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迷雾之中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程思空“唰”地一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温岚手足无措地看向舒云归，对于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舒云归也很难接受，但他还是示意温岚稍安勿躁，自己赶紧去追程思空。

程思空并未走远，他站在审讯室外面的走廊里，身侧墙壁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显然是被他捶的，即使战舰上不允许吸烟，但他还是点了一支，用以平缓自己剧烈起伏的情绪。

“西塔蒙斯·冯的死亡是全民皆知的事情，如果他没有死，西塔蒙斯家族怎么可能愿意把家族遗产交给我呢？还有他的葬礼，全星域的高官都参加了，可别说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他没有回头，听脚步声就知道舒云归追了出来，身后人没有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刺激性气体直冲双肺，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平稳下来，他才缓缓开口。

“你认为温岚在说谎，可……他出于什么目的要说谎呢？”舒云归问道，而对于这个问题，程思空并没有答案。

西塔蒙斯·冯是十二智脑团乃至整个霍普星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年少继承家业，在十二智脑团中一待就是一辈子，许多十二团其他成员都不知道的事也唯有他一人知道，加上西塔蒙斯家族一手创立了三河矿业公司，由此发展成为三河集团，可以说从人类第一次见到克里虫开始，到后来的全民恶变，都离不开“西塔蒙斯”这四个字。

“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的生死并不是能随意说谎的事，稍微查证就可以证实真假，而且你还是西塔蒙斯·冯的外孙，温岚没有理由要在你面前冒险说这个谎，你有没有想过，西塔蒙斯·冯还活着这件事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头顶上的烟雾报警器响了起来，在自动灭火装置喷水之前，程思空按灭了香烟，回头道：“如果他真的没死，十二智脑团的人不知道，宗定邦和翟城也不知道，西塔蒙斯家族的人包括我统统不知道，偏偏一个小小的首席秘书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说……”

程思空停下了话语，他看着舒云归，舒云归点头示意道：“又或者说，是谁故意让他知道的。”

从第一例人类恶变事件出现开始，修道院和iafa进行了长达几十年的恶变体研究，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医疗手段能对恶变体起效，联合政府生物研究中心虽然正在战地医疗团的配合下利用原始人类基因研制相关的恶变疫苗，但毕竟实验还没有成功，所以迄今为止，科学界依然认为恶变是无法逆转的。

虽然恶变体中有林爱那样的特例，但并不是人人都拥有虫核的，恶变逆转仅仅只存在于林爱身上，程靖研究了林爱这么久，也无法将她逆转恶变的能力扩展到其他恶变体身上，而缪斯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它又是如何做到逆转恶变的呢？

这件事听起来就是一个谎言，但因为温岚说得信誓旦旦，所以舒云归和程思空也都不由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还是得好好听完温岚的话啊，起码得知道这消息是怎么散布出来的，如果温岚能知道，全星域其他人类就都有可能知道这件事，谁没有几个恶变的亲戚呢，要是人人都想拿我的命去讨好缪斯，我可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啊。”

舒云归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命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竟然还成了效忠缪斯的投名状。

“回去吧，每次提到西塔蒙斯·冯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其实即使他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是从前那个程思空了，无论他想做什么，不都还有我们这群人给你当后盾吗？”

他握拳砸了砸程思空的肩膀，好言好语将人劝回了回去，因为温岚身上还有几个创口没有缝合，长时间的失血令他有点坐不住，审讯室的工作人员给他叫了医生过来，此时正在现场缝合。

温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估计是以为程思空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此刻眼神涣散，一脸绝望，连医生给他缝针都没了感觉。

直到舒云归再次打开了审讯室大门，将程思空推了进来，温岚才骤然坐直了身体，吓得医生大叫一声：“喂！别动啊！针都扎歪了！”

他们要交谈的事情涉及机密，医生和其他任何工作人员都是没有资格旁听的，所以舒云归和程思空坐着等了一会，等医生完成缝合，给温岚挂了营养补液后离开了审讯室，他们的谈话才再次开始。

