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攻心为上

「姓名！」

坐在审讯椅上的海勒浑身一震，差点咬了舌头，颤声回答道：「海、海勒……海勒·兹伯尼……」

玻璃防护罩外的程思空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继续问道：「身份。」

「你不是……不是知道吗？」

面对程思空如刀一般扎过来的目光，海勒缩了缩脖子，赶紧回答道：「比斯星兹伯尼集团董事长……」

他还想套个近乎，看端坐在一旁的舒云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便壮着胆子向程思空示好：「那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见过吗？当然那个时候你还小，跟着你祖父西塔蒙斯先生一起出席酒会的时候，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程思空就知道海勒会用同在三河集团这样的理由来攀扯关系，他望着电脑屏幕上的自动记录程序，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海勒，反问：「我们见没见过，跟你现在是否坐在这里受审没有任何关系吧？」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我们两家同在一个集团中，大家都是朋友嘛！」

海勒脸颊抽搐着，显然他自己也很尴尬，但此刻已经顾不上面子问题了，如果他不能攀上程思空这根救命稻草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联合政府提起公诉，等待他的结局就是牢底坐穿这一条路。

被老海勒保护了半辈子的富二代公子从来没有亲身参与过这些事，更没有到过塔克星，在他的意识中，塔克星就是一片荒芜的无主之地，能在这里建立政权的人都是如星际盗猎者一般穷凶极恶的，要不是为了完成缪斯的任务，他是说什么都不可能靠近这么个鬼地方的。.

「你看，我也没做什么是不是？飞行器的事真的是误闯，要不这样吧，你们给个机会让我联系我的律师，要多少保释金我都一个子都不会少，还有你们地面设施的重建费用我也全部承担，只要能放我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真的！」

他态度诚恳，要不是有大量侵入者的亲口供词在前，光看他现在的模样还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误闯塔克星。

「哦？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听见程思空的音调变了，海勒立马往前凑去，连着审讯椅的电子手铐猛地缩紧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啊」的惨叫一声坐了回去，痛得面容扭曲，只能靠在椅背上点头道：「对对对！只要你开口，什么条件都可以！」

程思空终于朝他转过头来，甚至用十分认真的表情问他：「那如果我说我要整个兹伯尼集团呢？」

海勒整个人都傻了，他怀疑自己听岔了，但看程思空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整个兹伯尼集团，包括你们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与资本，只要你将这些东西通通转移到塔克星联合政府名下，我可以试着为你向我们总长求求情，毕竟看在钱的份上，我们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总长大人也许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这种时候，是愿意用全部身家换活命的机会，还是带着集团资产去死，对海勒来说是个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

「你知道兹伯尼集团有多少资本吗？那可是我父亲打拼一辈子积累下来的，我不过是误闯了塔克星领空，至于罚没全部的财产吗？！星域法律中哪一条这样写了？！你翻出来我看看！」

「兹伯尼集团的资本很多吗？」程思空转着手中的笔，不屑道：「跟西塔蒙斯家族比起来，也不过尔尔吧？」

海勒脸都气白了，他叫嚷着：「你休想诓骗我！我要看法律文件！我要见律师！」

「法律文件啊……」

程思空略显为难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联合政府刚成立没多久，相关的罪名还没有正式立法，文件中可能找不出来

」

海勒唇角的笑意还没浮起来，便听程思空毫不在意道：「不过没关系，一个法律条文而已，我现在就吩咐人去写，你放心，我们联合政府的办公效率很高的，我保证在你律师赶来之前，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整套法律都会及时生效。」

「你！」海勒拍着面前的桌板：「你故意的！程思空！都是三河集团的人，你却帮着外人为虎作伥？！」

「这个词还是用在你自己身上更合适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舒云归突然开口道：「海勒先生，身为人类，受制于人工智能，如一条狗一般被机械驱使，我很想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海勒的眼神闪避着，他窝在审讯椅上，低头抗拒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反正我不可能把兹伯尼集团交给你们的，在我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再跟你们说话了！」

