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认输”

望着一地的被撕碎的奖状，陈晓薇呆呆地发笑。

这些是她曾今引以为傲的东西，也是常岚、陈高明在外吹捧的自家孩子多么多么优秀的工具。

谁又知道，这些的种种都是建立在陈晓薇的痛苦上。

她并不想要，对这些荣誉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想到小的时候，常岚还时常的拿着这些奖状在陈之宛面前说：「你看姐姐多棒啊，得到这些奖状，你要向她学习。」

却不知道，常岚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远超过陈之宛。

所以，有时候她会说妈妈偏心，只喜欢姐姐。

可是谁又知道，陈晓薇不想要这样的偏心，不想要独宠的爱。

这样的爱让她喘不过气，令她窒息。

她宁愿常岚多喜欢妹妹一点，少关注她，让她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拥有自由时光。

陈晓薇是羡慕陈之宛的。

她什么都不用管，自由自在的活着。

墙上还悬着一张纸片，轻轻地晃动着飘落下来。

落在了陈晓薇的脚边，她看清了上面的字，是奥数比赛的奖状。

弯腰捡起来看着，嘴边是嘲讽的笑。

她低声呢喃着：「奥数比赛，呵呵，你们还记得吗？」

陈晓薇的成绩一直很好，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但唯独数学稍微弱一点，不是粗心就是不小心算错了公示扣了几分。

因此，常岚给她报了奥数班。

陈晓薇最讨厌的就是数学，看见那些数字只觉得头疼。

可惜那时候她还小，不懂得拒绝，也不敢，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习。

常岚身为老师，经常辅导她的作业。

在学校学习结束还不够，周末在家还要单独写常岚布置的那些。

陈晓薇就记得，她经常趴在房间的窗户上望着楼下的孩子玩耍嬉戏。

都是同龄人，他们能拥有愉快的周末，她却不能。

陈之宛可以有，她也不能。

手里的这张奥数比赛第一名的奖状，是在常岚的强迫之下拿到的。

再长大一些，常岚就会限制她不可能和男生多说话。

哪怕是班级里她见过的也不可以，甚至邻居说几句话都会盯着看半天。

就好像，她和别人说几句话就会跟着他们跑了似的。

陈晓薇很不理解常岚这种行为。

但是长此以往的环境、习惯让她不敢对常岚说不，也不敢问原因，只能照做。

她心里的惧怕是日复一日的形成的。

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陈晓薇甚至还庆幸，她还能有唐漪这一个多年的朋友。

也不知是不是要感谢常岚的手下留情，允许她和唐漪来往。

随着墙上的奖状全都被撕扯下来，从有印象开始的记忆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着。

她厌恶，痛恨。

看到还有一些粘在上面，用指甲扣着边缘也要撕下来。

常岚被陈高明拉着没能过来阻拦。

陈之宛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

手里捏着一团碎纸屑回过身看他们，陈晓薇只是笑，「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三个人的眼神出奇的一致。

惊讶、不敢相信、惶恐、担忧……

这些个眼神都被陈晓薇看的一清二楚。

还有常岚眼底的愤怒，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害怕了。

迎上她的眼神，十分坚定的说：「我想要的是

自由，是不再被你盘问的自由，不再被你管控的自由，能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

陈晓薇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她要的是什么呢？

陈晓薇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思想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自己，真是可笑啊。

她的眼眶发红，转过头看向陈之宛，终于有了一丝温柔的眼神。

「宛宛，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不想跟你分享我的生活，很羡慕你。」

陈之宛下意识的点点头，此刻她好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啊。」陈晓薇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拥有生活的自由，时间自由，决定人生的自由，而我从始至终都没有。」

说到这，她又控制不住的流泪。

陈之宛见状，心疼的想要去抱抱她，擦掉她的泪。

陈晓薇后退一步拒绝了。

「我不要同情。」她摇摇头，脸上的泪掉落在地上散开。

陈晓薇低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些缺失的东西，她要自己去找寻。

「晓薇。」陈高明终于开口，眼中透着心疼，「你想要的这些，都可以给你！」

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常岚示意她说句话。

常岚却好像失声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会了。」陈晓薇感慨一声，「你们现在给我的已经不是最开始的东西。」

「这个家，只会让我觉得喘不过气，呵。」

冷笑一声，瞪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常岚，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

又一次的回头看一眼。

整洁干净的客厅已经满地都是纸屑、玻璃渣，她平静的生活也不复存在。

没留下一句话，陈晓薇走出了家门。

愣了几秒，陈之宛第一个冲到门口准备去找人。

「别去！」常岚叫住她，「不用去了。」

她的孩子，她了解，这一走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白天里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在傍晚时开始下起了小雨。

陈晓薇出门什么都没带，一股脑的冲出了楼道被雨水淋了个正着。

她也没有找地方去躲雨，淋着雨直奔着小区门口过去。

路边的行人们撑着伞急匆匆的走着。

车辆也是疾驰而过不带有一丝的停留，他们都有想要去的地方，唯独她没有。

忽然心头生出一股挫败感。

她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真是白活了。

站在路边看着面前一闪而过的车辆，她在想，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平静的生活开始出现了裂缝？

记忆瞬间跳转到去年的十月份——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地址：「景花园。」

半小时后，陈晓薇站在六楼门口轻轻叩响了门。

里面隐约传来脚步声。

‘咔嚓房门打开，洛诚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见浑身湿透的陈晓薇愣了一下。

「你跑过来的？」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雨突然下大了。

陈晓薇满脸都是水，已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抬起头望着他露出一丝苦笑：「我输了。」