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射杀

——“从她们产生想要吃人的想法开始，她们就再也不是人类了。”

季盏这句话是对的。

在图乌鲁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露出被怪物同化的模样后，啃食人类时，图乌鲁就知道他的女儿们其实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怪物。

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依然自欺欺人的认为阿吉和阿尔还是人类，只是现在受怪物的影响才会做出杀害别人的行为而已，她们只是迫不得已……

吃饱的阿吉和阿尔又会变回普通孩子的模样，但是每当她们喊饿的时候，她们还是会露出怪物的样子。

为了让阿吉和阿尔能保持人类之身的活下去，图乌鲁开始纵容她们去吃人。

阿吉和阿尔不是受KP-26陨石影响而进化出来的怪物，而是因为食用怪物晶核而发生变异产生的存在，所以她们的脑域里还残留着一点人类的意识，两种意识冲击在一起，让她们有时会陷入混乱状态，力量大减。

阿吉和阿尔也有杀人失手的时候，图乌鲁为了保护她们，也不得不帮她们杀人。

野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怪物，都有可能是敌人。

在帮阿吉和阿尔杀人之后，图乌鲁满身是血，面露绝望地看着她们残忍地啃食人类的尸体。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他只是想再让他的女儿们多活一天，再多一天……

后来在撑不下去的日子里，图乌鲁也吞下了晶核，他想自己也变成怪物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吞下晶核之后，他的意识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灼烧着他的所有，包括身体，包括心灵，意识。

在将要在火海中迷失时，图乌鲁仿佛又听到了阿吉和阿尔在喊他，靠着对女儿们的思念，图乌鲁踏出了那片火海。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成为了进化者。

……

图乌鲁抱着奄奄一息的阿吉和阿尔向季盏一行人诉说着事情的缘由，粗犷强悍的男人就跪在他们的面前，冻干的眼泪和鲜血让他的脸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他眼中的信念依然坚定。

图乌鲁磕着头，声音哽咽地求着景飒，“求求你们放过她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两个女儿，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吧……”

哪怕阿吉和阿尔已经变成了这样，身为父亲的图乌鲁依然想让她们活下来，无论她们是人类还是怪物，他对她们的偏心永远都没有理由。

景飒垂眸看着跪在他们脚边的图乌鲁，旁边的赵子维和祈焕都别过眼，迟迟没有开口。

要在一个父亲面对他的女儿开枪，并不是能一瞬间就能下定决心的。

直到景飒低沉着声音，开口道：“她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然而景飒的话音刚落下，图乌鲁就猛地抬起头来，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她们是！她们还是人类！”

图乌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暴起，眼底充血，因为激动他浑身都在颤抖，他努力争辩道：“她们……她们不是怪物，怪物没有自我意识，是没有思想的，可是阿吉和阿尔有！”

景飒并没有与图乌鲁的痛苦共情，他只是用极为淡漠的声音问道：“你如何证明？”

图乌鲁抬头对上景飒那双眼睛，此刻喉咙里就像卡了一根刺似的，他用力喘息，然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最冷的时候，阿吉和阿尔也找不到食物，她们也陷如果饥饿的状态，痛不欲生……但是……但是她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饥饿状态下的怪物是没有理智的，无论是进化者还是普通人类，都是它们的猎食对象。

但是阿吉和阿尔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图乌鲁。

“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好痛，我们好饿……”

怀里的阿吉和阿尔声音虚弱地对图乌鲁说道，然后目光又再次看向景飒他们，血淋淋的嘴叫裂开，重复着道：“好香啊……好香啊……”

感受到阿吉和阿尔想要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图乌鲁紧紧抱住她们，哭求着道：“别动，别动了……爸爸求你们，不要再动了……”

着急进食的阿吉和阿尔完全听不进图乌鲁的话，反而还为了挣脱图乌鲁的禁锢，咬下了图乌鲁手臂上的一块肉。

图乌鲁吃痛，下意识地松开手，阿吉和阿尔就冲了过去。

她们的手臂还连在一起，身体还有四分之一的部分保留着怪物的模样，而且隐隐有重新增长的趋势。

景飒三人退开到安全距离，分开包围住阿吉和阿尔。

“不要，不要伤害她们！求求你们！”图乌鲁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跑向阿吉和阿尔。

阿吉和阿尔仰头尖叫，身上被怪物同化的部分重新开始生长。

“杀了她们吧。”赵子维最终还是下了命令，并非他们不想救这两个孩子，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死亡对她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就在三人准备动手的时候，两道枪声响起。

已经失去了晶核的阿吉和阿尔比子弹贯穿了头部，鲜血从她们额头上的血洞潺潺流出，她们一齐瞪大了稚嫩的眼睛，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在她们的容貌被怪物同化之前，季盏让她们尽可能地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站在楼上的季盏放下手中的枪，目光灰暗地看向那两个死去的孩子，在无人看得见的角度下，她开枪的右手也在隐隐发颤。

最初季盏在外层基地当老师的时候，她发现孩子们总是被偏爱的。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绝望，无论大人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但是所有的大人都会有一种保护孩子的默契，他们会告诉这些孩子们外面的世界很美丽，只要有足够的勇气，这个末世就会结束。

就连季盏在面对那些孩子的时候，也会对他们脱口而出地道：“以后会变好的。”

当时她无法用言语来解释这个现象，直到与她在学校共事，比她年长的石老师对她道：“因为我们是人类，而这些孩子，就是人类的未来。”

但是季盏现在亲手射杀了未来。

图乌鲁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倒下后，跪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大叫：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