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 在虚空中进军

随着奥古斯都的一声令下，萨尔纳加世界舰和方舟舰奥塔里斯之傲在休伯利安号的两侧左右开路，人类、星灵和异虫组成的宏大舰队紧随着穿过通往虚空的大门，准备横渡虚空之海。

在自虚空中射出的耀眼强光中，所有进入其中舰船都开始扭曲、旋转，仿佛是舰队倒映在水面波纹中的景象。

同一时间穿过虚空之门的主力舰一艘比一艘庞大，其随行护航的其他船只数量之多，密度之大，以至于各族各舰队指挥官们不得不提前召开另一次会议，统一调度，划定航线，以免这些舰船在进入虚空之前就毁于相互碰撞。

进入虚空的计划比奥古斯都预想的要顺利，与将要面对的可怕敌人相比，他和塔萨达尔更担心指挥混乱，进退失序。

这是人类和星灵能够集结出来的最庞大舰队，足以轻易征服银河，踏平群星。

为了这一刻，奥古斯都准备了十年，用这十年建造战舰，扩充军队，他的泰伦帝国到末日之战已经堪称穷兵黩武，仅储存的核武器数量就不是为了对付几个旧联邦余孽和叛军准备的。

“航道已输入。”

“检查无线通讯。完毕。”

“这里是通讯中心，一切正常。”

“情报中心一切正常，侦测器运行良好。”

在休伯利安的舰桥中，所有人都神色凝重，严阵以待。其中最忙的就是信号员和记录员，在过去的12个小时，休伯利安号已经成为整个联合舰队的中心。

人类的战舰过去从未如此深入虚空，如果雷达不再起作用，那么他们就还需要观测员和星图测绘员人肉定位坐标。混乱的虚空不可预测，不可捉摸，其强大的能量涌动甚至足以干扰电磁信号，损害电子设备。

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通讯甚至电力也将中断，那时他们便只能各自为战，这个时代的人们早就不再使用信号旗指挥作战，即使有，每一艘战舰即使在全息图景上看上去不过一指之遥，实际上也可能相隔万里。

整艘战舰中，在每一层甲板上，所有的部门、所有的战位、所有的舰员都守在自己的岗位，或是准备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下层的船坞中，即将被放飞的各式星际战机都已经加满燃料，正在自动抽出如同系带般的燃料管线，放眼望去都是身着制服的地勤人员，满载导弹、机炮子弹和炸弹的车辆一辆辆的疾驰而过。

即使是在最清闲的岗位上，每个人也被告知他们必须打起精神。进入虚空作战，不亚于被一头巨大的野兽吞入血淋淋的腹中。

许多人都怕得要命，因为他们并未被告知自己将要进入虚空。但这里是军队，不是过去松散的起义军联盟，现在不是说如果他们不想战斗，就可以立即离开。

与此同时，更多人仍义无返顾，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正为帝国和家人而战，因为他们相信皇帝将一如既往的带领自己走向胜利。

“那个善意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的声音充满痛苦.还有希望。”

凯瑞甘就跟奥古斯都站在一起，正对着星图台上的巨大的全息战略战术图景。她甚至没有穿上幽灵特工的战斗服，只是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穿着深色的帝国海军军装，但一样显得英姿飒爽，锐意逼人。

再往前就能看到一排舰桥军官的座椅，座位上的每个人都紧盯着眼前的操作终端，就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噬人的魔鬼。

“说人话，亲爱的。”奥古斯都注视着眼前的全息图景。

屏幕中，已经穿过虚空之门的舰船才不过只占它们庞大总数的一小部分，现在落在最后的战舰还在等待准许进入航道的指令。在通常情况下，这是难以想象的，乌尔纳上方的虚空之门非常庞大，但即使是这样奥古斯都麾下的舰队也只能排队通过，就像一大群堵塞在狭小水道里的巨轮。

而尽管休伯利安号已经进入虚空，但还并未受到虚空暗影的侵袭或是任何攻击，从下方净化者要塞中升起的巨大静滞网帮他们拦住了来自于虚空中的一切敌人和攻击。

也无怪乎休伯利安号中的船员们如此紧张，就在这道笼罩天空的静滞网外，被虚空腐化侵蚀的太空一片血色，无以计数的虚空生物和异虫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来，就像是黏在糖纸上的一大群蚂蚁。

在虚空腐化的侵蚀之下，这些被埃蒙控制的异虫更加的凶残狂暴。

在静滞网的下方，净化者的要塞占据了整座漂浮大陆，就连世界舰与之相比也不过是一块稍大一点的陨石。在无数座能源核心的能量场中，由太阳能碎片点燃的熔炉昼夜不息地熔炼着那些由净化者们自虚空中夺取的晶体矿藏。城市大小的自动装配工厂闪烁着明灭的橙色火光，半英里长的装配流水线就好像道路一边穿行其间。

