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少年之死

顾锦捷的叫喊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一整层似乎都被这些头戴鸟嘴骷髅的怪人占领了，他们像一群捕猎成功的饿狼一般围着顾锦捷转圈、吟唱，场面异常诡异。

虽然顾锦捷一直在尝试反抗，但他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将他绑了起来，舒云归随着顾锦捷的挣扎感受了一下，嗯，还是熟悉的牛筋绳。

这种绳子连程思空那种成年异变体都没办法挣脱，更别说一个孩子了，舒云归试着想用异变能力帮顾锦捷，但作为一道意识的他压根没法使用异变能力，只能眼看着顾锦捷被那群怪人装进麻袋中拖下楼去，脑袋不断磕在坚硬的台阶上，等再次把他放出来的时候，厚实的麻袋已经浸透了鲜血。

顾锦捷已经晕了过去，但舒云归的意识还是清醒的，那群人把顾锦捷扔到了桌上，翻看着他的书包和衣服口袋，最后揪住他外套上的学校校徽，冷笑道：「没错，上层学校的学生，地球的罪人！」看書菈

他们粗鲁地扒下外套用剪刀将那件校服剪碎，愤怒的人们连碎片都没有放过，残渣被投入火盆中，瞬间传来「刺啦」一声焦响，火星嘭了出来，一直飘到屋顶才黯淡下来。

很明显，捉到一个所谓的「罪人」令这些激进派情绪高涨，有人往顾锦捷脸上浇了一桶凉水，可怜的孩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自己跟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被一群虎视眈眈的怪人围着，他吓得牙关打颤，紧张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面具人走了上来，他掐住顾锦捷沾血的下颌，双眼透过骷髅面具恶狠狠地看过来，咬牙切齿道：「你问我们是什么人？当然是帮你赎罪的人！」

「我……我有什么罪？」

脑袋上的伤口疼得顾锦捷五官都扭曲了，他压根不知道，仅仅因为自己生活在堡垒上层，这身份就成了最大的原罪，所谓的自然保护派与政府之间的冲突其实就是平民与拥有特权的少数派之间的阶级斗争罢了，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的牺牲品。

少年人哪里懂这些东西，学校和父母都没教过他，他还以为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要被惩罚，；赶忙忍着疼连声解释：「你们是不是抓人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我每天就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而已，真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你们可以去查！」

「我们已经查的很清楚了，要抓的人就是你！」

为首的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舒云归立刻辨认出他就是被困在缪斯制造的虚拟世界中的量子幽魂之一，而戴映之之所以困住那些量子幽魂就是为了给她惨死在自然保护派手中的儿子报仇，现在看来，这个叫顾锦捷的孩子，应该就是戴映之的儿子了，而那个梳着发髻的女人就是戴映之本人。

他正在经历戴映之的儿子的死亡过程，舒云归不确定他经历的这一切是不是又出自缪斯之手，但既然自己的意识暂时无法离开顾锦捷的身体，那就继续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面具人从他背包中翻出了通关证明，问：「你父母都是人工智能研究所的高级工作人员啊，来头不小嘛。」

顾锦捷疯狂点头，血从伤口中被甩出来，落到桌面上，渗进那些刀凿斧劈的痕迹中。

「没错没错！我父母都是人工智能研究所的人，所以我真的不是什么罪犯，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有什么错？我们找的就是你！一家子坏种！」

面具人从同伴手中接过刀，在顾锦捷面前磨了起来，锋利的刀尖被篝火映亮，顾锦捷身体都吓僵直了，他望着那把来回磋磨的尖刀咽了咽口水，惊恐道：「就……就算我真做错了什么，也该……也该让警察来审问我吧……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警察？」

面具人们大笑起来，嗤笑

反问：「警察算个什么东西？贵公子哥怕是没来过下层吧？我们这里警察行不通，我说的话就是法律。」

「你们这是私刑！这是故意杀人！是犯法的！」

顾锦捷终于意识到自己压根就不是因为犯错被抓，这些人根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坏人，他们抓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我父母是高级研究员！他们与家属的性命受统一政府保护，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就是自找麻烦！统一政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正在磨刀石上来回磨蹭的刀锋与刀石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面具人停下手看向顾锦捷，毫不畏惧地反问：「怎么，提警察没有用就想用统一政府来压我们？你觉得我们会害怕吗？」

顾锦捷瑟缩着不敢讲话，另一名面具人反倒嘲笑起来：「他可能是以为自己身份高贵，我们不敢碰他吧？」

对方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扯向另一边，头皮牵扯着脑袋上的伤口令顾锦捷几乎要疼疯了，血顺着眼皮往下淌，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却被人强行扒开了眼皮，随后便见到了极为惊骇的一幕。

