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往日之事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铁拳一起袭至面前，简方荣还没完全转过身，侧脸就遭受了重重一击！

「砰——」

剧烈的疼痛感蹿上脑神经，简方荣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到了观测台护栏上，要是舒云归的力气再大一点，他可能就要从护栏上翻下去了。

「嘶……」

舌尖抵了抵逐渐麻木的口腔壁，面对舒云归愤怒的眼神和即将袭来的第二拳，简方荣终于反应过来，侧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拳风。

衣领旋即被死死揪住，共同在星流航备站工作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舒云归如此愤怒的模样，眼前这个一直表现地「文质彬彬」的副总指挥此刻红了眼圈，在如此近的距离中，简方荣甚至可以看见他白眼球上不断显现的红血丝。

「你对舒心做了什么？！」

舒云归咬牙切齿，一把将人按在了护栏上，简方荣向后仰着，有一半身体都已经越了出去，若是舒云归松手，他很有可能因为重心失衡而摔下去。

可饶是如此，简方荣的眼神依然凌厉，丝毫没有半点惧怕舒云归的模样，甚至反问道。

「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不妨问问我们的副总指挥大人，是怎么背着联盟法律在身边藏了一个仿生人？！还带进了军事禁区里来，舒云归，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仿生人怎么了？你跟舒心相处这么久了，你可见她伤害过谁吗？！」

简方荣的眼神暗了一瞬，旋即道：「我要听实话，你为什么要把一个仿生人带在身边？」

「你无权质问你的上级！」

「我怎么无权？！」简方荣厉声道：「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照顾她！我把她当成了我最优秀的学生去倾注心血，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两个男人的吼声一句比一句大，双方耳膜都嗡嗡作响，舒云归瞪视着他良久，才终于缓缓松开手，微微阖眼长呼一口气，扶着护栏慢慢坐了下来。

从得知舒心触电受伤的消息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中，从最初的恐惧、惊慌到现在的愤怒、无力，他举起双手捂住眼睛，懊悔道：「当初我就不该把她带到航备站来，或许一辈子懵懵懂懂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简方荣拉开工作服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工装背心，拉着衣领扇风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舒心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我知道有些权贵人家会把去世的亲属做成仿生人，但舒心应该不属于这种情况吧？」.

舒云归搓了搓头发，无声地叹着气，道：「你猜的没错，她确实不是我妹妹，我是独生子，舒心跟我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简方荣的眉心一下就拧了起来，追问道：「那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家庭档案中被堂而皇之地带进航备站来？！」

面对一而再的逼问，舒云归的怒火蹿上心头，他陡然站了起来，指着简方荣大声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她是我大二暑假实习的时候在太空垃圾岛上捡回来，没有注册编码、没有身份识别信息，也不能链接霍普星域的仿生人管理系统！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简方荣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答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舒云归叉着腰来回疾步转了两圈，依然觉得心头怒火压不下去，咬牙道：「就算她是个仿生人，但她也没碍着你什么吧？她天天一口一个荣叔地叫着你，你就把她仍在人来人往的维修区让所有人看她笑话？简方荣，你离不离谱？！」

「我离谱？」简方荣拍着胸口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舒云归，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仿生人，就别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我

离谱？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仿生人当成妹妹带在身边嘘寒问暖难道你不离谱吗？！」

两人声音吼得越来越大，眼看又要动手，舒云归的个人手机却响了起来。

知道他个人手机联系方式的人很少，舒云归赶紧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舒心」二字。

「喂！舒心！你在哪？！」

舒云归握着手机急声呼唤着，电话对面是长久的沉默，微弱的呼吸声和电流声交织着，舒云归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甚至能想象到舒心被人抛弃在垃圾堆上，支撑着破败的躯体下意识联系他的模样。

就和当年在太空垃圾岛上，从荒凉的垃圾堆中伸出一只残破的手臂紧紧握住了舒云归的脚踝的场景一模一样。

等了很久，电话中才终于响起舒心的声音，她的一半声音控制系统被高压电损坏，此时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电流声，一开口就把自己给吓哭了。