幻影战机和克隆机组成的无尽蜂群在天空中巡视着他们的要塞，每当一座高耸天际的收容塔重新亮起，大批存储的净化者人格便会再次苏醒，重新进入新铸造的机械躯体中开始对他们对虚空大敌的永恒征战，用敌人之血为剑刃淬火。

如果净化者正是泰伦帝国的敌人，他们将是堪比虫群的可怕对手。

这个时候，净化者与伊罕利星灵的舰队已经集结在要塞的上空，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些合金与有机陨石打造的战舰风格迥异，却都无可置疑的极具美感。

“我认为他正在向我们呼救。”凯瑞甘耸了耸肩，这个老女人甚至还有闲情像个少女那样卖弄可爱，一点儿也不紧张：“准确地说，他在指引我去救他。”

“我能理解那些伊罕利星灵如此疯狂的原因了，他们又怎能拒绝拯救自己的神灵。”

“但就像塔萨达尔说的，这也可能是我们敌人的伪装，这是埃蒙的陷阱。”她继续说：“他是要引我们前来。”

“你不问问我怎么看？”奥古斯都说。

“你怎么看？”在丈夫的面前，凯瑞甘是很好的捧哏。

“我觉得埃蒙没这么聪明。”奥古斯都回答。说：“而如果这是纳鲁德的计划，又显得太蠢。”

“显然，纳鲁德了解人类，他知道我们绝不会为因为怜悯、同情或是拯救星灵的神去冒险。这不合逻辑，也不够理性。”

“好吧，那我们要怎么做。”凯瑞甘显然有自己的看法，但她知道奥古斯都另有打算。

“我们要去救他。”但奥古斯都读过剧本，知道那个萨尔纳加叫奥鲁斯，甚至知道他所有的计划和安排。

“.”凯瑞甘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真觉得这个声音会让我升格成为萨尔纳加？”她停顿了一下。

“我坚信这一点，就像我会为你立即去死。”奥古斯都只是说。

“好吧，成神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希望的话。”凯瑞甘说：“然后我会击败埃蒙，所有的战争也会结束，这就是我想做的，我一直想为爱戴我们的人民做些什么。”

“萨尔纳加不是神，他们应该算做高维生物。”奥古斯都仍坚持这一点：“理论上说你在成为萨尔纳加之后将接近于永生不朽，你的生命周期就是宇宙轮回的周期。你看，作为新一代的萨尔纳加，你可以很容易地制造另一个寄宿于现实宇宙的化身，到那时.”

奥古斯都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从未试图说服凯瑞甘成为萨尔纳加，现在也不需要。但奥古斯都担心凯瑞甘自此以后就会人间消失，就好像是小美人鱼消散在阳光下的泡沫。

“我不会离开你的。”凯瑞甘看出了奥古斯都心中的担忧。

如果奥古斯都有资格成为萨尔纳加，他早自己上了。

但只有凯瑞甘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另一方面，奥古斯都召集塔萨达尔、阿拉纳克和科罗拉里昂所用的名义都是为了杀死埃蒙，包括对那些帝国将领们也是如此，他只对伊罕利星灵承诺说他将解救他们的神灵。

杀死埃蒙是奥古斯都的最终目的，这没错，但顺序应该掉个个儿。

那就是他们将先解救那个被囚禁的萨尔纳加，然后让凯瑞甘接受永恒精华，成为新的萨尔纳加，最终以萨尔纳加凯瑞甘或是神·凯瑞甘之躯击败埃蒙。但如果还有其他办法，奥古斯都更情愿凯瑞甘留在自己的身边，更愿意她是一个人类而不是所谓的神灵。

不过，奥古斯都不必向塔萨达尔他们解释的这么复杂，否则他只能坐实自己神选者、预言家的身份，有时候这种唬人的东西还是挺有用，但事关种族命运，这么做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奥古斯都·蒙斯克陛下，静滞网即将降下。”净化者塔兰达尔的声音。

“我知道了。”奥古斯都随即在舰队指挥频道里下令：“所有战舰进入攻击位置。”

“坚守岗位。“他说：“忠于你们的职责。”

“伙计们，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瞄准喽。”雷诺在频道里也说了一句。

接下来的时间里，帝国舰队要做的就是预热主炮，准备瞄准，一边等待剩下的舰队穿过虚空之门，一边等着净化者要塞上方的静滞网落下。

静滞网刚一落下，无数埃蒙之仆便急不可待地冲了进来，伴随而来还有仿佛从天而降的虚空暗影，仿佛闪烁着猩红色闪电的天空大幕忽然坠落。

在每一张发出无声嘶吼的可憎面庞中，奥古斯都看到了难以计数的虚空生物，有的只是不可名状的暗影，有的则仿佛现世生命在可憎虚空中的投影，而另一些则是怪诞与虚妄交媾的混合产物。

