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任务至上

唐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还没有，不过你老爹本身就已经是一道意识了，他在电子世界中应该不会遭遇什么危险吧？」

看见耶稣变了神情，他立刻补充道：「而且控制缪斯服务器的不正是戴映之和顾锦怡吗？你老爹可是他们的亲人哎。」

耶稣顿时跳了脚，急声道：「你没看见那小丫头一直想杀我老爹吗？！她要是还有半分人类的理智就算我输！」

他着急地在缪斯服务器初代机面前搓着手指，对唐越道：「你把我传送进去好了！我要去救我老爹！」

唐越一脸为难，程思空伸手来把耶稣拉了回去，沉声让他冷静：「这是缪斯服务器的初代机，和你之前进入的分身服务器的电子世界不一样，无论是戴映之还是顾锦怡都已经在这个世界中成长了上千年，如果连顾星堂都不能成功自救的话，你进去也是送死。」

「可你没看见我老爹看那小丫头的眼神，他已经被蛊惑了，真把那小丫头当他自己的孩子了！要是人家真的要杀他，说不定他也愿意把脖子伸上去让人家杀！」

耶稣焦急万分，恨不得一头扎进机器中去，但程思空却冷静地多，他反问耶稣：「难道顾锦怡不是顾星堂的亲生女儿吗？即使她尚未真的长大成人，也没有与顾星堂共处过，但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当年被戴映之提取意识的那个胚胎就是顾星堂的亲生女儿。」

「那是戴映之用特殊手段生下来的，法律上不是规定了没出生的孩子不属于人类范畴吗？！」

「她算不算人要看顾星堂怎么想，而不是看法律怎么说。」

程思空用力拍了拍耶稣的肩膀，耐着性子道：「如果顾星堂真的愿意留在电子世界中陪伴她们母女，那我们就得尊重他的选择，毕竟这是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你作为他创造出来的最得意的作品，第一要遵守的准则就是尊重主人的意愿。」

耶稣一下子就泄了气，作为一个仿生人，他确实没资格去干预主人的决定，毕竟他可不是人生出来的，与顾星堂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程思空让邝家平将耶稣带出去了，他看了一眼缪斯服务器初代机屏幕上的报错提醒，问唐越：「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用来测试舒哥是否保有独立意识的小设计罢了，现在可以确定舒哥确实在缪斯服务器中，而且他没有变成代码，这样我们就能通过简单的问答来跟他沟通了。」

技术部门在缪斯服务器初代机周围连接了十几台电脑，他们正在密切监视从宇宙各地上传进来的人类意识信号，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他们一直担心舒云归也变成了那样子，但幸好程思空的坚持是对的，舒云归确实不会那么容易死。

「我们刚才检查这个初代机，发现它已经不需要外界供电了，因为人类意识本身就带有微电荷与磁场，这种东西单独存在的时候任何精密的仪器都很难检测出来它们携带的电量，可一旦它们大量聚集在一起，产生的能量就足够维持初代机自我运转。」

唐越感慨道：「这要是简工在，一定会把它拆了，好好研究到底是什么运行原理，我甚至觉得这玩意跟永动机差不多了。」

「不用供电？它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类意识才能发展到这个程度啊？！难怪它可以在地下堡垒中悄无声息地运行这么长时间。」

朱新月惊奇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不能把舒云归的意识提取出来吗？」

「很难，意识一旦被上传进去就已经电子化了，虽然舒哥现在并没有变成无意识的代码，但并不说明他的意识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就好像煮熟的肉不能再变回生肉一样，按科学逻辑来说，他的意识是回不来了。」

唐越两条眉毛都拧到

了一起，虽然信息技术是他的拿手专业，但这并不代表他能违抗物理规则，人类意识被电子化之后，唯二的去向就是留在电子世界中，或者被植入到仿生人躯体中，无论选择哪一种，舒云归原本的那具身体肯定是没用了的。

如果本体死亡，舒云归有可能丧失他全部的异变能力，变成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仿生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联合政府正在起步阶段，民众们是否能接受一个仿生人成为最高领导者还犹未可知，这样的变动对于尚不稳定的新生政权来说风险太大了。

此时楼下已经架起了大型探照灯，战地医疗团的生命维持舱也运了下来，舒云归的身体被安置在生命维持舱中，恒温恒湿伴随持续进行的心肺复苏，路亭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去维持这具躯体的活性，为此他甚至在持续使用「如沐圣光」，为的就是不让舒云归的身体细胞死亡。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舒云归的「复活」，即使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但没有人质疑这样做的合理性，因为在舒云归这个人身上本就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一如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样，看似不可能，但最后都成功了。