「哥……」

她嚎啕大哭起来：「我到底是个什么怪东西啊？」

面对舒心的哭声，简方荣狠狠闭上了眼睛，舒云归轻声安慰她：「别哭，别哭，你在哪，哥现在过去找你。」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舒心哭得更大声了，连手机听筒都在震动。

「哥！我好害怕！我想回家！你来带我回去啊！」

舒云归心都被揪了起来，连声道：「好好，哥带你回家，先不哭，你摸摸看身边有没有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周围又冰又硬，我胳膊都伸不直……哥，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害怕！你快来接我……」

听筒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声，舒云归耳膜都快被穿透了，他下意识拿远手机，等声音散去之后再看，个人通讯已经被挂断了，再回拨过去就显示无法接通。

舒云归立刻打开通讯器，链接朱新月，急声问道：「追到人了吗？！」

朱新月正在iafa战机中，她们已经非常靠近查文星领空了，但还是没有发现对方的行踪。

「对方的飞行器可能开了隐身模式，我们的雷达搜索不到，肉眼也没看见。」

朱新月犹豫问道：「前面就要进入查文星领空了，咱们还追吗？」

作为最靠近塔克星和星流航备站的星球，查文星双极军事基地是整个霍普星域中仅次于莱特星西河军事基地的第二王牌战力，无论是在虫潮入侵还是诱导剂爆炸事件中，由于距离首都莱特星距离过远，双极军事基地的损耗是最小的，也就是说它们现在依然保留着很强的武装实力。

此时贸然进入查文星领空是不明智的，iafa的战机没有注册查文星敌我识别信息，很容易被查文星的防空系统给打下来。

种种危险在前，舒云归不得不咬着牙，狠心道：「放弃追击，全员返航！」

朱新月明显还是想继续追的，她望着舒云归欲言又止，又深深看了远处漆黑的太空几眼，最终还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在系统内呼叫其他飞行员，道：「任务终止，全员返航。」

舒云归挂断通讯，顶着肩章的双肩垂了下去，他双手握着栏杆，深深低下头，脑袋中一片混乱，但有一个问题他很想搞清楚。

「你为什么那么恨仿生人？以至于你能狠心把舒心抛下一个人离开，要不是你，舒心怎么可能被灯塔政府的人抓走？！」

简方荣眼睛瞬间睁大，惊声反问道：「你说什么？！她被灯塔政府的人抓走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iafa的战机是出去闲逛的吗？！」

舒云归厉声道：「说啊！告诉我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你抛下自己口口

声声说「看重」的学生！」

简方荣的眼珠胡乱地转了几下，他没想到灯塔政府的人会对舒心下手，更想不到偏偏就在今天。

但这一切看似巧合的背后似乎又隐藏着某种预谋，简方荣抱着胳膊，忽然惊醒道：「是灯塔政府的人把维修区的射线电缆换成高压电缆的！他们原本就准备好了在今天对舒心动手！触电不是意外，但灯塔政府的人或许并不知道舒心是仿生人……」

舒云归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冷笑，道：「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说不定他们会把舒心拆成无数片，一天给我送一片，直到我坚持不住，直到联合政府向灯塔政府投降的那一天。」

简方荣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用颤抖的手指摸着自己右眼从眉骨到颧骨贯着的那条骇人伤疤。

「十年前，比斯星的护理仿生人发生集体***，125名仿生人袭击了人类，造成五百多人伤亡，其中以独居在家的老人居多，而暴.乱发生的那一天，我正休假回家去看我奶奶，在陪奶奶种花的时候，护理仿生人从身后用花铲袭击了我们，我奶奶被沾满泥土的铲子从背后捅了八次，最后不治身亡，而我脸上的这道疤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实话对你说吧，我父母离婚地早，是奶奶一手把我抚养长大的，我是相信仿生人技术才购买的那款护理仿生人，花了我当时一整年的工资，但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最后政府的调查结果却仅仅只是用‘程序加载错误这几个字来搪塞我们，就这几个字，要了五百多条无辜的生命。」

简方荣阖眼摇头道：「即使舒心没有过攻击行为，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人工智能在人类的默许下发展地太快、太超前了，而像舒心这样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更是危险，舒云归，别以为你什么都能掌控得了，人类成于科技，也能败于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