净化者和伊罕利星灵舰队便率先发难，舰队聚集起来的全部火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扫清前方的一切阻碍，清理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区域。在焚化光束、净化射线和相位武器的横扫之下，数以百万的虚空生物、异虫和混合体灰飞烟灭。

然而，与占据着整个虚空的无边暗影相比，这也不过是大海中的一粒水滴。

休伯利安号几乎是紧随着星灵在虚空中不断延伸的火力移动的，其身边则是一排排包裹在护盾矩阵中的帝国战舰，每一排都有几百艘正喷吐着火焰的帝国战列巡航舰。

左侧是白星号那撞锤般的巨大舰艏，此时正被那明晃晃的灯光和炮火照的通亮。右侧，整个观察窗都被萨尔纳加世界舰的庞大虚影所填满了。萨尔纳加科技是实用与美学的极致展现，人类的改造不过是在完美的艺术品上缝缝补补。世界舰本身并非为战争目的所建造的，此举简直像是一个原始人在客机上绑上长矛以冲锋陷阵。

萨尔纳加世界舰开火时的景象仍是极度震撼人心的，在最高保护者珊提拉和星灵帝国十几万相位技师的帮助下，泰伦帝国得以以方舟的级别完成对这艘战舰改造和升级，其军械库中堆满了赞托斯、大天使和奥丁这样的超级战争机械，两边侧舷到处都是火力全开的炮组和导弹巢，核弹头像子弹一样被不计成本地挥霍，狂风暴雨般倾泻在所有帝国之敌的身上。

仿佛将太阳的力量汇聚于指尖，奥古斯都看到一束巨大的脉冲光束从世界舰上升起，一大片异虫和虚空生物顿时有如被割倒的麦子那样被屠杀。

此刻，所有的战舰——不论它们是属于星灵或是人类，还是塞伯鲁斯虫群半机械半生物的飞行巢群，都正在一边战斗一边向休伯利安号靠拢，而休伯利安上搭载的萨尔纳加神器现在则是整个宇宙中最耀眼的信标。

人类舰队的两翼分别是净化者、伊罕利和塔达林星灵舰队，达拉姆星灵则担任中军和后卫。

而随着越加接近虚空的最深处，虚空暗影的侵蚀与腐化就越加可怕，不断侵蚀着战舰的护盾和装甲，所遇到的敌人也越加强大。

利维坦巨兽一连几百只几百只的出现在联军舰队的前方，其数量之多以至于让人怀疑这不过是虚空中的幻象。

同时，被感染的、被腐化的或是以虚空能量重塑的人类和星灵战舰也像是索命的鬼魂般一一现身，有许多的战舰甚至还保留着过去的舷号和标志，而它们早已被帝国和达拉姆宣布坠毁或是退役。

这里是虚空，也是埃蒙所谓的神之领域，物理世界的任何定律在这里可能都不会适用。

埃蒙的信徒是死亡与毁灭的崇拜者，他们相信自己能在鲜血中重生，如此看来这确实所言非虚。

奥古斯都发现，随着虚空之门和净化者要塞已经被远远地落在后面，此后他们在虚空中每多进一步，舰船所承受的压力就会更甚一分。刚进入虚空时，虚空能量的侵袭不过是湍急的溪流，现在则像是滔天的巨浪。

那些远比主力舰脆弱的护卫船只已经不堪重负，一眨眼之间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永远地消失了，连带着上面的所有人都被吞入无尽的黑暗。

奥古斯都好像能够听到这些战士在死前的惨叫和悲鸣，这些悲惨而绝望的喊声一刹那间就淹没在虚空那充斥着埃蒙猖狂大笑与愤怒咆哮的背景音中。

“全员一级戒备！”

“敌军来袭！”

“大批敌军正在快速接近！”

忽然之间，一大批笼罩在暗影中的黑暗之神舰队以违背物理法则般的速度折跃至帝国舰队的中间，一队由腐化战列巡航舰和星灵航母组成的战舰群无视了那些疯狂地想要阻止自己的帝国战舰，直奔休伯利安号而来。

一时之间，休伯利安附近便满是正口吐红色烈焰的战舰，爆炸产生的火焰格外壮丽。

此时此刻，没人能置身事外，联合舰队所有的战舰要不就是正在一边开火一边前进，就是在赶往正在交战的区域。一些受损战舰被永远地落在了路上，遭到放弃，因为他们既无法跟上休伯利安号，也再也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生命就像是沙漏里的细沙，每时每刻都在消耗，每时每刻都在减少。

舰桥上，凯瑞甘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她一边握着奥古斯都被包裹在钢铁手套中的手，一边时而闭上眼睛感受萨尔纳加的呼唤，为舰队指引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