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代价

世界碎片已经被阿龙带走了，就算司暇再怎么有本事也追不回来了。刚才许岩担心的就是这种事——当然他并没有想到司暇会突然变卦，他担心的是其他玩家心存歹念，因为一些意外因素联合起来对付他，或者空天机城有别的什么后手。

但是阿龙把世界碎片带走后，这一切隐患都不会发生了。

“你如果真是司暇，那你应该知道那块世界碎片已经不在这里了。”许岩也不着急，平和地对它说道。

司暇却不在意。

“如果你不把东西交还回来，那就死。”它狠戾地说道，“我不会给你讨价还价的机会，如果你们不顺从我，我会让深渊里的恶魔杀死你们，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此刻司暇的声音残酷而冷漠，但也激起了更强烈的反对的声音——本来就心情沉重的苍雪鸟跳了出来：“刚才明明是你亲自允许我们取走世界碎片的，再说这个世界变成这个样子，靠世界碎片难道就能恢复了吗？”

尹梦桃倒是还比较冷静，拉住苍雪鸟让她没有再说下去，自己对司暇提议道：“如果你认为我们当中有藏匿的恶魔，我们可以配合你检查……”

“别说了。”

许岩阻止了她们。

“刚才的恶魔是你派来的吧？”许岩试着问道。

司暇不置可否，实际上相当于是默认了，刚才数次占卜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根据占卜结果，几只深渊灾异都是从传送石碑那边来的。

而传送石碑本身应该已经随着亡者之心被摧毁而失效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能够进行传送的本来就只有司暇一个了。

而对此，司暇没有丝毫否认的打算。

它冷声道：“可那又如何？你们盗走了这个世界的残片，那是这个世界恢复原状的唯一希望！我不会同意你们带它离开，如果你们不把东西还回来，那就死吧！”

说着，司暇身后出现了四只深渊灾异，许岩这边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刚才一两只深渊灾异就让他们应付得非常吃力了，这四只深渊灾异若是一起上来，别说是控制伤亡，就算是想赢也很难了。

当然许岩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吓到……看到这个架势，许岩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办法。

“虽然不知道你在抽什么风，不过你看起来很有自信，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吧，小黑！”

正在准备仪式地小黑启动了一个备用的魔法阵，刚刚被封锁的空间门重新凝聚成形，小头目们大声吆喝，似乎要组织手下，趁机穿过空间门逃走。

司暇冷哼：“不知死活！”

便在半空中凝聚成实体，伸手一指，身后的四只深渊灾异冲了过去，似乎想把空间门彻底摧毁。

然而许岩同样已经有所准备了。

简单装了个样子，许岩的手下没有冲向空间门，反而继续维持着攻势。

作为掩护，出现的空间门也并不只是逃离通道而已。

根本没人逃走，反而有几只不朽祭仪官反而钻了出来。

它们毫不迟疑地扑向近处的深渊灾异，在深渊灾异条件反射地想把它们吞噬之前，不朽祭仪官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彭！

深渊灾异们被这波爆炸炸了个七荤八素，许岩的手下趁机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在小讨厌紧接着撞中了上前救援的司暇、而苏芸止利用她刚刚获得的能力预判了一只深渊灾异的逃跑方向，并且故技重施、将它封冻起来之后，胜负的天平仿佛正在朝着许岩这边倾斜了过来。

但是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很久。

转变倒是没有立即发生，但是轰击塔内的苏芸止双眉紧蹙，她已经在短时间内使用了两次’寒冰绝狱‘，作为s级精神属性的天才冰系法师，辉金阶就能单独使用禁咒的她确实远超同阶其他法师，但是她已经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对深渊灾异使用禁咒了。

小黑催促着让不朽祭仪官赶紧再来、补上第二波攻击，但是他也知道已经有了准备的敌人不会再轻易上当了，他已尽在调动手下准备当敢死队、来尽可能封堵这些敌人的躲闪空间了……

情况好像在变坏，这些高等战力有所预感，许岩这个当领主的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不过他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干脆，指望的也不只是这些按部就班的东西。

首先是求饶也多半躲不过去，而世界碎片他是不会让出去的，反正不管怎样都要打。

其次则是之前对抗命葬的时候，许岩就差不多有了想法。

命葬本身不强，强的是它作为世界神特有的无条件瞬移能力，而深渊灾异其实也差不多，能够敏捷地突破封锁、袭击弱小是它们能够凭个人与军队抗衡的根本。

当然这些能力本身就是它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之前许岩对此没什么办法。

但是眼下刚好有个办法。

趁此机会，许岩找到了习惯性地退到了战场边缘处的尹梦桃。

“阿桃，机会来了！”许岩找到他，郑重地抓住她的手。

“……啊？”尹梦桃不知道许岩突然间找她干什么，许岩对她说道：

“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险，虽然第一波自爆还行，如果这么下去、我们会输。”

