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星域命脉

高速电梯启动的那一瞬间，强烈的失重感压顶而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窒息感，眼前陡然一黑再一亮，电梯已经上升了近万米的高度。

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秒，电梯却需要在有载重的情况下急速上升四万八千米，这种速度足以致人昏厥，而技术部所提醒的眩晕、呕吐等情况就更是不值一提，因为唐越在电梯刚启动的时候就已经捂着嘴吐了出来，等电梯在塔顶停稳的时候，他已经趴下了。

在第一队上塔的人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有如此严重的反应，因为舒云归和程思空都是高阶异变体，他们的身体承受能力要远高于普通人类，而顾星堂和耶稣是仿生人，他们的特殊身体材料使得他们在应对强压和失重的情况下更能保持正常状态。

由于高速电梯的控制权是被技术部门强行夺取过来的，所有的生命维持系统和减震减压系统都无法开启，能平安活着升到塔顶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就不要再奢求像十二智脑团那样“舒舒服服”地升塔了。

电梯大门打开，谢茂华所说的环形平台就在远方，从电梯口通往环形平台的道路是一条长长的悬空走廊，两侧的栏杆扶手已经相当有年代了，看起来像极了古地球地下堡垒中的铁栏杆的造型。

舒云归首先踏出了高速电梯，塔顶非常的安静且空旷，他的脚步声可以传出很远很远的距离，回声一遍遍在塔顶环绕。

他拨开了光离子手枪的安全栓，以防止塔顶存在什么能抑制异变能力的特殊装置。

悬空走廊还算结实，虽然用来铺地的铁皮踩上去“哐哐”作响，但主体结构没有问题，舒云归用力踩了两脚，确定能够承重，于是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顾星堂也跟着出来了。

随后，耶稣十分嫌弃地把唐越拖了出来，捞起他自己的胳膊去擦他脸上的污渍，而程思空最后一个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他刚踏出轿厢，高速电梯的门就关上了，应该是塔底的邝家平感应到了他们已经离开轿厢，于是提醒技术部的工作人员可以下降轿厢高度去接第二队的人上来。

唐越被耶稣的巴掌呼醒了，像他这种身体素质，基本也就告别了做机甲驾驶员的可能，程思空睨了他一眼，幽幽道：“当年某些人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反抗者编队的招新测试的。”

他说的是虫潮入侵之后，反抗者编队在西河军事基地招募新的机甲驾驶员的事，那个时候唐越从博明星来到莱特星寻找老陈，身上的钱花得一干二净，在濒临讨饭的时刻偶然看见了反抗者编队的招新公告，他是奔着填饱肚子并且寻找舒云归去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通过了初期筛选。

只能说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人类似乎年纪越小、身高越矮，越不容易眩晕，之前唐越在博明星饱受闻风游戏摧残，身高远低于同龄人，后来待在舒云归身边，每天吃好睡好，这两年身高也蹿上去了许多，晕机的情况的情况就随之发生了。

“谁……谁说我晕了……”

唐越死鸭子嘴硬，胃里翻江倒海直往上涌，他牙关都咬酸了，硬是忍了下来，望着前方道：“就这？这塔顶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他预想中的超大型服务器并不存在，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传感元件也不存在，整个塔顶空旷地可怕，要不是确认这里是缪斯最后的藏身之处，大家都要以为缪斯早已经逃走了。

当然，“最后的藏身之地”也是推论出来的，毕竟当年的十二艘移民飞船现在只发现了三艘，如果剩下九艘飞船并没有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的话，那缪斯可能还有遁逃的余地。

“全员注意警戒，程思空在这里等第二队的人上来，我和顾星堂先去环形平台上看看。”舒云归举着手枪就要往前走，却被程思空一把拉住了胳膊。

“不行，前方是缪斯本体，危险性太高，等所有人都上来了再一起过去。”

程思空的手跟钳子一样，他绝对不能再看着舒云归被缪斯拖进电子世界中，生死未卜，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情况出现。

“放心，我们两都不是第一次跟缪斯本体打交道了，之前有它母亲戴映之提供能量，它还是败给了我们，如今它蜗居在此得不到任何补给，难道我们还怕它吗？”

舒云归朝程思空点点头，示意他放心，然后拉开了程思空的手，带着顾星堂慢慢朝环形平台走去。

“我在霍普星域上待了一千四百多年，眼看着荆棘女神供能塔越建越高，起初的时候它和一座火力发电厂差不多大，看起来像个大烟囱，那个时候人类缺乏大型采矿机械，对蓝晶矿的挖掘能力不足，还在采取原始的煤炭和石油作为主能源，供能塔也就做成了发电厂的样子。”