「律师？」舒云归冷笑：「阁下凭什么认为你的律师能够进入我们联合政府的地盘来保释你呢？」

「律师辩护是我身为霍普星域公民的合法权利！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见律师？！」

「海勒先生还没搞清楚吗？这里是塔克星，你们灯塔政府的法律在我们联合政府行不通，你要是想活命，要么按照程思空的要求交出所有资产，要么就告诉我，缪斯在打什么主意？」

「缪斯？」

海勒骤然一愣，他恍然大悟，原来面前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说出缪斯的事。

「哈哈哈！我看是你们没搞清楚吧？什么缪斯，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么你们就继续关着我，反正现在霍普星域中恶变诱导剂的浓度已经下降了，灯塔政府马上就会重新组织战力前来剿灭你们，大不了我就等到那一天好了。」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我凭什么把你留在塔克星浪费我们的粮食？」见他不配合，舒云归也不怒，他安静地看着海勒，深邃的眼神令海勒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你放心，我们不会一直关押你的，如果你不肯合作，我会亲自把你送回莱特星去，现在任务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吧？你没能及时完成缪斯的任务，也没能按时赶回去，你觉得缪斯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你这么一条无能的狗呢？」

海勒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后背冷汗顿时浸透了昂贵的衬衣料，他勉强在电子手铐中转着手腕，去看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从破碎的表盘上能看见时针已经走过了最后的任务完成期限。

他一下子瘫坐在审讯椅上，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却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我还不太清楚任务失败的人会被缪斯如何处置呢，我们这种平民出身的人也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事情，不过想必海勒先生是清楚的吧？」

舒云归转头问程思空：「听说任务失败的人会被没收财产，逐出十二智脑团，不止这样，三河集团还会在背后进行资本打压，防止对方东山再起，是吗？」

程思空点头道：「没错，而且不止如此，按照我在审判庭工作时查阅的几起往日案例来看，这些破产的大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失信人，他们不能工作也不能接受政府救助，不能有任何个人财产，后代也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整个社会中没有任何地方、任何人会接受他们。」

「审判庭以前接到过几起破产家族诉灯塔政府的案子，但很可惜，这些失信人也不受司法保护，所有诉状都会被驳回，那些人和他们的家族会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变成黑市中流通的人体组织或者贫民窟中一具面目全非查无此人的尸体。」

海勒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清楚地知道舒云归和程思空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在吓唬他，缪斯和十二智脑团的存在是秘密，无

法为缪斯做事的人不仅会被驱逐出十二智囊团，他所知道的有关缪斯的秘密也不可能被泄露出去，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这种封口行为会波及到整个家族。

三河集团成立这么久，前车之鉴比比皆是，那些一夜之间消失地干干净净的家族就是缪斯对十二智脑团的震慑。

「看来海勒先生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肯与我们合作了。」

舒云归作势起身，摇头道：「算了，别浪费时间了，通知空军部门准备飞船，我送他回莱特星。」

「等会！等会等会！」

海勒叫了起来，他眼球中满是血丝，指尖用力抠在桌板边缘，心中天人交战许久，才终于开口试问：「如果……如果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你们有办法保护我和我家族中的人不受缪斯的侵害吗？」

舒云归站在提审桌前侧身看着他，冷漠道：「不能，区区一点关于缪斯的消息并不足以让我们为你的家族提供人身保护，要知道杀一个人很容易，但要在无数杀手的虎视眈眈中保住一个人可不容易，当然，这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具体要看你能为我们提供多少价值。」

在他身边的程思空神情不变，心中却暗想，好家伙，舒云归这审讯能力当初不进审判庭真是可惜了，海勒这种从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富二代本身就心理承受能力有限，被舒云归这么一番威逼利诱，能坚持得住才是有鬼。

果不其然，海勒脸上神情风云变幻，悲怆的时候似乎连自己死后埋哪里都想好了，但坐拥这么大一笔巨额财富，任谁也不会轻易松手，他看向舒云归，又好像将微薄的希望寄托在了舒云归身上。

「我……我进入十二智脑团的时间不长，或许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可以提供给你们，但是！但是如果你们能想个合适的理由送我回莱特星的话，我也许可以做你们的内应！」

舒云归没有说话，他眼睛一眯，海勒便赶紧急声道：「我不是在骗你们！我也不想再为缪斯做事了，我可以把兹伯尼集团的资产转移进塔克星，也可以把我的家人交给你们，只要……只要你们不没收我的财产，并且保证保护我家人平安，我就去给你们做内应，说到做到！」

对于一个金贵的公子哥来说，能说出这种不顾个人安危的话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攻心这种事就得循序渐进，舒云归在海勒恳求的目光下「嗯」了一声，终于转回身来，重新坐回了提审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