“你是从哪听说西塔蒙斯·冯完成了恶变逆转这件事的？”程思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是总长在通电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到的，他们说西塔蒙斯·冯压根就没死，因为他是真神最器重的人，所以真神逆转了他的恶变状态，赐予了他永生的能力，他现在就待在荆棘女神供能塔中，与真神待在一起。”

闻言程思空和舒云归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这番话仿佛就像是小孩子编出来的拙劣谎言，但若是加上缪斯和西塔蒙斯这两个名字，这些话仿佛又可以成真。

“别一口一个真神了，破坏神还差不多，按照你说的情况，宗定邦也知道西塔蒙斯·冯没死的事情，那十二智脑团更应该知道，为什么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呢？”舒云归问。

面对他的问题，温岚只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他们不在任何场合公开提及这件事，我也只在那一次听见了这个消息，此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1185人虫基因融合试验的影响范围是很大的，十二智脑团的家族中也有不少人产生了恶变，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这件事，应该也会想办法求缪斯为他们的家人施行恶变逆转，但现在并没有人这么做，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也许你听见的消息并不是真的吗？”

“我想过，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是专门研究特殊变化人类的，应该知道恶变进程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加深，一旦进入三级恶变状态，我的亲人们很快就会变成一只大虫子，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连真……连缪斯也没办法救他们，所以我不能怀疑消息的真假，只能选择相信。”

温岚能够提供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他只是一个被逼无奈选择铤而走险的刺杀犯，并不能向程思空和舒云归证明自己提供的消息的准确性。

“缪斯是否真的能逆转恶变这件事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你父母和比斯星所有采摘工的事情我们也会向相关人员了解清楚，联合政府的统治之下不存在压迫，但犯罪是需要承担代价的，你明白吗？”

舒云归按下了“结束审讯”的按钮，审讯室大门缓缓打开，工作人员将收押文件交给舒云归，他在上面签了字，然后通过隔离板中间的缝隙推给温岚，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犯罪，我们的人会押送你回塔克星去接受审判庭审讯定罪，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温岚知道自己刺杀舒云归一旦失败，不是被当场击毙就是牢底坐穿，他没有在文件上签字，而是用手指沾了一点伤口上的血，在收押文件上盖了个血手印，算是认罪。

“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去进攻荆棘女神供能塔了？”

在舒云归和程思空离开之前，温岚突然问道。

攻塔之事不是什么秘密，舒云归回头道：“没错，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发现缪斯真的能逆转恶变的话，你们能不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让我们保住缪斯，让它将所有恶变体变回人类，是吗？”

舒云归望着不停点头的温岚，道：“如果缪斯真的有那个能耐的话，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想办法让它逆转所有恶变体，但我要提醒你，逆转恶变这件事很有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缪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它真的救了西塔蒙斯·冯，那也一定是有阴谋的，你与其期待缪斯拯救全人类，不如寄希望于我们的生物研究中心吧。”

言罢，舒云归和程思空离开了审讯室，大门无情地关闭，等待温岚的将是联合政府法律的严正审判。

“你打算怎么做？”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舒云归问程思空，毕竟西塔蒙斯·冯是他祖父，在这件事上程思空有优先发言权。

“先要确定十二智脑团是否知道这件事，温岚说他是偷听宗定邦和其他人通话的时候知道的，事关机密，十二智脑团以外的人怕是无从知晓，跟宗定邦通话的人也只可能是十二智脑团的人。”

舒云归点了点头，道：“那就把十二智脑团的人叫过来问问吧，正好也要问一下比斯星的情况，于将军坐镇比斯星，如果那里真的有如此严重的欺压劳工的行为，她不应该不知道。”

一件简单的刺杀行为，没想到背后牵扯出如此多人，所有人好像身在谜团之中，却又好像都游离在外，关于缪斯是否真的能逆转恶变这件事的谜团还需一点点抽丝剥茧来探查真相。

回到总长办公室时已经是中午了，副官给二位送来了午餐，舒云归一刻不停，饭也顾不上吃，就打电话叫来了谢茂华和海勒。

谢茂华是继西塔蒙斯·冯之后十二智脑团中地位最高的人，而海勒则是比斯星热带果园最大的老板，而正好他俩刚投诚联合政府，想来应该是不会说假话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