顾星堂从悬空走廊往塔底看，因为光线不足，他只能看见距离自己比较近的位置的情况，而就从这短短百米的距离中，就能看见好几次施工的痕迹。

“后来人类掌握了蓝晶矿的挖掘和能量转换过程，供能塔就成为了一个大型的能量储存运输的中转站，各地的蓝晶矿场发掘出蓝晶矿之后，就地转化为能源，然后输送到供能塔中储存，再经由供能塔运向全星域。”

建造荆棘女神供能塔并不是最省钱的办法，但却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在星际移民初期，随着移民飞船抵达霍普星域的人口只有六千万，其中还有一些不能工作的孩子，人力资源是当时仅次于食物之外第二紧张的资源。

而建造供能塔就能将负责运输能源的那批人力节省下来，当时的政府只用建造一个小型供能塔，就像顾星堂说的，和普通火力发电厂没有太大的区别，然后他们就可以足不出户，通过电子程序的控制将能源输送到任何想要送到的地方。

当时的人类都集中在莱特星上生活，供能管道也不必架设太长，同时有效应对了不法分子的盗取，但随着社会慢慢发展，星域内人口急速膨胀，需要消耗的能源日渐增长，人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扩建供能塔，跨星球供能管道也成为了星际盗猎者频频光顾骚扰的危险之地。

其实灯塔政府和军队都因为建设供能塔的事情焦头烂额，荆棘女神供能塔经过几十甚至上百次的扩建已经变得非常巨大了，就算它现在的弊端远大于实际用处，一时间也很难寻到合适的办法替换它，每任总长在位的时候都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每每都没有结论。

同时，过多过长的供能管道成为了星际盗猎者的天堂，为了保护这些供能管道，星域内的军队每年都要跟星际盗猎者大小交战上千次，他们疲于应战，却又不得不坚持。

“荆棘女神供能塔的设计原本只运用于天灾时期和拓荒时期，仅限于少量人口使用，而霍普星域的政府在原本的设计图纸上又几经加盖，实则不知道，这个供能塔一旦超过设计极限，它的耗资耗能是远超过它所能提供的价值的。”

任何东西都是有使用极限的，就像一座摩天大楼可以装下几万人，但如果不加限制地加高，那这栋大楼的建设费用和日常维修费用，以及后期造成的各种问题带来的经济支出，会远远超过大楼本身的使用价值。

而荆棘女神供能塔就成为了这样一个雄伟壮阔，又人见人愁的东西，如果没有十二智脑团在背后力挺，不惜花费大价钱维修加盖，它或许早就应该拆除了。

“如果拆掉荆棘女神供能塔，我们应该采用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能源运输问题呢？”

作为霍普星域新的政府总长，舒云归不由开始思考战争之后的重建问题。

“灯塔政府之所以迟迟没有拆除荆棘女神供能塔，原因除了缪斯与十二智脑团的阻拦之外，其实这更是一种加强中央集权的方式，只要政府把控着供能塔的控制权，星域内其他行政星为了能源都不得不俯首称臣，你以为霍普星域一千四百年来为什么没有出现政变吗？难道真的是民众爱戴灯塔政府吗？”

舒云归倒是真没想到这方面，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顾星堂活了这么久，可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他没见过的，也没有人心险恶是他猜不透的，灯塔政府那些老狐狸吓唬一下年轻人也就罢了，他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顾星堂一眼就看出来了。

把控了荆棘女神供能塔就把控住了霍普星域的命脉，难怪历代星际盗猎者都在打供能塔的注意，原来其中还有这样深层的原因。

星际盗猎者是消灭不绝的，无论再好的政府都会面临叛军与流民的问题，这种情况下荆棘女神供能塔更不能留，舒云归绝不能放任它成为敌人威胁星域安全的把柄。

交谈间两人已经走过悬空长廊，来到了环形平台上，平台的中心便是整个供能塔的中心，舒云归抬头看上去，塔尖是用透明材料搭建的，舒云归认为那可能是净度很高的白水晶。

正当他仰望上方的时候，一道强烈灼目的紫色光柱突然从天而降，它以极快的速度从塔顶落下来，其速度可能超过了高速电梯运行时的速度，但在悬停的时候却并不需要任何缓冲，光柱悬浮在了环形平台中央，在舒云归的眼前熠熠生辉。

“缪斯。”

舒云归抬头看着那道光柱，道：“怎么不以顾锦怡的面目出现了？”

“顾锦怡？就是那个从古地球逃过来的女娃娃？”光柱微微起伏着，明显不同于顾锦怡的冷漠女声响起，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古地球已经落后的人工智能能够取代我的位置，掌控我创造的世界？”

这不是顾锦怡！是霍普星域上的缪斯分身！在经过一千四百多年的自我迭代发展之后，它已经完全脱离了本体，成为了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工智能！

闻声舒云归和顾星堂都睁大了眼睛，难道这个缪斯分身已经吞并了顾锦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