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精神交互

关于人虫精神交互既感知网搭建实验的具体过程，现场所有人全都烂熟于心，同样一件事做了一百四十多次，就算是克里虫也该学会了。

马萨驾轻就熟地躺到了实验台上，研究员们小心翼翼地将他四肢及躯体全都束缚住，虽然马萨从未告诉他们通过精神交互实验看见了什么，但那一定是极痛苦且非常令人恐惧的过程，马萨每次都会激烈挣扎，前几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实验失败，后来马萨就命令生物研究部门的人把自己绑起来了。

「想要在短时间内冲击85%的精神网稳定度是很难的，为了达到您的要求，这次的电击量会一次性提升5%左右，如果您觉得无法忍受的话，可以随时要求停止实验。」

赵紫悦一边带着手套，一边叮嘱道，马萨对她的提醒毫不在意，甚至闭上了眼睛，胸有成竹道：「开始吧，我没问题。」

冰凉的酒精涂抹到头皮上，一股寒意从头顶袭至脚底，赵紫悦手持两根细长尖锐的探针，一根从颅顶正中心刺入，穿过矢状缝和冠状缝的交合点，刺入颅内大概一指深，第二根探针从额头中心点刺入，一直刺进前额叶才停止。

探针上涂抹了强效麻醉剂，下针的过程只是微微有些刺痛，属于正常人能够忍受的范围，马萨面不改色地阖眼躺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完成了马萨这边的工作，赵紫悦回头朝身后的研究员点了点头，随着实验模式的开启，055号所在的玻璃罩中开始涌入大量粘稠液体，这种液体也是一种麻醉剂，可以让克里虫在保持精神清醒的状态下失去行动能力，以保证它不会在精神交互的时候突然失控。

这种液体是克里虫十分排斥的，055号实验体在玻璃罩中挣扎着，不停试图往上爬，让自己的身体远离那种液体，但玻璃罩太滑了，它满是倒刺的虫足根本无法借力向上攀登，它只能将自己卡在玻璃罩中间的位置，直到那液体没过它鲜红的六只复眼，气泡从液体底层翻涌而起，几分钟后，055号实验体便彻底停止了动作。

它无力的身体沉向玻璃罩底部，像一只被人类残忍淹死在水杯中的独角仙甲壳虫，在确定它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之后，研究员操纵机械臂打开了玻璃罩顶端的开合器，两根携带着巨大探针的机械臂缓缓伸进了液体中。

给克里虫使用的探针比给马萨用的直径大许多，人类不会在乎克里虫痛不痛，只要这探针能顺利刺透它坚硬的甲壳，达到人类想要的目的就行。

探针从克里虫头部与身体连接的部位斜向上刺了进去，那里是克里虫身上少有的没有硬壳覆盖的地方，也成为了唯一暴露在人类面前的弱点。

在探针扎进去的那一瞬间，克里虫的身体绝望地抖动了一下，虽然这种实验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但对克里虫来说，这是绝对习惯不了的。

「探针已到达指定区域，可以开始通电。」

赵紫悦抬头看着那只如标本一般泡在液体中的巨大克里虫，轻声道：「通电吧。」

电击，一种古老而有效的实验方式，可以刺激克里虫的大脑释放一种特殊波频的生物电信号，这种信号就像是打开虫族世界的大门，每当这种信号产生的时候，马萨的脑电波活动就会变得异常激烈，赵紫悦相信这两个物种之间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交流的，只是马萨拒绝公布任何他所看见的东西。

「精神网稳定度70.33%，反抗指数58，反抗意图上升，是否要加大电量？」

研究员紧紧盯着面前的显示器，那上面各种数据在不停起伏，每次实验刚开始的时候克里虫的状态总是特别不稳定，它应该是在拒绝人类窥探克里虫的世界，并与马萨的精神意识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反抗指数升到62了，

怎么会这样？前几次实验明明都控制在60以下了啊。」

055号实验体的反抗意识越强烈，马萨的意识就越无法与克里虫的大脑建立精神共感，虽然做实验，数据起起落落都是常事，但前几次明明已经控制的很好了，这次突然数据反常使得在场一众研究员们的心脏都提了起来。

他们担心的不是实验数据的反复无常，而是如果达不到马萨的预期，不知道这位蝾螈星的最高行政官又要发多大的脾气。

因为055号实验体不肯接受马萨的意识，这令马萨也表现得很痛苦，他眉头紧锁、身体板直、四肢用力，因为肌肉牵扯，导致额头中心的探针处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持续增加电量！直至055号稳定下来为止。」

