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四百二十八章：鬼神

必要说明结束后，大家便开始了行动。

正如佩希所吩咐的那样，众人将分为两组，并在位于档案室另一端的紧急通道打开后一起出发，同行很短的一段路后分道扬镳。

第一组的成员是【汪汪冒险者小队全体】，分别为墨檀、季晓鸽、牙牙、鹿酱、贾德卡和谷小乐，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以最快速度离开这座真名叫做【第七实验基地】的古遗迹，将佩希在档案室中找到的有效情报带到外面，交给考古家协会。

正如她之前提到过的，尽管考古家协会没有多余的人力可以浪费，进而导致墨檀等人接到了这个有着丰厚油水的任务，但如果确定这座古遗迹有着极高价值的话，凭借考古家协会与诸多势力的联系与其自身影响力，恐怕用不了几天就能拉起一批质量远在汪汪小队之上的护卫队伍，排除万难将整个遗迹研究个底朝天。

所以墨檀等人只需要把资料带出去，让考古家协会总部那边知晓这处地方的价值，后续基本上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当然，事情并不会真的这么简单，比如在极端情况下，汪汪小队需要在第七实验基地入口处阻截那个怪物，以确保它会与整个实验基地一同被放逐到异空间中，尽管在雇主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这个要求其实并没有强制性，但以墨檀为首的众人已经给出承诺，除非自己这些人悉数战死，否则必将阻挠那个怪物到最后一刻。

至于另一组，则只有佩希·克拉克·舍勒与拉尔戈·洛亚两人，他们的目的同样简单明了，那就是在吸引那个传说阶怪物注意力的同时设法前往二楼负责人办公室，并启动能将整个实验基地放逐到异位面的【光荣开关】，其中，拉尔戈将负责阻敌与安保工作，佩希则作为关键技术人员与外置大脑随行。

根据佩希的分析，负责人办公室与档案室并不一样，在有着相同安保等级的情况下并无其它出口，但距离这里的路程要比出口近得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中间拉尔戈最多只需要承受一次有可能的攻击，两人就可以进入办公室中进行操作，虽然安全时间同样为四分钟，但佩希却打包票自己可以在三分钟内搞定——

“所以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谈上一分钟左右的恋爱。”

路口处，坐在拉尔戈左肩上的佩希转头对汪汪小队众人微微颔首，看起来依旧跟患有面部表情肌群运动功能障碍一般僵硬平板：“抛开我的个人感受，至少对拉尔戈来说应该还挺划算的，对吧？”

“哈哈。”

对青梅竹马那似是玩笑的调侃回以一笑，拉尔戈转头对墨檀露出了一个与佩希截然不同，堪称无比灿烂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稍微陪比尔格一段时间，如果他以后出息了，告诉他，舅舅比他那对爹妈爱他，如果他没出息……”

墨檀也笑了起来，在这种明明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很是悠闲地问道：“如果他没出息，怎么办？”

“笑话，我外甥怎么可能会没出息！”

拉尔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随即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如一阵飓风般带着佩希离开了。

而墨檀等人也并未耽搁，在两人动身后立刻以墨檀怀里抱着季晓鸽、旁边飘着谷小乐，贾德卡右手拽着牙牙的后领，身后背着鹿酱的队形开始向遗迹出口狂飙！

“可惜，要不是那些设备在最后开门的瞬间就全部报废掉了，拉尔戈大哥明明是可以亲口与比尔格告别的。”

季晓鸽在墨檀怀里低声嘟囔了一句，眸中流转着一层薄而悲戚的氤氲。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墨檀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道：“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情报带出去，让考古家协会那边找人处理掉这座实验基地，为【洛亚】消除掉这个巨大的隐患。”

在那之后，众人便不再言语，而是竭尽全力地专心赶路，尽管实质上在奔跑的只有墨檀与贾德卡两人，但想要一直保持相当程度的移动效率可并不简单，再加上众人此时此刻的消耗都不算小，这看似简单的赶路只要稍有分心，就可能会多一分消耗，少一分速度。

事实上，佩希之所以没有立刻出发，就是因为被正面击碎过一次【逆鳞·全解放】的墨檀当时状态并不算好，拉尔戈更是必须恢复片刻才能将身体恢复到一个容错范围内的程度。

就这样，汪汪小队一路沿着紧急通道飞驰，很快便回到了他们熟悉的低威胁区，而就在路程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时候，整个实验基地忽然被笼罩在了一层安静且刺眼的强光中，那是以极快频率闪烁的赤红色警报。

与此同时，墨檀等人忽然感觉到周围空间开始微不可察地震颤起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则直观地捕捉到了一股并不真切的酥麻感。

【他们成功了！】

立刻意识到佩希与拉尔戈已经成功触发了【光荣开关】的墨檀深吸了一口气，并在与季晓鸽同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双翼急振，再次提速。

墨檀不知道拉尔戈和佩希还有多长时间，但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想让两人做出的牺牲白费。

“……”

与此同时，季晓鸽已经用双翼罩住自己，将头埋在了墨檀的胸口处，无声地啜泣了起来。

时至今日，少女早已将【无罪之界】里的NPC当成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恩的同类，而此时此刻的她，则是第一次在游戏里与无法通过任何手段重生的朋友生离死别。

玩家的死亡姑且可以再来一遍，但NPC的死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终结与休止。

诚然，无论是拉尔戈还是佩希，此前都已经展现出了坚定的觉悟，但这份觉悟只能让季晓鸽保持理性并遵循对方提出的撤离计划，却无法阻止她的伤心与难过。

如果说初入【无罪之界】，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料理险些毒死了龙魂镇两位数食客的季晓鸽对于【死亡】还没有一个明确概念……

