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时代的终章（第三十七节）

甄澄浅笑不答，拉马克看向空中奥卡聚合体的目光越发凝重。

从这些诡异的存在中，他完全感觉不到敌意，也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哪怕是通过至高权限去直接观察数据化的它们，拉马克也察觉不到丝毫的不妥。

这些小怪物彼此之间有着某种紧密的链接，但却混沌无序。如果单单聚集在一起就能发生某种变化，那才是奇迹。

但甄澄的表现就是让他感觉没来由的担忧。

不断地挑衅，就像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想方设法对自己出手……

拉马克并不怀疑甄澄有自保的后手，更不怀疑只要多一点时间他可以有无数办法弄死她。

但到底是育成法的传人。她如此笃定，显然是有把握在被处理掉之前完成某些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的关键根本就不是她的死活，而是某些正在发生的变化……

要说这里还有什么在变化的话……

拉马克视线并未离开甄澄，试探地向着空中的奥卡聚合体挥手一扫。

那群聚合生体似乎有什么古怪，竟未能被他的至高权限影响。

于是，他看到甄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气若游丝：

“天地初开，苍生现，可怜宿命。”

拉马克摇头：“我等创世，本无意为恶。若你们不争……”

“子欲饮，而亲不养，恐其乏病。”甄澄脸上的嘲讽变得越发凄凉，仿若穷途末路。

“我说过，我们根本不必针对你么这些系统内的生灵。若无三神破天，克罗诺斯何苦鼓捣什么【清算】？”拉马克眉头渐深。

而甄澄原本行将就木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激昂了起来：

“百姓不知天降罪，跪求我问诸神令。

创世间，怎愿断前途？

闻无应。”

“这是言灵！你在干什么？”拉马克厉声呵斥。

“既如是，何苦敬？毁天庙，焚神鼎！”甄澄目光如炬，声如洪钟：

“众生蝼蚁怨，我当执柄！”

“杀了她！”拉马克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身侧众神将周身金光大胜，结阵朝甄澄杀来。

他的系统权限无法干预悖影，无法对【她们】下手，但他可以直接给自己手下进行作弊一般的加持。

曲芸拉升自己门徒跨阶跃维，还需解侣棽花费十万年布置大阵，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拉马克而言，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众神闪至，顿时与【她们】战了个旗鼓相当。

【她们】灵智不全，此刻却像是意识到甄澄要做什么一般，拼着身型破碎周身咒怨四逸也不惜一切阻拦这群突然使出犯规一般力量的敌人。

“哈！哈！哈！”甄澄大笑三声，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翻动身体，仰面朝天，直视聚集成星云一般，茫茫不可数的奥卡塔普斯群，朗声高呼：

“混沌汇来成万剑，自得灵智乾坤影！”

这一刻，漫天的奥卡连成一片，渐渐彼此融合，成为一个整体。在它们汇聚最核心之处，一股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混沌之力缓缓聚集。

深渊，被打开了。

拉马克心中大骇。这可是在他至高权限的完全控制下啊！被完全封锁的宇宙怎么可能还可以开启与其余位面的关联？

强压满心惊惧，他再度对着漫天的奥卡伸出手臂，狠狠一捏。

奥卡团核心的深渊并未消散，继续扩张。

反倒是那集群混乱的形态一再变化，逐渐朝某个固定的形状稳定下去。

这一刻，他失声大叫：“怎么可能！我的至高权限……怎么可能无法调整……”

天台上的甄澄则仿佛打碎了满身的枷锁，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身后漫天蠕动的奥卡之下，显得魔性十足：

“问苍天，见我手中兵，还不醒？”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拉马克咆哮声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这种事情……能够干涉至高权限的，除非是悖影……

不，它们不是悖影！除非……除非是【世界】本尊……

但克罗诺斯那群混蛋，绝对不可能让她这个时候抽身的！”

拉马克生性平衡，棋盘上一进一退，历来张弛有度。此刻状若癫狂到这种程度，是因为启用权限的副作用。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记得我一开始问你的吗？”甄澄轻轻叩击自己的额角的徽记，仿佛把拉马克身上的从容自若全部吸取了过来一般，慢条斯理道：

“你们把下宇宙文明的独特性称为‘C熵’，用作你们文明的能源基石。但你可曾仔细想过，到底何谓‘熵’？

你说得没错，奥卡塔普斯不是悖影。但悖影的本质与‘熵’无异。

拉马克，熵的本质，是混乱啊！”

“这些东西？！”拉马克突然瞪圆双眼。此时他的精神已经被融合权限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无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你想到了？真不愧是你呢，”甄澄巧笑：“我也是在意识到老师真正的目的后，才明白我们手中最终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她要灭世，自然不可能是要灭杀她自己。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身为【世界】。

那么，下一个【世界】会是谁呢？

我本以为会是我。但其实另外有人远比我更加适合。

甚至可以说，在老师突破【天命】之前，她本为【世界】。

她与天地同生同寿，与诸天万域有着相同的属性。文明是无序的，这种无序为你们带来了能量。

她也是无序的，天生便拥有这世间所有的力量。

她痴痴傻傻，只懂凭本能去吞食，扭曲，交欢。那是因为她的灵智逸散于诸天。

你猜到了，对吗？奥卡塔普斯，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它们的真正身份，其实只是她的脑细胞而已。

当足够数量的奥卡聚于一处，便有让她真正清醒的力量！

剩下的，那能够唤醒她的最终契机，原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我的言灵之力，恰恰有着无中生有，创造奇迹的效能。

你看，拼图的最后一环，就这样完美扣上了。

你的权限无法干涉悖影，是因为悖影本就是你们系统程序外的错误，是你们的逻辑语言无法编写解释的异常。

换句话说，是熵增超过一个极限的自然现象。

而莎布学姐啊，她本身就是这诸天万域混乱的极致。你那妄图执掌苍生，将一切划入规矩道道的所谓权限，又怎么可能管得了她？”

甄澄说罢，无穷无尽的奥卡已经在她身后聚集，彻底成型。

在场仍旧保持战力的只剩下一众高位神。凭借神祇的高维视角看去，莎布·格拉托尼身长一光年的躯体正填满血烛堡小宇宙的空间，肆意生长拉伸。

那是一位生有扭曲单翼，上身美女，下身万千黄质蓝环触手的古神。她揉了揉眼睛，慵懒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朝血烛堡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