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时代的终章（第三十六节）

甄澄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向远处战场瞥去。

那里原先被拉马克打开的无数传送门，此时已经被填满太空的奥卡塔普斯吃了个精光。

不仅如此。失去武装与后援的应选者们很快就被不需要依赖外物的修士大军用集群战法斩杀殆尽，此刻更是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奥卡不吃人，不吃活物，但尸体不包含在内。

解侣棽激活了血烛堡的独特屏障，那是曲芸数万年前把莎布收入门下时便留下的后手，可以将奥卡阻挡在外。

于是乎，在那些尚未点燃神火，实力低微的血烛堡门徒们眼中，整个天空都像是被人打扫了一遍，变得干干净净。

或许有某些能力特殊的应选者躲藏了起来，一时没能被斩尽杀绝，但对于局势已无影响。

抬眼望去，就只见到一大群仙风道骨的男男女女排成阵法，尴尬地挤在一起，一个个全都一丝不挂。

这群修士脚下，还押着一大群同样赤手空拳，不着片缕的应选者。

虽然游戏规则明确宣告了任务失败的强制处决，但总有一些人相信了甄澄所发下的宏愿。

若她真能干掉拉马克本尊，真能把天捅破，彻底颠覆掉这给了他们一切，又对他们予取予求掌控生死的见鬼系统……

那比起死战到底的那些人，他们或许真的能够争取到一线生机？

而在那些上位神的眼中，血烛堡上空的宇宙就显得有些恐怖了。

密密麻麻的触手猫头彼此黏连纠缠着，欢脱地扭动着鸣叫着……

虽然奥卡们自身像是在愉悦地举办一场盛大的派对，但落到旁人眼中，却是足以吓死密恐的惊悚场面。

这些小家伙实在太多了，也太乱了。

哪怕随便但拿出来一条来看，姑且都可以找出几分可爱的萌点，但当这些东西的体量已经聚集到一个天文级数，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审美了。

奥卡们从一开始吵得人脑仁疼的喵喵乱叫，到后来逐渐彼此共鸣，整齐划一起来，竟然让人极致的混乱中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如合唱一般的韵律感。

不妙的预感再一次涌上拉马克的心头，他眉头紧蹙，死死盯着甄澄，防备着最后时刻她会突然开口吟诵什么能让他前功尽弃的咒语。

但甄澄就那么笑眯眯看着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未曾开口。

在无穷无尽的奥卡塔普斯的狂欢背景下，众神围绕着逐渐复苏的拉马克，与血烛堡一方形成了静默而诡异的对峙。

没有任何人开口，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

突然之间，拉马克笑了，他对血烛堡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弑序诗人】，你输了。”

没有多余的华丽，就像动动鼠标那么简单，拉马克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抓。

一刹那，包括甄澄与梅碧夕等几位至强者在内的所有血烛堡一方势力，齐刷刷软倒在地。

甄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亿年，又仿佛回到了襁褓之中，四肢尚无力爬动的年纪。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却偏偏没有影响到脑内的真理之门。

“这是游戏系统控制应选者的权限，”第二铃音气若游丝：“只有核心神格相关的部分可以不受影响。”

说着，她示意甄澄看向城堡下方的平台。

在那边，以拳尊段虎为首的一些用肉身点燃神火的强者，并未受到拉马克这诡异一击的影响。

取而代之，他们目光呆滞，思绪混乱，像是疯了一样胡乱挥舞拳头，做出各种无意义的行为。

甄澄瘫倒在堡顶的石砖上，气若游丝地笑了笑以示回应，有意无意看向太空中几乎已经要占满天穹的奥卡塔普斯集群。

掌控一切的拉马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微微皱眉，转过身对着天穹再度抬起了手。

又是轻描淡写的一抓。

漫天的奥卡仿佛与他根本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似的，依旧自顾自该玩玩该闹闹该吃吃该叫叫，乱成一团。

甄澄的嘴角流露出讥讽的微笑。

拉马克眉头渐深，突然间挥手指向甄澄，大喝一声：“杀光她们！”

转瞬之间，原本将其互为围绕在中间的诸多神将暴起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甄澄杀来。

而血烛堡顶，甄澄，梅碧夕，第二铃音，孙旎旎……每一位够格一战的人全部都瘫软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太空中的修士大军全都面露绝望，觉得自己的女帝就要十死无生之时，甄澄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

如梦似幻的一闪，须臾间仿佛有黑暗吞噬了整个夜空，下一秒却又像是幻觉一般无迹可寻。

唯有冲在最前面的赫拉克勒斯金身爆碎，血肉横飞，再没有了生命气息。

众神将皆是惊骇莫名，止住脚步。

先前几人直接与【她们】交手之时，虽有克制，但总不至于狼狈到这般轻描淡写的丢了性命。

权限改变这方天地的规则时，多少也对他们形成了压制。

毕竟归根究底，无路他们选择何种立场，这些神将每一人可都是土生土长从底层宇宙走出来的下宇宙人。

拉马克再度皱眉，朝向甄澄伸手一抓。

甄澄的影子微微扭动，再是暴起一闪。当眨眼之后一切恢复平静，这次是金陵圣母完全失去了身影。

“悖影……真是麻烦的东西。”拉马克满不在意地摇摇头，随口道出了【她们】的真相。

“看，你赌上一切去换取的东西，似乎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万能，不是吗？”甄澄虚弱无比地笑着：

“没有手下的帮助，你甚至无法直接剥夺真神的生命。悖影一出，你孱弱无能得像个婴儿。”

拉马克当然不会随意因对手的嘴炮而动摇。但始终盯着甄澄的眼眸却是微微一缩。

就在刚刚，她的目光又一次瞟向空中的奥卡们。

即便他成功取得了权限，完全利于不败之地，她似乎还在等待着，期待着什么……

“你究竟在看什么？”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你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