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主临身

当顾星堂对外发送的消息被反弹回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唐越他们成功了，现在缪斯服务器初代机已经成为了一个封闭世界，而他们双方的战斗也将在没有任何支援的前提下进行。

舒云归已经来到了戴映之面前，比起顾锦怡，戴映之更了解这个男人的厉害之处。

霍普星域的无限虫潮和全民恶变没能杀死他，第九星的兽人袭击和蝴蝶星云的仿生人战争也没能影响到他，反倒使他渔翁得利，不仅建立了自己的政权，甚至还收获了盟友。

这对意图操控灯塔政府来获得全霍普星域控制权的戴映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从前她想杀死全人类，所以才在霍普星域弄出了人虫基因融合试验，但现在舒云归几乎切断了她在其他星球上的人类意识提取工程，导致进入缪斯服务器初代机中的人类意识数量大幅度减少。

面对如今的情况，她只能将剩下的希望寄托于霍普星域，要想把霍普星域变成自己女儿的养料供给站，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杀掉舒云归。

「碍事的东西！你为什么就非要跟我作对？！去死吧！」

身边的意识代码凝结成无数把尖刀朝舒云归刺过来，每一下的威力都堪比火箭弹，舒云归在不断闪避中的过程中急声反驳。

「是你先跟全人类作对的，自从你进入缪斯服务器之后，人类就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就连离开了地球也要遭受你的监视与攻击，你就是阻挡人类文明前进最大的绊脚石！」

「后生晚辈，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要不是我仁慈，你们霍普星域早就灭亡了！」

戴映之怒不可遏，她增加了数据尖刀的数量，舒云归身形灵敏，虽然暂时无法近身攻击她，但也没有被她的攻击伤害到。

「你在霍普星域弄人虫基因融合试验，把控灯塔政府，使得全体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这也算你仁慈吗？！」

舒云归在两把尖刀落下的间隙中寻到机会，他抽身向前，一把抓向戴映之，大声厉喝：「虚伪的真神，下地狱吧！」

戴映之慌忙躲避舒云归的攻击，她的身影骤然消散，又在另一处现身，只是这样就打断了她对骷髅死神的供能，能量一中断，死神的攻击力道明显降低，电子军队再次占据上风，他们敲断了白色骷髅的腿骨，令它栽了一个大跟头。

「锦怡！」

戴映之心疼极了，她想要重新为骷髅死神供能，但试了许多次，从她这里流向骷髅死神的能量却比刚才少了很多，她一试再试依然无法从宇宙各处的分身中获取新的人类意识，这令她有些惊慌，继而发疯似的狂怒起来。

「你们阻断了初代机的信号链接？！」

她一吼，如狂风吹过海平面，电子世界中骤然掀起几米高的无形波浪，如滔天巨浪一般将正在作战的电子士兵冲得七零八落。

没有能量供给，骷髅死神折断的腿骨就无法得到新的意识数据来修补，它趴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哭声，向戴映之寻求帮助。

戴映之哪里能忍受女儿被人欺负，她想也没想就朝骷髅死神的折断的那条腿跑去，与此同时顾星堂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大喊道：「拦住她！她想用自己去填补数据缺口！」

舒云归借浪飞身而起，从后一把锁住了戴映之的喉咙。

「别傻了！你以为你真的爱她吗？！盲目的爱不能称为爱，那是杀人的刀！」

「你懂什么？！那是我女儿啊！」

在舒云归的桎梏下，作为母亲的戴映之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她冒着被折断脖颈的危险强行转过身，锋利的指尖刹那间洞穿了舒云归的心脏！

「砰咚——」

舒云归耳边一切声音登时消失，只剩下

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不断在脑海中响起。

戴映之虽然不是电子世界中最厉害的那道意识，但她却掌管着所有缪斯分身从宇宙各地输送而来的人类意识，即使现在切断了信号链接，但她本身蕴含的能量就非常惊人，这种能量在她洞穿舒云归身体的时候，如充气气球一般骤然灌满了舒云归的身体。

对于寻常人类来说，那是如江海般磅礴的能量，即使舒云归原本是异变体，在面对这样强大的能量时也难以承受，眨眼间，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灌满了能量，过剩的能量甚至从他七窍中满溢出来。

他说不出话，只觉身体异常灼热，好像要烧起来似的，这令他痛苦不堪，根本无法站立。

「弱小的人类，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戴映之嗤笑道：「我早说过了，人工智能想要弄死人类，就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蝼蚁岂能与真神对抗？！」

她满脸不屑地从舒云归的胸腔中抽回手，此时她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儿，只想让顾锦怡趁着舒云归意识死亡之前赶紧吸收他。

然而变故正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发生的，她尚未完全抽出来的手腕被人握住了，力道之大令她不得不回头，却看见原本应该身受重伤的舒云归的意识却在迸发着灼目的金光。

他双瞳已经完全看不见眼珠了，整个眼眶都被光芒占据，戴映之想要抽回手，却发现现在轮到自己动弹不得了，她身体中仅剩的能量被舒云归疯狂吸收，几乎只在瞬息之间，她的身体竟逐渐失去实体，变得透明且无比脆弱，好像风一吹，她就要消散一样。

