为王了。」

他满脑袋都是称霸第九星，一点不像个商人，而想野心蓬勃的将军，舒云归也不指望能改变他的想法，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他们连星球都不同，那

些试图说服对方的想法还是先放一放吧。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马上就会有兽人寻着血味过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众人立刻朝着拉克罗宁炼金场深处走去，他们才离开办公大楼正面，还没完全绕到房子后面，一群蚂蚁恶变体便爬了出来，它们的蚁酸腐蚀了地下的钢铁，闸刀般的口器切割着鹦鹉恶变体的身体，合作着将一块块鲜血淋漓的肉块运了回去。

舒云归躲在办公大楼后回望，难怪自己刚才听见这里有很多恶变体，还好奇它们是怎么不相互攻击的，原来是一群活在地底的蚂蚁，和一只飞在天上的鹦鹉。

这两个物种天生就在食物链的两端，失去了必要的中间环节，别说相互进攻，只怕平时要见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你在看什么？」

柯尼凑到他身边，也想探头出去张望，却被舒云归捂住嘴拉了回来。

「小心些，要是火蚁的话，咬你一口痛也能痛死。」

柯尼在他手掌下老实地点点头，伸手指向后方，舒云归才发现哈维急功近利，已经带着其他人进入厂房中去了。

真是不要命了，要是厂房中有恶变体或者流民，他们几个死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概是身边的舒云归太厉害，让赏金小队其他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觉得自己跟他一样厉害。

在这种血性和自信心的驱动下，比利和雷蒙首当其中，为哈维一路保驾护航，深入到厂房正中心。

一座近百米高，同等宽的巨大炼金机器如他所愿地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