如果说在目睹蝮蛇商会肆意滥杀‘奴隶’时她虽然意识到了生命之重，心中更多的却是愤慨与怒火……

那么当与两位相处了还算长的一段时间，已经被对方闯入生活并占有了一席之地，拥有共同或愉快、或平淡、或惊险的回忆，性格很好的朋友诀别后，当意识到他们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后，季晓鸽终究还是没能坚强到最后。

不仅是她，因为身体极度虚弱所以只能让贾德卡背着的鹿酱也掩面哭了起来。

“你们总要习惯这些。”

贾德卡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声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对于那些不甘平凡者、心系旁人者、志向远大者、勇敢者、高洁者、不幸者等等……都太过严苛，但除了严苛之外，这些人大多也欣赏到了足够瑰丽的风景，不是么？死亡，不过是一场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伟大冒险罢了，而我们这些留下的人，还要传颂他们的故事呢。”

鹿酱与季晓鸽都听到了他的话，也在同一时间咬牙止住了情绪，而这并非老人这番似是而非的哲理多么有道理，多么令人茅塞顿开，而是现在并非能够肆意感伤之时。

或许两人并不知道要如何传颂、向谁传颂拉尔戈和佩希的故事，但季晓鸽和鹿酱都很清楚，自己能为他们做的事，还没做完。

于是，季晓鸽将纸人与牌位塞进了自己外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迦忒琳】换上了取材于菲米格尔的特制穿甲弹，那是除了会让所有人与其一起同归于尽的雷管外，她能拥有的最强武力了。

而鹿酱则将最后一份力量化为治疗法术滋润着墨檀与贾德卡，而非尝试让自己重新变回无异于多了条命的史莱姆状态。

此时此刻，距离他们抵达出口，还有两分钟，距离第七实验基地被彻底放逐，还有大约两分三十秒。

留意着系统时间的墨檀眉头紧锁，心底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正在逐渐蔓延、扩散——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无数次被印证为正确的直觉，却让他意识到此行以来最大的危机正在逐步朝他迫近。

毫无疑问，所谓的危机只能是不知现在有没有离开负责人办公室，有没有以那匪夷所思、蛮不讲理的速度追杀而来，拥有绝对力量的怪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逆鳞·全解放】与【律者的决意】不断地压榨出‘默’这个角色体内的力量，它们尚能存续的时间有限，但却足以坚持到放逐的完成。

只可惜这并不能给墨檀带来安全感，恰恰相反，宛若剧毒般流淌在他意识中的危机感却在众人抵达中转大厅，在某种程度来说距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刻达到了巅峰！

“来了——”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在那股凶厉气息出现于自己的感知范围内之前，墨檀便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反手将季晓鸽甩向背后的同时将【晓】化为【修罗戟】。

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能撑过这一下的话，这个怪物接下来长达九十秒的‘静默’，足以确保众人安然离开这里，足以确保【荣耀开关】将对方连同整个第七实验基地一起放逐。

而根据贾德卡之前留下的那番话，老人显然已经做好了去进行一场‘伟大冒险’的准备。

但墨檀无论如何还是想推迟一点老人前去冒险的时间。

所以，这一点点‘贪婪’，让他在危险尚未降临时提前转身，以至于呈现出了这样一副高阶比史诗反应速度都快的画面——

在贾德卡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在那怪物尚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在季晓鸽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扔出去的时候，墨檀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武器，抢下了名为【戾鬼·修罗变】最后的先手。

于是，在那场团体赛中未能给除了醒龙之外任何一个人留下印象的极招，终于以完全的姿态得以展现——

【领域展开·傲慢】

墨檀重重地踏前一步，向宛若瞬移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怪物递出了【晓·修罗戟】。

与此同时，一个通体呈黑紫色的巨大虚像也同时出现在墨檀背后，那是一个身披缀有缕缕血痕的暗色重铠，两侧护肩均为阴燃着赤炼幽光的黑虎骨首，背负印有巨大鬼头，宛若旗帜般宽大的披风，头顶暗紫色翎羽的虚影，亦或者【戟魄】概念中的——法相。

事实上，如果墨檀将常规的【戾鬼·修罗变】修炼到极致，后期也会出现类似的鬼神虚像，而虚像的脸则会逐渐从无面变成戟魄的模样，最终再变回暗喻墨檀本人的无面，如果更进一步的话，最终甚至可能会变成墨檀自己的脸。

当然，在戟魄的认知中，这种事是不可能出现的，倒不是他觉得墨檀没有天赋，而是他无比笃定的认为这小子跟‘鬼神’简直就是牛马不及，虽然是个好胚子，但比起自己的路子，他更适合剑魄、刀魄等人的路数。

所以戟魄最初给自己在‘指导者’方面的定位就很朴素，即——帮助墨檀练出一身强壮的体魄，顺便用修罗戟的特质帮他应付早期强敌。

至于更进一步的事……

说真的，当年已是人间鬼神的他，完全不认为墨檀跟修罗戟能有什么好相性。

而这也证明了，就算是鬼神，看人也是会走眼的！

就在墨檀递出战戟的瞬间，他背后那身披天魔戾铠的虚影也跟着动了起来，其面容亦在同时变得清晰相识。

并非无相，因为墨檀的傲慢不允许这份暧昧。

并非戟魄，因为墨檀的傲慢不允许假借他手。

并非墨檀，因为墨檀的傲慢不允许自己撒谎。

亦是墨檀，因为墨檀的傲慢只承认一个鬼神。

或者说，那个在他印象中远比一切都接近于鬼神的存在！

这一刻，有人借默之手，劈出一戟——

【征天·斩神佛】

这一刻，有人借默之口，冷哼一声——

“给王，跪下。”

第两千四百二十八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