尹梦桃练兵这么久，这么简单的局势当然能看得出来：“那怎么办？”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许岩说道，“你发现了吗？无论是深渊灾异还是司暇，都是以敏捷为长处，能够神出鬼没地规避我们的攻击的灵巧对手，现在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就只有你了。”

尹梦桃有些茫然：“可是我该怎么做？我的占卜没有那么快啊。”

她的占卜确实可以卜算出敌人的移动轨迹，但是她的占卜能力仅限于‘现在’——神秘学概念中能够预知未来的占卜确实存在，但是这种技艺往往伴随着苛刻的条件与巨大的代价，更加普遍的情况下，‘占卜’被当作是一种方便的观测手段，也能在很多时候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比如说现在——尹梦桃可以用占卜的方式观测到对手的移动轨迹，但是这种手段并不一定会比视觉与听觉这种传统观测方式厉害多少，而要指望靠这种方式去扭转局势其实不太现实。

“不，我希望你可以预知未来，不需要看得有多远、有多广，只要能判断出这些敌人的命运轨迹就可以了，你能做到的。”

许岩却笃定地对她说道，然后戳了戳她如同气球一样鼓鼓的前胸，“用你的占星术知识，和你的传奇天赋，还有……这个。”

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不过尹梦桃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意识到这是可以做到的——不仅是因为她是’命运占星师‘，本身就有操控命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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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还没有学会把这种技能运用这符文祝福上，而且就算学会了，她只有秘银阶的符文能力还不足以产生如此强大的效果……

但是她体内刚好有些’虹积‘，这是一种类似许愿机的万能强化物质。虽然之前已经用过了，但是正如许岩所说，这些虹积还处在可以被更改的状态下。

“好。”尹梦桃也不废话，拿出符文盘就开始吟唱，并同时伸出手，召唤出‘命运之手’……

观测未来确实很不简单，但是用一些办法，窥视未来的剪影、触碰未来的裙摆，乃至于描绘命运的轨迹，这都是特定技艺可以做到的事。

尹梦桃有这种潜力，她的‘命运占星师’的天赋是这一切的关键。

当然光靠‘命运之手’本身还不够，最简单粗暴的命运之手只能用来操控小型陷阱和简单的机关，只有经过细致的开发并辅以强大的混沌之力，它才能实现这种复杂的效果。

而虹积恰好可以发挥效果，补足那些复杂的不足之处。

之前在地下遗迹那里，尹梦桃若是真的这么想，那她或许可以得到一种类似的占卜能力。

现在也不晚，前一波‘虹积’似乎用在了错误的地方，现在也还处于‘可以退换’的状态。

刚好，现在情况确实很危急，在看到司暇与剩下的深渊灾异逐步恢复元气、眼看就要发起反攻，就算原本有点掉链子的尹梦桃，也会从心地开始思考扭转局势的办法。

虹积理所当然地回应了她的需求——

或许可以和金芭比那样得到一个技能，而这个技能最好能够进一步发挥出命运之手的效果，以此来克制那些敌人神出鬼没的作战方式……

她这样想着，却感到许岩用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不管怎样的你我都很喜欢，我不在乎那些浮夸的东西，按照你的心愿去做吧。”

许岩唐突说起了土味情话，倒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一次的效果似乎比上次好了许多，女孩原本认真专注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别……我的思路都被你打断了！”

她娇嗔着抱怨了一句，不过也没甩开许岩的手，于是两人的手掌紧贴，一颗特殊的符文在两人手中凝聚。

尹梦桃顺势开始咏唱，与此同时召唤出了命运之手。

命运之手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成型，它出现后便在符文作用下分解开来，变幻成了分散的线条。