程思空并没有在乎那些看似吓人的说法，反而道：「问问舒云归找到顾星堂没有，顾星堂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女已经变成了非人类能理解的癫狂状态，我怀疑他是故意进入初代机中去的，但凭他一个人的能力不一定能对付戴映之她们，让舒云归想办法帮助他。」

正常人想的都是怎么抓紧时间让舒云归的意识回来，因为人体不像仿生躯体，即使有生命维持舱，舒云归的躯体也保存不了多久，但程思空却直言要舒云归先完成任务。

唐越有些不理解，但他还是照做了，将程思空的话一字不差地输入进缪斯初代机中，变成了硕大的文字从舒云归面前飘过。.

坐在地上等消息的舒云归打了个哈欠，一看就知道这种话绝对是程思空那个王八蛋说的，要问联合政府中谁最无情，程思空当属第一，在这种危机时刻，他往往是最淡定的那一个，任务至上是军人的铁律，也是程思空的个人准则。

在团队合作中，不能全员都是感性的，必须要有程思空这种极度理性的人存在，远征军团此行的目的就是消灭缪斯初代机，既然舒云归进入了电子世界，那就正好去与戴映之和顾锦怡会一会。

「人类理智起来还真是可怕啊。」

舒云归撇撇嘴站了起来，程思空在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地极度感性主义，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在需要作出重要决策的时候他却能一键切换状态，立刻变得沉着冷静，舒云归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昂思齐老师要选他作为iafa会长接班人的原因吧。

他拨开迎面而来的人类意识代码，继续喊道：「顾星堂！听见回话！」

虽然依然没人回答他，但他却在黑暗的电子世界中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在那些意识代码飘向的深处，好像有一点窸窸窣窣的笑声传来。

这种鬼地方竟然还有人能笑得出声，除了顾锦怡那个诡异的小丫头之外，舒云归想不出别的人选。

既然找不到顾星堂，那就只能先去看看顾锦怡又在那边搞什么幺蛾子，舒云归立刻跳了起来，轻飘飘的身体在电子世界中飞行着，这个世界中没有风也没有阻力，他飞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顾锦怡身边。

顾锦怡正在看「电视」，那不知是从哪个「幸运儿」的意识中提取出来的记忆片段，是一群小学生正在欺负同学的画面，很明显这个记忆的主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一群人中就数他下手最重。

明明是一段欺凌的画面，但顾锦怡却看得兴致勃勃，她伸手一抓就从空中漂浮的代码中抽了一段出来

塞进嘴里，像嚼鱿鱼丝一样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问坐在身边的人：「爸爸，你觉得好笑吗？这是我最近看过最好笑的记忆了！」

坐在她身边的顾星堂闻声点点头，他端坐在顾锦怡身边一动不动，像一个人形玩偶一样安静地陪着自己的女儿。

这可能就是现实世界中的顾星堂所奢求的场景，虽然他一直表现地十分冷静，但和戴映之一样，他也只不过是这世间最寻常的一位父亲罢了，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又从未与女儿亲近过，如今这个场景对顾星堂来说，又如何不是一个「新世界」呢？

舒云归突然意识到，所谓的「新世界」只是相对而言的，人类的意识具有科学难以解释的磁场，如果这些意识真的能在电子世界中将自己渴求的画面具现化，那对那些被上传进来的人来说，也许就真的是进入了「新世界」中。

他想，顾星堂一开始设计缪斯服务器，提出人类意识电子化时的想法，应该就是想创造一个类似的电子世界吧？

但事与愿违，顾锦怡和戴映之被上传进来之后，这个世界就变样了，人们的意识不再能随意具现化自己想象中的世界了，他们就像现在的顾星堂一样，被固定进一个循环不变的场景中，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与外界交流的能力。

「顾星堂！」

舒云归冲上去，大喊道：「醒一醒！你被顾锦怡骗了！她不是你想象中乖巧温顺的好女儿！」

顾星堂没有动，但坐在他身边的顾锦怡却跳了起来，她骤然变了脸色，阴郁的神情使她面容扭曲，在电子世界中，她的能力比在外部世界时飙升了几百倍，沉重的沙发被她一巴掌拍飞，直直朝着舒云归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