趴在地上的骷髅死神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对，它撑着断裂的腿骨强行站了起来，想要来分开舒云归与自己的母亲，但渺小如蝼蚁的舒云归却在此时赫然变高、变大，不仅达到了骷髅死神的高度，甚至还有超越它的迹象。

骷髅死神不敢继续往前了，此时的舒云归已经取代它成为了这个电子世界中最强的战力，他浑身金光夺目，看起来犹如天主临身一般带着碾压性的力道朝骷髅死神击来，仅凭赤手空拳就生生折断了它的手臂，在电子世界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破碎的骷髅再一次倒地，它瑟缩着朝自己的母亲挪去，然而舒云归却并没有手下留情，他手中握着刚才折断下来的那条手臂骨头，狠狠朝骷髅死神砸了下去！

哭喊声还是顾锦怡的哭喊声，它腰椎以下的部分几乎被砸得与身体分离了，人类尚且没有研究清楚电子程序能不能感受到疼痛，但看它哀嚎痛哭的模样，好像是十分痛苦的。

面对女儿的哭喊，戴映之完全疯了，她脆弱的半透明身体踉跄着从舒云归脚边跑过，在舒云归第二次砸下来的时候，她张开双臂一跃而起，耗尽全身能量挡住了舒云归落下来的骨锤，而她拼死保护的女儿却趁这个机会隐去了身形，彻底在这个电子世界中消失不见。

戴映之的意识无法承受舒云归的攻击，她的身体开始破碎，如春天的蒲公英一般一片一片被风吹散。

顾星堂拖住了她倾倒的身体，夫妻两相顾无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戴映之也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的眼睛依然在寻找已经顾自逃命去了的女儿，完全不相信她用几乎全人类性命养育起来的女儿是个连母亲生死都不在意的冷血程序。

舒云归在电子世界中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顾锦怡的踪迹，她可能是身受重伤进入了无意识的混沌状态进行自我修复，也可能是通过什么特殊的信号频率逃离了缪斯初代机。

随着电子世界主宰者的消失，这个电子地狱开始崩塌，所有绿色的代码在同一时间变得通红，它们犹如一颗颗定时炸弹在舒云归和顾星堂身边炸响，电子世界天崩地裂，就连舒云归此时如此庞大

的身躯也无法稳住身形。

「我们该走了。」

舒云归低下头，此时戴映之的意识已经完全消散了，舒云归不知道她是彻底死亡了还是以后会借助电子程序复活，但看顾星堂此时强忍悲痛的神情，大概率可能是前一种。

赶在电子世界彻底崩塌之前，舒云归将他带出了电子世界，此时人工智能研究所家属楼7栋2层也是一片狼藉。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时候，缪斯初代机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强烈的冲击竟将林爱结成的虫茧生生炸碎，程思空及时唤起了「独创空间」来保护大家，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冲击波和碎石击伤。

在楼外面的战地医疗团成员们听见声音，立刻朝楼上冲去，也正是因此，他们错过了「死人复生」的旷世奇景。

生命维持舱上始终是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突然有了起伏，体温开始迅速升高，各项数据也随之恢复正常，躺在里面的舒云归睁开了眼睛，七窍中还有未散尽的金色光芒在熠熠生辉。

同时，在二楼，顾星堂也醒了过来，他捂着自己的额头坐了起来，意识离体之后再回来是很难受的事情，即使对于仿生人来说也是一样，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去重新适应身体，但这时唐越和耶稣却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舒哥！」

「老爹！」

两人同时开口，旋即互相瞪视对方，异口同声质问道：「你叫他什么？！」

「你眼花了啊？！这是我老爹啊！你舒哥在楼下呢！」耶稣大声道。

唐越有片刻的迟疑，但想起之前收到的那条信息，立刻坚定了态度，回怼道：「这是我舒哥！你老爹刚才传消息回来，说要救舒哥，所以现在在这具身体中的意识一定是舒哥的！」

「你胡说！」

耶稣抱住顾星堂，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扯，反驳道：「你自己找你的舒哥去！我老爹的身体就只能是我老爹的！谁敢打他的主意我跟谁拼命！」

「他是你亲爹啊？！」.

唐越抢不赢他，急声道：「他都说了要把身体让给舒哥了！不信你问问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就是我亲爹怎么了？！我就是老爹的孩子，你们谁也别想动我老爹！」

耶稣反身紧紧抱住了顾星堂，他好像被人欺负了又倔强不肯哭的孩子，即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是瞪着眼睛看着唐越，不允许他靠近半分。

什么顾锦捷、顾锦怡，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老爹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老爹的话，还有谁能来保护他呢？

忽而，耶稣的头顶落下了一只大手，暖意从掌心贯穿全身，耶稣浑身一抖，抬起头来凝视着顾星堂，用颤抖的声音喊他：「老爹？」

「嗯。」

顾星堂柔声笑道：「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