其中最明显的是五根手指变幻而成的五团纠缠的线簇，用复杂的锁链将正在作战的敌人缠绕了起来。

这些链条无法抵抗，哪怕司暇也无法避开，被大拇指化成的线条缠住了。

当然它们也没有杀伤与破坏的能力，缠绕的链条像是一些有杂色的划痕一样，只有一些视觉上的效果，但是无法碰触，也没有妨碍与杀伤效果。

然而就算使用者不说，其他人也很快发现了这些命运链条的效果——

随意蔓延的线条如同肆意蔓延的污斑。有时候会环绕在目标身边，有时候会出现在某个对手身上，有时候会出现在更远处的空处。

紧接着，那些地方可能会变成锁定对象的攻击目标、移动方向，甚至可能是瞬移的目标位置。

命运链条将这些重要的痕迹直接标记了出来。

当然这也带来了一些负面效果，因为双方都能看到，所以己方士兵能够确定对方的意图并做出反应，但是敌人也会在看到之后做出及时调整目标，这样的话原先的命运线条也会临时发生改变……

但即便如此也很有用了，毕竟就算敌人能临时改变自己的意图，也相当于把主动权让到了许岩这边，它们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反应到命运线条上，而那些深渊灾异更是根本没有反制预判的意识，它们只会按照战斗本能鲁莽地进行行动，这种素质在大部份情况下确实够用，但是在命运线条出现后、它们想要伤到人就变得很难了。

“凋虫小技……”

司暇愤怒地冲向坡上的占星师，却因为意图过于鲜明，被士兵们提前挡住了。

将这位神明提前击退之后，又有另外一个深渊灾异遭到了重创，在场的士兵们压力大减，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将崇敬的目光看向坡上的两人。

沉稳可靠的领主自不必说，美丽而神秘的占星师小姐也是第一次在战斗中直接显露出自己身为传奇职业的强大战略性能力——她的附魔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只能起到一些锦上添花的辅助效果，这个辅助法术就不一样了，勾勒出的命运线条直接改变了他们的战斗方式。如果没有这个法术，他们就算是能再来几十几百个人辉金阶以上的战力也不一定能赢得过司暇。

而此刻面对众人的目光，可爱的占星师小姐的手还被握在许岩手里，她似乎有些害羞，在法术完成后，就把小脑袋埋进了许岩的怀里，让围观者也在紧张的战斗中不由得侧目——

他们对这两人的关系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二人互相扶助的成长经历也代表着整个领地的成长过程，此刻看到这有些不合时宜的亲密互动，它们反而都觉得十分安心，纷纷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倒是不知道女孩是什么心情，此刻而在众人注视下的许岩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昨天小讨厌的乱入似乎给这段水到渠成的关系带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变数，但是现在，这一切到了现在总算是回到正轨了。

此刻许岩用手环住她的肩膀，她则靠在许岩的胸膛上，氛围恰到好处，唯一有点奇怪的地方是贴在许岩身上的那对大气球，似乎正在以非常明显的速度瘪下去，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点，这也让眼下的甜蜜氛围变得异常奇怪……

“所以真会消失吗？”

“难道你想留着？”

“才不要，重死了！不过反正你们男生肯定很喜欢这种吧。”

“那也要考虑实际嘛，你一个穿背心的一下子多这么一对累赘，也确实有点难为你了。”

?“你信不信我咬你啊！”

尹梦桃看起来稍微有点不服气，不过这件事看起来是就这么决定下来了……不管怎样，用一对气球换一场重要战斗的胜利，还有一个能持续使用的符文技能，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尹梦桃自己也接受了，而许岩看出她对之前那样的变化也很不适应，现在大概反而松了口气吧。

毕竟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这本来是个珍贵的强化能力的机会被浪费的事故。

许岩作为领路人，当然有义务纠正这种错误，且不提虹积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变成只会让人重心不稳而平地摔跤的累赘实在是很浪费。

而且他许岩好歹是个正派人物，若是用虹积给女朋友做情趣向塑形，传出去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想到这里，许岩又以别人注意不到的微小幅度，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虽然留下来确实不太好，但是想到那对大气球，若是没了还真的有点遗憾。

而尹梦桃之所以能修改虹积的效果，是因为她的虹积还处于不稳定状态，但是许岩自己从获得虹积的强化之后也没有亲自参与过战斗，也就是说他的虹积也是处于可塑状态的。

所以……刚才搭过手的时候，许岩也送了自己的虹积过去。

以他对信息之海的操控经验，做到这种事并不困难，尹梦桃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她似乎以为虹积全都被用到符文里了，实际上大气球里的虹积至少有一半被许岩补充上了……

这样就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当然浪费虹积做这件事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怎么说呢……

战斗还在继续着。

许岩伸出手拨了拨女孩鬓角的头发，看着他雪白的脖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却听身后突然一身巨响，又有一只深渊灾异被轰击塔的魔弹预判击中，当场化作黑雾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