如果055号继续反抗下去，会对马萨的脑部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赵紫悦当机立断，立刻让研究员加大电量，受到强电流刺激，055号反抗指数有暂时的下降，马萨的意识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搭建精神交互提升精神共感稳定度。

现场一时间安静地落针可闻，研究员们全都紧张地注视着055号实验体和马萨的情况，赵紫悦虽然表面镇定，实际却是所有人中最紧张的，她希望实验能够成功，因为只有马萨成功与克里虫建立了精神共感，她才能通过马萨去了解克里虫的一切，从而找到解决人类特殊变化的方法。

这个实验已经进行很久了，距离成功还有临门一脚的距离，但055号实验体的反常行为却令赵紫悦提心吊胆，如果055号实验体或者马萨本人出了什么问题，这些年的努力将会全部白费。

「电量已经提升至极限阈值，再提升会对055实验体造成伤害。」

研究员的视线不停在显示屏和玻璃罩之间来回切换，仪器上所有数值都已经达到预警值，要是055号实验体再不冷静下来，今天这场试验就要宣告失败了。

「稳住，先别慌！」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赵紫悦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仪器操纵台旁边，按住了操纵员微微颤抖的手指。

做实验谨慎一些固然是好的，但试验能不能成功往往还得靠几分运气和赌一把的胆量。

冒着损伤055号实验体的风险，赵紫悦坚持不减小电量，其他研究员们都觉得这个做法太冒险了，但如果就这么轻易地停止这次试验，他们肯定无法在马萨规定的期限内将精神网稳定程度提到85%以上。

眼下唯一的做法似乎也就只有咬牙坚持了，幸好赵紫悦的判断是正确的，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暴躁反抗情绪之后，055号实验体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下来，反抗指数降到了50，精神网稳定度也在缓慢提升。

负责操纵仪器的研究员无声地张大嘴长舒了几口气，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仪器正在记录马萨的意识与055号实验体的意识交互时产生的所有微电流，而赵紫悦的眼睛则一直紧紧盯着屏幕，看着精神网稳定程度一直稳步上升，当数据超过上一次实验结果的那一刻，她不动声色地曲起食指，在屏幕边缘点下了「数据备份」选项。

因为她的动作极轻微，现场除了坐在仪器面前的那个研究员之外，没人注意到她做了什么，那名研究员并未声张，他抬眼看了赵紫悦一眼，随后如同无事发生一般，跟着赵紫悦一起监视着实验数据。

生物部门的人是相当团结的，比起马萨，赵紫悦才是他们的亲人朋友，无论赵紫悦违规备份数据的原因是什么，生物部门的人只会装作没看见，并会在必要时刻施以援手。

「我看这次的实验数据提升不少啊。」

远处，几名依附马萨的将领望着墙上大屏中的实时数据，满意地点头道：「只要秘书长成

功完成人虫精神网交互感知实验，以后这蝾螈星上的克里虫们就都得乖乖听我们的话了。」

「虫族兵团，听起来多么威风，无论是铲除掉李北野还是打回霍普星域，我们都将是整个宇宙中横扫一切的队伍，跟着秘书长干果然没错，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他们肆无忌惮地聊着天，丝毫不担心被生物研究部门的人听去了，因为一旦实验成功，他们很有可能会集中处理掉这批做实验的研究员，让他们永远也不能再开口将秘密泄露出去。

然而，他们还没高兴两分钟，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矿洞上方，贴着岩壁建造的玻璃罩为之一震，刚刚稳定下来的055号实验体被再度惊动，这一次它显得更加焦躁不安，连麻醉液都无法令它安静下来，它庞大身躯开始在玻璃罩中挣扎，竟然将刺入脑后的探针给生生甩了出来。

蓝色的虫血在粘稠的液体中缓慢扩散开，连接骤然中断，试验台上的马萨猝然睁开眼，浑身抖动着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

被克里虫强行踢出精神世界，这好比将马萨整个人扔到压路机下来回辗轧了无数次，他的精神网剧烈震荡，险些破碎，由此带来的痛苦令他眼底泛起血丝，不停倒着气，研究员赶紧将他头上的探针取了下来，束缚身体的绑带刚一拆开，他就从试验台上滚了下去。

围在附近的人赶忙过去扶他，马萨痛得满头冷汗，但意识还是十分清楚的，他躺在地上，咬牙怒吼：「把外面那个异变体给我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