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噩梦循环

「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丑东西哇？」

在眼前微弱光感隔着眼皮不断刺激着大脑意识的时候，声音比画面先得到了大脑的解析。

那是唐越的声音，舒云归茫然地想，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被耶稣扒了皮，死于疼痛和大出血。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打散了，像一万片地狱级难度的拼图，不仅无序，而且每一片拼图中的画面都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我警告你不要人身攻击嗷！」

一道令他浑身汗毛直竖的声音骤然刺激了耳膜，舒云归知道那是耶稣的声音，金属牙齿咬进喉咙的感觉仍然残余在皮肤上，但当他伸出手去摸自己喉咙的时候，却没有摸到任何伤口。

在无数破碎的画面中，他看见耶稣朝自己伸出手，大声抱怨着：「你有钱给你妹妹换皮肤，为什么不帮我也买一套？」

眼前的这一幕异常熟悉，他没有说话，但身边的一切对话仍在持续进行中。

只见耶稣气急败坏地吐槽着他的老爹，毫不留情地揭老底，道：「我老爹穷得很，自己都快活不起了，自从进入地下堡垒之后，吃住都由灯塔政府负责，工资就停发了，他现在拥有的土豆和红薯一定比银行存款多得多。」

随着耶稣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终于被慢慢拼凑到了一起，舒云归已经可以看见耶稣完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随着画面不断被拼回原形，逐渐连唐越也出现在了画面中。

耶稣指尖一转，又指向他身边，道：「难道这个丑丫头比我值钱吗？我可是我老爹用最好的材料打造出来的！我贵着呢！」

最后一块画面被拼凑回去，舒云归终于获得了完整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睛，却听见舒心在耳边用饱含担忧的声音喊道：「哥……」

舒云归一下就惊醒了，要不是被安全带绑着，他几乎要从座椅上跳起来。

他又回到了飞船中？！他们依然还航行在刚离开霍普星域的漆黑宇宙中？

舒云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够痛。

他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下够痛了，他「嘶」了一声，用充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看向身边的舒心。

一切熟悉又诡异的情节至此戛然而止，舒心正乖巧地坐在他旁边，歪着头问：「哥，你昨晚没睡好吗？眼睛怎么这么红啊？」

耶稣在旁边荡着脚丫，笑嘻嘻没个正形，讽刺道：「你猜他会不是是因为没给我买皮肤所以良心不安睡不着？」

「拉倒吧你！你就适合不穿衣服裸奔。」

这两人似乎是天生的冤家，舒云归想起盘桓在脑海中唐越惨死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他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先示意唐越闭嘴，然后按着耶稣在他背后一摸，果然摸出了一台相机。

「喂！你干嘛！把相机还给我！」

耶稣的抗议很快被他用「独创空间」给屏蔽了，唐越幸灾乐祸地冲着被关在「独创空间」中的耶稣做鬼脸，而这时驾驶舱大门被拉开了，程思空还没冒出头来，就被舒云归快步上前，一把推回了驾驶舱中。

舱门「砰」地一声闭合，程思空一屁股坐倒在驾驶位上，茫然地抬起头，问：「干嘛？跟屁股着了火一样。」

舒云归二话不说伸手掐了他胳膊一把，程思空当即就喊了出来：「啊！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看见他吃痛的反应，舒云归还是不放心，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只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团巨大的迷雾中，犹如置身泥沼一般无法脱身。

「我感觉很不对劲，程思空，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程思空捂着胳膊「嘶嘶」抽气，压着怒气

问道：「什么不对劲，我看你就是最不对劲的那个，没事掐人干嘛啊！」

舒云归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道：「我看见了我们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或者说，梦见了？我也不知道到那些记忆究竟是怎么进入我脑海里的，更不知道究竟哪边才是梦境。」

「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思空眼角抽搐着问：「什么叫不知道哪边才是梦境？」

舒云归端坐在副驾驶位上盯着前方无垠星河，沉声道：「我不知道究竟在我脑海中的记忆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才是一场梦，我需要做一个验证。」

「什么验证？」

舒云归拉过星体探测仪悬架，对程思空道：「你现在使用‘须臾光年压缩时空，将我们传送到蝴蝶星云去，如果这是一场梦境的话，我们在进入蝴蝶星云之后会遇到大量无序磁场，引力失衡，你听我的指挥前进，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会遇到一艘非常大的舰船，它叫红梦魇号。」

程思空只当他在胡言乱语，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道：「什么红梦魇号，我看是你梦魇了吧？」