对方打开了位于墙角的水桶盖，从里面拎起了一个跟他一样穿着政府学校校服的学生尸体，那学生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死不瞑目睁着两颗灰白的眼珠瞪着顾锦捷，他浑身都缠满了某种绿色植物，脸上用绿色汁液写着一些祈神祷文，看样子是要作为祭品被献祭。

顾锦捷喉咙一抽立刻吐了出来，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如此可怕的事情，因为太害怕了，他疯狂挣动着手腕上的牛筋绳，想要从间屋子里跑出去，但他才刚刚从桌上滚下去，就立刻被人抬了回来，随后那把磨尖了的尖刀就从后背狠狠刺了下来！

舒云归的意识也跟着打了个哆嗦，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顾锦捷的痛苦，喊叫声贯彻整个房间，虽然真的很疼，但这一刀并没有要了顾锦捷的性命，这群面具人似乎有一套杀人流程，每一刀都有位置和深度的讲究，而且为了表示对自然之神的虔诚，他们每刺一刀就要换一个人，美名其曰让真神的福报雨露均沾。

这完全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舒云归看不下去了，顾锦捷被脸向下按在桌上，连带着舒云归一起视线一片血红，他耳边只有惨叫声，在不停落下的刀锋中，顾锦捷还试图自救，他哀求道：「你们想要什么……要什么……我父母都会给你们的！你们放过我吧！」

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趴在桌上剧烈喘息着，对方刺下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因为大量失血带来的强烈的眩晕感中，他听见有人问。

「什么都会给？那我们想要你父母的命来祭祀自然之神，他们会乖乖去死吗？或者让你父母干掉所有上层关口的驻军，他们能办到吗？又或者让他们炸毁堡垒上层所有的研究设施，消除科学与文明，他们能做到吗？」

顾锦捷在血污中挣扎着，他口鼻都在冒血，衣服拉链在金属桌面上划出一道道惨白的痕迹，那些痕迹立马就会被血液填平，他眼睛都看不见了，却咬牙坚持道：「科学、科学是没有错的……人类需要科学……想要拯救人类就必须发展科学！」

明晃晃的尖刀再次落了下来，他发出了一声令人胆寒的惨叫，旋即失去了意识，对方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弄醒他，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没能再清醒过来，舒云归松了一口气，这对顾锦捷来说大概是不幸中的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幸运，他在昏迷中死亡，过程虽然痛苦，但幸好他没有经受全程。

随着寄主身体的死亡，舒云归的意识也开始消散，他在恍惚间听见为首的面具人吩咐手下，道：「把人工智能研究所副所长顾星堂儿子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

顾锦捷是顾星堂的儿子？！

舒云归涣散的意识登时

清醒了过来，他一下坐了起来，将面前正在为他检查身体的路亭撞得一个趔趄，捂着鼻尖仰头摔在了地上。

眼前一切陡然变换，他正坐在月球基地的街道上，身边围满了人，大家毫无例外都用紧张而悲伤的神情注视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参加他的葬礼一般。

「你醒了！」

朱新月摆弄着他的四肢，紧张兮兮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还认识人吗？心脏呢？你心脏停跳好久了知不知道啊！」

舒云归不知道自己在月心大炮击发的瞬间被强电流穿身而过，导致他心跳骤停，而就在触电发生的同一瞬间，他被赶来的程思空从月心大炮轨道中救了出去。

猛烈的电流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也伤害到了程思空，令他一整条胳膊都被电击严重烧伤，如果不是程思空因为在救人之前通知战地医疗团赶来待命的话，只怕今天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然而刚刚恢复意识的舒云归来不及向程思空和战地医疗团道谢，他踉跄着爬了起来，冲向顾星堂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高声质问道：「顾锦捷是你的儿子？！在地下堡垒中被自然保护派残忍杀害的那个十四岁少年是你的儿子？！」

顾星堂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淡然地看着舒云归，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虽然他没说话，但周围其他人却一脸疑惑，程思空一把扶住了尚且站不稳的舒云归，同时蹙眉看向顾星堂，问：「什么意思？顾锦捷是谁？」

舒云归的双手依然紧紧揪着顾星堂的衣领，长时间心脏停跳令他这具身体的脑供血严重不足，他手脚虚软根本站不住，但依然咬牙厉声质问。

「顾锦捷是戴映之的儿子！而戴映之是你顾星堂的老婆，你儿子惨死在自然保护派的手中，你又将你老婆上传到了缪斯服务器中，顾星堂！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