面对程思空的质疑，舒云归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如果我们进入蝴蝶星云之后遇到的情况和我以上所述不一样的话，那就说明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程思空耸耸肩，他知道舒云归向来是比较感性的，这种人有时候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是正常情况。

他伸出双手，飞船在「须臾光年」的控制下被打散重聚，当蓝紫色的光芒透过驾驶舱玻璃照亮二人的双眼的时候，飞船随之剧烈晃动了起来，外舱响起了耶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舒云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你没事吧？」

程思空担心道：「要是病了就用‘如沐圣光给自己治疗一下，我看你这脸色和死人差不多，你可别出师未捷、中道崩殂啊。」.

舒云归没有说话，程思空也没有精力再去分神关心他，他们的飞船在猛烈的宇宙风暴和混乱的磁场中左摇右晃，操作面板上几乎被各项警报弹窗占满了，自动驾驶系统无力应对这种情况，程思空当机立断切换成了手动模式，操纵着飞船歪歪扭扭地进入蝴蝶星云深处。

「别发愣了！快帮我看着点星体探测仪！测距雷达没反应了！」

程思空大喊着，但身边的舒云归只是僵坐着，双眼盯着星体探测仪一语不发。

「喂！听到没有啊？！这不是发愣的时候！」

就在程思空满头大汗跟外界要命的引力做斗争的时候，舒云归突然大吼一声：「程思空！左舵满！」

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程思空应声向左死死压下操纵杆，当巨大的星体从风暴之后露出真身，飞船右翼损毁警报响起来的时候，程思空在玻璃反光中看见了舒云归轻轻阖了阖眼睛。

「看来这还是一场梦境。」

舒云归推开了星体探测仪，从背后摸出了空气束能枪，对准面前的驾驶舱玻璃，道：「无论是谁给我设置的这场循环噩梦，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言罢，他重重扣下了扳机，但此时飞船却猛地上下颠簸了一下，子弹打偏，在操纵台上溅起了一串火花。

「操！」

鲜少说脏话的程思空咬着牙骂了一句，操纵杆失灵，整个飞船被混乱的引力东拉西扯，像一台老式滚筒洗衣机在蝴蝶星云中翻滚。

「不用担心，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或者使用‘独创空间将飞船罩起来，而我用‘奉我为主可以控制星云内的磁场，这样我们就不会撞击星

体，而是落在红梦魇号上，继而遇见舒心他爸爸，被请到她家庄园中做客，然后你们会在一夜之间全被耶稣杀死。」

舒云归冷哼了一声，他在跟这场循环噩梦的操纵者对话，漠然道：「剧情我都会背了，来点有新意的吧，反正我是不会用异变能力的，反正有你的操控，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落到红梦魇号上的。」

「你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废话些什么啊？！」

程思空的吼声骤然打断了舒云归的自言自语，意料中的大星体并没有出现，由于右侧翼损毁，飞船偏离了航向，他们像两块磁铁其中一块，被无法抗拒的引力拉扯着急速坠落。

虽然知道飞船下方就是红梦魇号，但舒云归还是偏头看了一眼，蓝紫色的炫目色彩阻挡了他的视线，就在他开始在心中倒计时双方接触时间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程思空拼尽全力的吼声。

「舒云归！独创空间！」

不应该是「往回拉」三个字吗？

脑海中的疑问没有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快，在程思空的喊声中，舒云归和他一起使用了「独创空间」，双层空间壁给了飞船最大限度的防冲击保护，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他们落地滑行了将近一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

右机翼燃烧带来的浓烟很快在「独创空间」中扩散，舒云归和程思空收了空间，外界的一切才终于透过空间壁呈现在了眼前。

「l25号跑道有不明飞行物入侵。」

「重复，l25跑道有不明飞行物入侵。」

记忆中在红梦魇号上有这段对话吗？

舒云归带着满腔疑问向窗外看去，他们落在一条长长的机场跑道上，跑道消防泵已经开始自动喷水灭火。

在淋漓的水花中，无数消防车、救护车、工程车的灯光被放大成一个又一个的光圈，它们极速向这边聚拢，很快就有人借着工程车的云梯爬上飞船，举着强光手电照进了驾驶舱中，旋即露出了一副惊愕的表情。

「报告，不明飞行物中发现人类两名。」

对方举着通讯器，用衣袖擦了擦玻璃上的水，趴上来又重新打量了他们一番，连忙道。

「更正，是未经改造的**人类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